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蔷薇撞酒/作者:花厘』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雪愿接了挺特殊的一单,给同城一个酒馆画壁挂插画。于是借着踩点的名头,某雪姓死宅插画师生平第一次踏进酒馆,在醉意朦胧中,花了一整首月半小夜曲的时间悼念她大学时代无疾而终的暗恋。再然后,她就和她暗恋对象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季随安眼疾手快扶住女生...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雪愿刚走到酒馆门口就后悔了。   还没进去就能望见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热闹得陌生。   人好多,她好不习惯。   “还是算了吧。”   她干干脆脆敲起退堂鼓,刚扭头,被好友一把又给拽了回来。   “怂什么。”花柠恨铁不成钢。   雪愿往酒馆方向递了一眼,真诚道:“这太资本主义了,放我这种小土狗来,不合适。”   “......”   花柠深吸一口气:“我再重申一遍,这里只是个酒馆,不是你瞎几把想象出来的酒池肉林风月场。”   雪愿:“这有区别吗?”   花柠:“区别就是,它够不上你所谓那些花枝招展的“资本主义”,顶多算个小资吧。”   周围太吵,雪愿听力劈了个叉,表情一惊:“什么小唧八?”   “......说你像个长白山小聋虾!”   花柠瞪眼:“看看,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听力都退化成什么样了。”   “现在世道钱难赚屎难吃,况且这还没让你吃屎呢,就上个酒馆喝喝小酒,别人求也求不来,你还怂?”   “姑奶奶,白花花的银子都快扔你脸上了,你还要一口唾沫给它呸开是吗?”   雪愿被她连珠炮集火得哑口无言。   时间倒退回下午五点。   彼时正在家打着哈欠赶稿的雪愿接到了花柠一通电话,说是帮她搞到了一笔大买卖。   花柠:“就我一大学同学,家里有个开酒馆的哥哥,她最近突发奇想,嫌她哥酒馆里头装修得太没艺术气息,打算买几幅画挂上拉高一下内涵。”   “我在现场,碰巧闲着听了一耳朵,聊了两句,心说这么肥的水不能流外人田里去啊,于是就顺便告诉她,我有个小画家闺蜜。”   花柠这么一说,雪愿就秒懂了:“金主爸爸要求是什么?”   花柠回忆了一下:“没什么特别要求,主题随你定,只要跟大环境不冲突就行。”   雪愿:“数量呢?”   花柠:“二十幅左右吧。”   雪愿咋舌:“要这么多?”   “不然怎么说是大买卖?”   花柠顿了顿,添上得意的语气再开口:“知道他们一幅画出价多少吗?”   熟人介绍,雪愿自觉打半价:“四千?”   花柠:“大胆一点。”   雪愿:“四千一?”   花柠:“一万二!”   吧嗒。   雪愿笔掉在桌上,目瞪狗呆:“牛啊姐妹,您火葬场这就开后门了?”   “我跟她哥又不认识,不算烧熟人。”   花柠嘚瑟:“反正生意我是给你拉到了,价格我也昧良心地给你拔上去了,现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问你接不接?”   二十幅画,一幅一万二,不接的是傻瓜。   雪愿捧着手机,虔诚道:“感恩,甲方爸爸微信推一推?”   花柠很快推来一张微信名片:“记一下,甲方爸爸叫季遇琳,不过她工作好像挺忙,可能不会马上通过,你耐心等等。”   雪愿给甲方爸爸发了好友申请,给花柠回了个:“ok。”   花柠:“哦还有,画她要得急,没时间给你慢慢磨洋工,你抓紧踩点开工,别拖稿,不然我这个中间人不好做。”   雪愿刚拿起笔就顿住了:“踩点?”   “嗯啊。”花柠理所当然:“你不先去酒馆看看场景,怎么动笔画?”   此时,一名出门等于要命的宅女沉默了。   雪愿退出绘图窗口,打开网页:“这个可以上网搜的吧?”   花柠:“你别放这种屁,我不知道怎么接。”   雪愿只好换了个搜索关键词,敲下回车:“酒馆一般晚上七点开始营业,我白天去——”   “想什么呢。”   花柠果断灭了她的小算盘:“白天晚上整个气氛灯光就不一样,你是觉得没翻过车的人生不够完整是吗?”   雪愿:“那我——”   花柠:“就今晚!赶紧收拾好,一个半小时后我过来接你,吃完晚饭咱们就过去。”   雪愿:“?”   雪愿:“你不应该在出差吗?”   花柠:“出差圆满结束,我现在已经在回芙城的路上了。”   虽然但是,雪愿还是觉得好突然,垂死挣扎:“可是姐姐,这是不是太赶了?”   “赶个屁,金钱能使鬼推磨,还推不动你这头寡驴出门溜溜吗?”   花柠说:“正好,我还愁新买的辣妹裙没机会穿......”   “......”   行吧。   尽管某人目的暴露得不能再明显,雪愿最后还是妥协了。   原因无他,唯财富千斤重尔。   但是她真的太久没有出门,没有社交了。   加上人生从来没有涉足过酒馆酒吧这一类场所,心情不免忐忑紧张。   酒馆招牌亮着硕大的“陈词”两个字。   没有花里胡哨的彩灯,光线单一,是干净柔和的暖色调,很容易让人放松。   热气未散的风懒懒散散拂过发顶,雪愿用手扒拉两下头发,抬头看了看招牌,又看看门口来往进出的人群,一个极度戏精的念头一闪而过:   呵!不过二十多个w,不要也罢——   啪!   脑门心挨了下。   花柠凶巴巴呲牙:“不行不可不准想!我今天就一句话,敢不进去,腿都给你打断!”   雪愿还没吱声,就被花柠二话不说拽进去了。   酒馆上下两层的建筑,中间有落空下沉,整个场地比雪愿想象中大太多。   人来人往,酒杯碰撞,私语声杂糅作一团,昏暗的冷色灯光似乎也被灌了酒,带着一股微醺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让雪愿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束手束脚。   她不认路,只能亦步亦趋跟着花柠。   偶尔有带着一身酒气,脚步虚浮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她便条件反射地立刻主动退开,躲避接触。   下到底层,侍应生上前接待带路,雪愿循着光回头往里望了一眼,才发现中间有挺大一块场地是露天的。   中心圆台上摆放着架子鼓乐器,有个姑娘正坐在边缘台阶上,闲散唱着悠扬的民谣。   侍应生把她们领到卡座坐下,留下一台自助点餐机便离开了。   花柠点好酒和小吃,抬头见好奇宝宝仰着脑袋正在四处打量,笑眯眯问:“怎么样,没那么难接受吧?”   雪愿收回目光:“让我难接受的不止是环境,还有人太多,你知道的,土狗都比较见不得人。”   她嗓子细,天生软绵柔弱的声线,即使总是这样突破表面人设地语出惊人,也不可避免老给人一种一本正经卖萌的感觉。   噎人一脸,偏偏还叫人生不起气。   花柠憋了两秒,选择鼓励她:“可是你刚刚走路没同手同脚,超棒的好吗。”   雪愿谦虚:“倒也没有土到那种地步,只是心情比较僵硬。”   花柠:“......”   花柠:“行吧,这波算我狗眼看人低,你要是实在不适应,那就当他们不存在,反正你这趟主要目的也不是玩儿,感受感受氛围就行了。”   雪愿保持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局促乖巧坐姿:“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出门都没有戴隐形眼镜。”   “???”   花柠人又傻了:“什么鬼,你这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视力出来踩点不带眼镜?那你这趟不是白跑?”   雪愿:“问题不大,感受感受氛围就行了。”   花柠:“......”   侍应生推了酒过来,将酒井然有序摆放上桌。   雪愿职业病发作,好奇地将造型漂亮的酒杯酒盏看了一遍,又端起薄荷酒对蓝绿晶莹的液体观察了一会儿,抿一口味道不错,才仰头喝下。   酒馆里面的酒大多度数不高,要说起来,更像是掺了酒的漂亮可口的饮料。   这跟雪愿想象中的又不一样了。   好喝,很上头。   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   花柠原本还怕乖小孩儿不肯喝酒,得干坐到结束,没想到事情发展与预期背道而驰。   以至于一个不留神,乖小孩儿都快用这些“饮料”把自己放倒了。   周围光线昏暗,花柠没能及时发现好友的异样,转头之间,只注意到酒馆中央的女歌手停了麦,貌似准备打卡下班了。   驻唱台没有空多久,很快一个抱着吉他的年轻男子出现,脚步轻快跳上台顶替了女歌手的位置。   自始至终,全场最干净敞亮的灯光都铺在台子上。   男子轻车熟路坐上高脚凳,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轻松踩着地面,姿态随意,气质散漫。   他调试好了琴弦,才抬头调整麦克风,光趁此机会从他头顶洋洋洒洒落下。   完全放松的神态,不仅五官极为出众,就连眉眼轮廓出刻画的阴影都仿佛用黄金比例尺精准测量过,与他表现出的漫不经心恰好相悖,清隽舒朗,俊逸至极。   “我去,这么帅不去出道,跑来做酒馆驻唱,现在行业内卷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花柠愣了两秒,傻眼着嘀咕,悠扬的小提琴前奏响过一半,才如梦初醒地想起去跟雪愿寻求共鸣。   只是这一扭头,又是一愣。   雪愿没有看她,她一个人特别安静地趴在桌上。目光不知在驻唱台停留了多久。   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是一身不知何时打何处来的低落气压,湿漉失焦的眼眶里折射着朦胧的光晕。   那里头孤零零,空荡荡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跌出泪珠子来。 第2章第2章   雪愿被酒精迷了眼,倒映进瞳孔的景象和过去重叠起来,让那个颀长的身影显得过分熟悉,模糊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带着她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   那次学校中心广场的晚会,那个被同学临时塞了吉他推上舞台救场的男生。   没有聚光灯,全场的目光还是都落在他身上。   陈旧的老歌,晚风卷着琴弦拖慢了速度,调子被吉他慢悠悠奏出,压着男生低沉和缓的声线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那是雪愿三年里,离他最近的一次。   她站在台下,站在人堆里,仰头看着他。   看见他嘴角细微牵起的弧度,看见他低垂的眼睛里因为兄弟打趣般的喝彩而浮起的漫不经心的笑。   他没有抬头,没有看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在看他。   懒洋洋的,和他唱的曲子一样,和那晚的风一样,还有,和被风卷落零星躺了一地的芙蓉花一样。   「提琴独奏独奏着   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   直至以后......」   很多次,雪愿都在想,这首歌他到底是在唱自己,还是在唱她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就是这么神通广大地,让她一直牵挂到今天。   “雪雪,雪雪?”   花柠伸手推了她一下。   雪愿眨了眼睛,画面回到酒馆。   驻唱台上的身影依旧朦胧,小夜曲接近尾声,雪愿小声夸了一句:“哎,唱得真好。”   和他真像。   花柠没听清:“什么?”   雪愿抿了一口酒,答非所问:“嗯,这些酒真甜。”   花柠一脸莫名,还没接话,又听她说:“可比男人甜多了。”   “什么男人,你尝过?”   花柠下意识反问,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尾音拔高:“woc?你背着我偷吃了?!”   雪愿垂眼:“倒是想吃,吃不到。”   “......”   花柠和雪愿是儿时的邻居,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桌,更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所以,对雪愿在大学时代里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花柠理所当然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初恋了?不对,具体一点,他甚至都不认识你。”   雪愿闷头不说话,沉默等于默认。   花柠:“我就搞不懂,既然能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当初怎么就不肯豁出去追一把?”   雪愿:“算了吧,他又不喜欢我这样的,追了也没用。”   “什么叫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花柠不能理解:“你哪儿差了,这不一张脸除了眼睛哪儿都小,浑身除了胸和屁股哪儿都细?”   她恨铁不成钢:“读书那会儿,别的班我是不清楚,就我们班男生,十个里有九个,日记本里梦想的初恋女友隐隐晦晦都是你,我就问你差哪儿了?那人就是仙男下凡,你也配得上!”   雪愿看了她半天:“我们班男生那会儿会写日记么?”   花柠拍桌:“写啊,怎么不写,英语书单词表后边全是!”   雪愿:“你偷看了?”   “笑话,我需要偷看那群小□□写日记?你收到的情书还少......不对,我跟你扯这些干什么。”   花柠皱眉:“别怪我打击你,既然你自己不敢争取,就别在错过之后反反复复后悔,自己对自己好点儿,命运很忙的,没功夫同情你。”   是啊。   自己没胆量争取,时间不会倒流,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但是雪愿清楚知道,就算时间能倒流,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的勇气就那么一丁点儿,支撑不了她底气十足地现在他面前,将偷偷发酵得收拾不住的心意一五一十吐露给他。   比起被明确地掐灭希望,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地不甘心,也好过明明白白的绝望。   “柠柠。”   她看着花柠,郁闷上头,声音被周围的吵杂掩埋得虚弱,听起来有些可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啊?”   “是!”   花柠没好气:“除非你马上把那个勾你魂儿的男大仙忘了,不然你在我这里一辈子没出息!”   她不想理她,接连闷了两杯酒后却突然想到什么,看看驻唱台,又看看雪愿,眼底狡黠一闪而过。   花柠:“不过宝,听过一个说法吗?”   雪愿在挨个跟桌上的酒一一碰杯:“没听过。”   花柠:“我还没说呢!”   “喔。”雪愿放下杯子,恢复乖巧的小学生坐姿,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讲。”   花柠:“人都得向前看,对拜拜了的前男友,江湖不见的初恋,亦或者没见过光的夭折的暗恋,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们死在回忆里,打包系上扔进犄角旮旯。”   “忘记上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不是工作也不是买醉,而是尽快投入到下一段恋爱,我看那唱歌的小哥哥就很不——啧,想什么呢?”   她伸手捏住雪愿的脸转向自己:“教你呢,怎么这样也能走神?”   “不是,他好像要切歌了。”   雪愿指着驻唱台上的人影:“这里可以点歌么?”   花柠:“你想点什么?”   雪愿:“夜半小月曲,我想让他再唱一遍。”   花柠:“是月半小夜曲,你真喝多了。”   雪愿:“喔,所以可以点歌吗?”   “当然不可以,人家又不是电台主播......”   花柠话说一半卡了两秒,忽然勾着嘴角,神神秘秘改口:“不过,可以试试开后门。”   雪愿脑袋一歪:“嗯?”   花柠做了个往右指的手势,忽悠她:“你现在上去跟他要个微信,等你们认识了,熟了,别说一遍,你想让他给你唱你多少遍都行,地点都可以任你选。”   雪愿愣了两秒:“这就是你说的下一段恋情?”   花柠:“你刚刚不是没在听吗???”   “我在啊。”雪愿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和他有点儿像,所以想让我用他做替身?”   这话一出,觉不觉得的都沉默了。   花柠:“我又没见过他!我怎么觉得像?!而且替身这种事情,怎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呢,要说也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她双眼更亮,语气明显兴奋起来:“替身,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绝的一茬!怎么样,上不上?”   “我不上。”   雪愿端起一杯荔枝酒,又开始挨个碰杯:“失恋是我一个人的事,凭什么要送陌生人一个免费得到我的机会,又不傻。”   说完顿了顿,嘀嘀咕咕嘴硬了句:“而且我本来也忘记他了,今天就是气氛到了,一时兴起,有感而发。”   “你那叫失恋吗?顶多一个暗恋未遂。”   此路不通,花柠另寻他径:“而且谁说一定就替身了?得不到的都会在回忆里被无限美化,假象而已,指不定相处相处,就发现人小哥哥比你那暗恋对象还强呢。”   “我知道你眼神不好,放心,5.0的视力帮你看得很清楚,人帅得是比三条腿的青蛙还难找的程度,你不亏!”   雪愿头也不抬:“不去。”   花柠:“不去你就是撒谎,你根本没有忘记那男的,没出息,看不起你!”   雪愿:“我忘了!”   花柠:“你没有。”   雪愿:“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花柠:“那你去不去。”   雪愿一口闷掉酒,放下杯子站起身:“去就去。”   酒醉能壮人胆,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花柠看着慢吞吞走向驻唱台的雪愿如是想,笑容和蔼欣慰。   那周围一圈没有卡座,也没有人,女孩儿纤细的身影一靠近,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雪愿分到了一簇和周围的昏暗都不同的明亮灯光,也分到了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   她无暇顾及。   越靠近,视线越清晰,眼前的身影和记忆里的身影不断重合又脱离。   吉他悠哉的弹奏将思绪拔高到云端,雪愿像是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夏夜,她在踩着云朵靠近他,每一步,都像是个梦。   直到被一声口哨拉回现实。   她人已经站在驻唱台台阶下了。   围观的人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目的,三三两两开始起哄。   ......怎么就中计了呢?   算了。   她晕乎地想,都到这一步的,退缩不是好汉所为!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同时,台上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由原本侧身的方向转为面向她。   她吓得下意识缩回手。   对方低头,她抬头。   吉他以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从她眼前扫过,她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又在视线相撞的下一秒,陡然睁大。   季随安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被吓了一跳,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急吼吼直接跳下台。   “没事吧?”   他第一时间问,却见对方只是用震惊的眼神望着他,像是没有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眼睛一眨不眨。   是个姑娘。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季随安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干脆跳下台,略微倾身迎合她的高度,与她对视:“抱歉,我刚没看见你,是不是撞到哪儿了?”   小姑娘还是没有开口,但是眼神有了变化。   闪烁不定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原本白皙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反应。   季随安眉尾一挑,正要说话,却见对方无比紧张地抿了抿唇,温软的嗓音无比认真:   “你脸上俩窟窿里镶的是桂圆吗?”   季随安:“......?” 第3章第3章   雪愿话一出口就开始颅内地震。   某些人表面硬气得不得了,实际上已经一脑袋浆糊,就差没有原地抓狂。   她在说什么?!   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真的是他?   她怎么不占理还倒打一耙?   怎么会是他啊?!是她喝太多产生幻觉了吗?!   他会不会觉得她胡搅蛮缠?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在这里!   她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   啊啊啊啊他会不会把她认出来?!!   她的心跳声太响亮了。   扑通   扑通   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直勾勾盯着季随安,脑袋里想的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骂你”,说出口的却是: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自己注意点。”   “......”   “......”   啊啊啊杀了她吧!   女孩儿一身弱到毫无攻击力的气势,模样乖乖巧巧,语气柔柔弱弱,实在是和出口便怼天怼地的现实太过违和。   季随安愣了两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我的错我下次注意。”   他好脾气地顺着她话接了,而后主动跳过这个话题,问她:“找我有事?”   雪愿手在打颤,只好不断用力攥紧手机,努力装得若无其事:“我,我来问个路。”   季随安有些惊讶:“问路?”   “嗯。”雪愿说:“你们这儿卫生间在哪?”   季随安给她指了个方向,怕人小姑娘面子过不去,将笑意都压在眼底,语气微扬:“只是想问个路?没有别的事了?”   雪愿本来都想扭头走了,被他这一问,莫名又有了种走不掉的感觉。   她艰难咽了一口唾沫。   脑袋还没开始组织措辞,嘴巴已经预备起跑:“有,你这儿能点歌么?”   季随安刚要回答,就听女孩儿一脸认真道:“一首多少钱,我包你一晚。”   季随安愕然半秒,表情一哂:“可以是可以,不过今晚不是时候,我下班了,要不姑娘你明晚请早?”   雪愿平静地哦了一声:“那算了,不点了。”   说罢转身一脸镇定回到卡座。   隔的太远,花柠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见人回来了赶紧凑过去:“你们这么久聊什么什么了?怎么都没见你们掏手机,他报电话号了?”   雪愿:“没有。”   花柠:“那你们在那儿嘀咕半天,你该不会跑过去给他讲了个冷笑话吧?”   “没。”   雪愿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花柠:“这是怎么了?这酒还没喝完呢,要走了?”   雪愿:“啊。”   花柠:“???”   好闺蜜当然得同去同归,花柠在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认命跟着收好东西,很快和她一起离开了酒馆。   夜更深,白日的热散了不少,凉风吹过头顶,吹散了酒气。   周围没人了,雪愿急匆的步伐慢下来。   花柠:“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雪愿哦了一声,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花柠见势不对,绕到她面前一看,忙不迭从包里找纸巾:“哎,怎么还哭上了啊?!”   不说还好,一说,雪愿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断线珠子似的,她只能不停用手去抹:“柠柠,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控制不住,它就一直往外冒......”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花柠见擦不干,直接把人抱住,拍着她的背脊:“不哭了,咱不哭了,有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雪愿哭得抽抽:“他不是替身,真的是,真的是他。”   花柠:“谁?”   雪愿:“男大仙。”   花柠:“啥?”   雪愿:“是三条腿的青,青蛙呜呜。”   “什么大仙青蛙的——”   花柠话说一半,愣住,猛地拉开距离盯着雪愿:“等等!”   “你的意思,刚刚唱歌那个,三条腿的青蛙,就是你那个男大仙?!”   雪愿:“呜呜呜呜呜”   花柠:“......”   焯?   -   雪愿生平头一次喝醉。   隔日醒来已经接近十二点,万幸没有宿醉后遗症,脑袋沉是沉,好在不痛不晕。   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下床拉开窗帘,阳光铺了满屋,是个好天气。   “喵~”   声音从背后传来,雪愿回头,一只猫咪从被窝里钻出半颗脑袋耷在床沿,没睡醒,叫了两声眼睛又闭上了。   雪愿走过去蹲下,额头抵住它脑袋蹭蹭:“早,小皮球。”   回应她的是一串咕噜声。   雪愿笑了笑,起身时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也带进了卫生间。   “芜湖~太好了,你没有睡死过去!”花柠在那头一声欢呼。   雪愿挤上牙膏:“感恩关心。”   花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雪愿:“什么怎么样?”   花柠:“就心情如何啊,昨晚你哭得太上头了,我怕给你雪上加霜就没多问。”   雪愿:“还好。”   花柠:“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雪愿沉默两秒:“我想一会儿再去一次。”   “踩点?嗯确实,昨晚上太仓促了,我估摸你也没看到什么......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花柠险些被她带偏:“我是想问,你对你和你初恋的重逢有什么打算?”   雪愿动作慢下来:“什么什么打算啊。”   花柠:“见不到的时候你念念不忘,现在见到了,机会都摆在面前了,你不上?”   雪愿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还肿着,可怜巴巴的,像条小狗。   雪愿:“万一人家有,女朋友了呢?”   花柠:“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出来的么?要是有咱们另说,要是没有,你上不上?”   雪愿:“......”   花柠:“吱声!”   雪愿:“吱吱吱,不了。”   花柠:“为什么?!”   雪愿低头吐掉一口泡沫,边刷边含糊回答:“我说了啊,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花柠:“你认真的?”   雪愿:“骗你是小狗。”   “可是你当狗不都当惯了么。”   花柠将信将疑嘀咕两句:“那算了,随你,反正估计你们也就能遇见昨晚这一次了,你一会儿多久出发?我陪你一起过去。”   雪愿盯着泡沫,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花柠在电话那头问了两遍她才听见:“你不上班吗?”   花柠:“是啊,上个项目完成了,放了两天假。”   雪愿看了眼时间:“那半小时后吧,我收拾一下。”   花柠:“行,一会儿楼下等你。”   半小时后,两人准时出发赶往『陈词』。   白日酒馆和夜里看起来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没了人声鼎沸的热闹,也没有昏暗暧昧的灯光,像是从梦境走进现实,里外笼罩着空落。   花柠来之前已经跟季遇琳联系过了,巧的是她正好过来这边有点事情,说可以顺便见见她们。   是以两人一下车,就有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儿笑眯眯走过来,言语热情地将她们迎进酒馆。   季遇琳工作是真的忙,她们走在一起还没说两句,就有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   “不好意思啊。”季遇琳道:“最近在赶新项目,吃饭时间都得靠挤,累死了,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一陀螺。”   花柠:“没事,工作重要,你去忙吧,我们自己看就好。”   季遇琳:“这怎么行,我是这么怠慢客人的人嘛?等一下啊,我哥在来的路上了。”   说完冲她们指了指响个不停的手机,接起电话转身去往吧台后,从柜子里拿了两瓶饮料回来,边讲电话边把水递给她们。   雪愿还没拧开瓶盖,就见季遇琳眼睛一亮。   她冲门口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捂着手机对她们说:“我哥来啦,让他带你们参观,我先撤退了,周扒皮老板催我一万遍了。”   花柠比了个ok,结果一回头就倒吸了口凉气。   雪愿手臂被她拐了一下,想问他干嘛,见她表情不对,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咔嚓一声。   饮料瓶被她一个用力捏得瓶身凹陷。   说好的,只会遇见昨晚那么一次的呢? 第4章第4章   看见“熟人”,季随安也不免诧异,尤其是在季遇琳抽出空给他们做了介绍之后。   “雪老师,很高兴认识你。”   季随安这样称呼她,没有提及昨晚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愿总感觉他在笑她。   是因为问路卫生间?   还是因为那句包他一晚上?   好吧,不得不承认,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她都有充足的被嘲笑的资本。   雪愿高贵冷艳嗯了一声。   想死。   三个人中,表情管理最失控的当属花柠。   季遇琳挂了电话,看花柠表情有异:“怎么了?认识?”   花柠沉默半晌:“昨晚似乎见过一面,算认识吗?”   季遇琳:“昨晚你们就来过啦?”   雪愿攥着饮料,僵硬点头。   花柠:“昨晚也是想来看看,结果一不小心喝多了。”   她顿了两秒,没忍住:“不过季先生既然是老板,怎么还要负责驻唱?”   季随安:“原本的驻唱有事请假了,我闲来无事顶个场。”   “噢这样啊......”   花柠干笑两声,借着挽雪愿的动作往她腰上戳了一下,在她耳朵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驻唱变老板,这下躲不掉了。”   天阵地以为白天来就不会碰到的雪愿:“......”   啊,是她。   她就是那纯纯大冤种。   季遇琳忙去了,季随安带着她们从酒馆底楼开始参观。   还没走几步,又见季遇琳风风火火从里头跑出来:“柠柠!江湖救急,能不能过来帮我个忙,有份文件我老板急着要译件,我一个人速度太慢了。”   花柠走了,那不就只剩下......   “!”   雪愿心头猛地一跳,飞快看向花柠。   后者居然毫不犹豫:“好的没问题,我来了!”   对上雪愿半是求助半是威胁的眼神,花柠是一点儿不心软,离开不忘在她耳朵边飘乎留下一句:“遇琳跟我说过她哥是单身。”   雪愿:“......”   季遇琳拉着花柠一边往里跑一边回头叮嘱她哥:“季老大,雪雪就交给你啦,好好照顾着,别给我怠慢了!”   季随安懒洋洋地:“知道了。”   门一关,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三个人时,尴尬可以平摊,两个人时,尴尬就会在不自在的那一方身上成倍堆叠。   很显然,雪愿就是那个超尴尬载体。   季随安收回目光,礼貌征求她的意见:“雪老师,那我们继续?”   雪愿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一迈步就发现有同手同脚的趋势,连忙止步调整。   参观的过程很安静,毕竟酒馆不是博物馆,更不是什么画廊展厅,没什么需要讲解的东西。   只是偶尔季随安会在雪愿视线停留的地方简单解释一下,而雪愿能给出的回应不是点头,就是干巴巴一声“嗯”。   她真的尽力了。   参观期间,季随安的手机响了不止一次消息提示,但是出于陪同的礼貌,季随安不仅没有回复,就连手机也不曾掏出来。   但雪愿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无限次飘往他。   她宁愿他可以回回消息,玩玩手机,别这么一心一意陪着她慢悠悠地逛。   这真的太有压力太煎熬了。   所以在消息提示再次响起时,她还是没忍住叫住季随安:“季先生,你有事要不就去忙吧,我可以自己看。”   季随安:“嗯?我没事啊。”   雪愿:“......”   雪愿急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这样寸步不离陪着我浪费时间,我又丢不了。”   季随安语气微扬:“浪费时间?”   雪愿想扇自己一嘴巴了。   她生硬地组织着措辞,试图亡羊补牢:“就是,你这儿装修挺,挺猎奇,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好好研究下,给你画点儿什么上去......”   越说声越小,到后面完全噤声。   救命啊,这哪儿是亡羊补牢,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猎奇?   季随安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   他认真反思了一会儿,问她:“我也不懂这些,是不太好操作的意思吗?”   雪愿已经麻了。   怎么说呢,季随安的酒馆装修当然一点也不猎奇,相反还清新脱俗得很对她胃口。   但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为了维持人设,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有点。”   季随安:“怪我当初装修时没考虑到,那一幅画需要加多少钱?两千够吗?”   “?!”雪愿震惊望向他。   季随安解读了一下她的反应,思索片刻:“抱歉,我不太了解行情,两千是不是有些少了,千可以吗?”   “!”   雪愿直接瞳孔地震。   季随安:“那八——”   “不用!”雪愿飞快打断他,撇开脸艰难道:“不用加钱!你这也没有,没有难搞到那种程度。”   “真的不用?”   季随安笑道:“我知道画画挺辛苦的,雪老师不用看我妹份上卖我面子,公事公办就好。”   雪愿真是一言难尽。   要不是因为你妹,估计也开不到这个黑心价了。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雪愿实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转身继续往前走。   季随安笑了笑,提步跟上。   没走几步,雪愿就在二楼去往三楼的拐角停下了。   这是一个很有设计感的角落,墙边用镭射色彩的材料做成的支架包裹着,有点儿类似西装的轮廓。   而最右边系着一只红色蝴蝶结,让它整体看起来颇有一种钢铁童话的味道。   这应该是很多女孩儿都会喜欢的拍照打卡地了。   雪愿这么想着,伸手去碰了碰蝴蝶结,就听身后人开口:“这么看着,好像确实挺猎奇,要不还是加三千吧。”   “......”   雪愿嘴角抽抽,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加钱这么执着。   雪愿回头:“你——”   身高差让雪愿不得不仰视他,只是一抬头撞进对方视线,对视瞬间,脑回路就卡了壳。   季随安偏了偏头:“嗯?”   雪愿:“你要非上赶着当散财童子冤大头,我也不拦你。”   “......”   “......”   雪愿看着对方眼里逐渐集聚的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算了。”   她慌乱移开目光:“你爱加就加吧。”   季随安却疑惑地轻蹙起眉头,忽然问:“雪老师,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因为他这一句,雪愿心跳漏了一拍。   他认出她了?   不对,不对。   他们从来就不认识,何谈认出不认出。   所以他是,记得她?   季随安望着重新与他对上的一双眼睛,试图从记忆里翻出什么:“你看起来很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   雪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反驳,甚至有些固执地强调:“我们没见过,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眼熟。”   季随安寻思着:“是么?”   可是他是真的觉得这双眼睛,过于眼熟了。   雪愿:“是!就算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不会给你打折。”   “......”   呜。   季随安又一次绷不住笑了。   雪愿一张脸红透,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掉头逃离这个尴尬之地,季随安却忽然弯下腰,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与她平视。   “雪老师。”   他嘴角笑意明明还未散去,语气却颇为苦恼:“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雪愿看着他近在咫尺弯起的弧度漂亮的眼角,目光一黏上去就挪不开了。   好近。   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近。   近到,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眼睛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她。   雪愿屏住呼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睁圆了眼睛,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紧张肉眼可见。   季随安以为吓到她了,拉开距离刚想开口说是个玩笑——   “你别叫我老师。”   雪愿终于憋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季随安眨了眨眼,便顺势改口:“好,雪小姐。”   雪愿撇开脸,眼神乱闪:“也别叫我小姐。”   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但是她没办法,总要说点儿什么,来把那句她答不上来的问题糊弄过去的。   季随安表示无奈:“可是总要有个称呼给我用吧?”   “雪雪!”   季随安话音刚落,楼下一声叫喊,花柠在冲他们招手:“季先生,你们看完了吗?”   季遇琳随后也出来了:“哥,快一点了,要不我们先一起去吃个饭?”   雪愿下意识去看季随安。   “嗯,来了。”   季随安转向雪愿:“我们下去吧,雪——”   他在称呼上卡顿了一下,旋即牵起嘴角:“雪雪?” 第5章第5章   雪愿最后还是没有跟季随安他们一起吃饭,出了『陈词』,两拨人分道扬镳。   “我们吃什么呢?”   花柠观察着沿路的店铺:“中餐?还是肯德基?”   “柠柠。”雪愿严肃地叫她。   花柠转头:“嗯?”   雪愿:“你可以叫下我名字吗?”   花柠一头雾水:“雪愿?”   雪愿:“不用这么连名带姓。”   花柠:“雪雪?”   雪愿捂着胸口:“再叫一遍?”   “雪愿雪愿雪愿!”   花柠干脆接连叫了好几声,不解问:“怎么了?你是突然失忆了还是被谁魂穿了?”   雪愿摇头,喃喃道:“没。”   花柠:“那你这是干嘛?”   雪愿:“我就是想多听两遍,提高一下免疫力。”   花柠:“......”   花柠:“你们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雪愿心不在焉:“就那么点儿时间,够发生什么。”   花柠:“......你是在开车吗?”   花柠:“算了,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要到他联系方式吧。”   雪愿再次摇头。   花柠惊了:“那么半天时间,你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   雪愿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交换?”   “这种事情需要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你们不是久别重逢?不是天定良缘一线——啧,罢了罢了。”   花柠吁了口气,摆摆手:“当我放屁吧。”   雪愿:“喔。”   花柠:“......”   花柠:“.........”   花柠:“我就不懂了?你是怎么断定他不会喜欢你的?你跟他表白过,他亲口说了?”   雪愿看了花柠一眼:“我没表白。”   花柠:“那耶!”   雪愿低头盯着脚面:“但是他的确是亲口说了啊。”   那时候他们距离毕业只剩下不到半个学期。   大四已经开始实习了,许多同班同学在学校里都难得碰上一面,更别说不同专业的。   所以雪愿格外珍惜能够见到季随安的机会。   听说他在学生活动中心帮忙准备专业毕业晚会那天,她毫不犹豫揽下了送材料的活儿。   材料不多,她怕晚了会错过,几乎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赶到活动中心,还没拐出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在叫季随安的名字。   “这题我答不上来,不过季随安熟啊!”   “来老季,给我们讲讲你的心路历程呗,你是怎么办到顶着校园男神的头衔还一路头铁单身到毕业的?”   雪愿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楼梯拐角的位置正好将她摘出他们视线范围。   “我也好奇,你这问题问到我心坎了!”   “说说?咱学校这么大,美女这么多,我都看花眼了,你就真没一个喜欢的?”   很快,她就听见了季随安的声音:“你高中三年拼死拼活,就为了考上大学看漂亮女孩子?”   “当然不是,只是真的太多了你懂吧?”   “我赞成,别的系咱就不说了,单说我们隔壁艺术系系花儿,那姑娘叫什么来着,雪愿?真就长得跟个雪娃娃似的,绝了!”   雪愿抠着墙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靠,原形毕露了啊,怎么着,暗恋人家?”   “哪儿敢?!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姑娘真瞧着太乖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上去要联系方式都是亵渎。”   “雪愿?这个名字我见过,在论坛上,老季你不知道吧,论坛还有人把你俩拉郎配呢,照片一搁,就两个字,般配!”   “他知道个屁,他连论坛账号都没有。”   “没看过论坛,那真人你总见过吧,你觉得怎么样?”   瓜炸了?!   雪愿一下屏住了呼吸。   心跳如擂。   “得了吧。”   有人抢先道:“我知道他,他口味可不是乖乖女,雪娃娃那种一看就不是他的菜。”   雪愿一怔。   很快,季随安再次开口,语气里的笑意敛了七分:“行了,都有点儿素质,别在背后讨论人姑娘。”   “行行,不讨论了。”   “那讨论你总行了吧?你真不喜欢乖乖女?”   季随安:“不耽误别人学习是做人基操。”   “这也算理由?”   “就你那一肚子坏水,不祸害人姑娘也算积德行善。”   “屁咧,听他瞎扯,他这种闷骚我见多了,就是喜欢辣的,季狗,你就说承不承认吧。”   季随安:“嗯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靠,真的假的?”   “早说啊,我妹有几个小姐妹都是这类型的,你要喜欢,改天给你介绍认识认识。”   “我寻思辣妹咱学校也不是没有啊,你这是喜欢多辣的?”   季随安随口:“越辣越好吧。”   “可以啊,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越辣越好太笼统了,有具体点儿的标准不?”   “对你给个线,哥几个帮你留意留意?”   季随安还真思索了两秒:“都吃过西门那家绝味吧?”   “嗯?”   季随安:“我看他们家鸭头那种辣就挺不错。”   “???”   有人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哎,装饰材料还没送到吗?”   “什么装饰材料?我们一直在这儿,没看见有人来过啊。”   “奇怪,不是二十分钟前就说出发了吗?”   “问题不大,我去楼下帮你看看。”   一个男生跳下桌,才走到楼梯口就惊讶了一声:“谁放这儿的?”   他弯腰把东西拾起来,回头问:“是这个不?”   “对,怎么都到这儿了也不送进去。”   “不知道,大概是临时有事赶时间吧。”   -   “你这真是,真是......”   花柠卡半天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她很真情实感地疑惑了:“所以,他至今单身的原因是这么多年一直没遇到一个够着他标准的辣妹?”   雪愿挠挠脖子:“大概?”   花柠:“......”   花柠有些纠结地将雪愿上下打量了一番:“咱就是说,豹纹抹胸小皮裙什么的,你也不是不能——”   说到一半对上雪愿透亮亮水汪汪一双无辜甜妹大眼睛:“好吧我知道我又放了一个屁!”   雪愿泄气地鼓了下腮帮,没说话。   “你就当没遇见吧。”   花柠:“反正点已经踩完了,联系方式也没加,你们估计不会再见面,等画完交差钱货两清,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很有道理,很难不赞成。   雪愿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她晚上收到季随安的微信好友申请时,人都傻了。   连自己怎么点的通过都不知道。   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第二反应就是憋着一口气,火速截图页面发给在她微信里万年自然置顶的花小姐:   冰皮小仙女:【图片】   冰皮小仙女:【你妈,我!被!你!奶!爆!两!次!了!】   季随安:【?】   雪愿:“...............”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冰皮小仙女:【发错了。】   季随安:【......】   冰皮小仙女:【......】   季随安:【.........】   天上下刀子的概率是多少来着?   活刀了她吧。   就现在!   -   “你笑什么?”   季遇琳蹲在茶几旁,手里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盯着她哥:“什么事这么开心?”   季随安靠坐在沙发上,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嘿,怎么说话呢?”   季遇琳三两下把橘子剥了塞进嘴里,蹦过去挤着季随安坐下:“我今天还就要看看你这是发的哪门子春!”   她扒过季随安手机,盯着内容极其诡异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抬头:“大哥,我是因为工作太忙才让你加人老师自己做沟通,不是让你趁机逗人家的。”   季随安气定神闲:“没逗。”   季遇琳:“我是近视,不是瞎。”   季随安:“嗯。”   季遇琳:“嗯个屁啊!”   季遇琳:“不行,我得给你警告一下,虽然人姑娘长得乖巧可爱,但是跟我们不仅是严肃的工作关系,还是我好朋友的闺蜜,所以把你那毛病收收,对人家尊敬点儿,知道吗!”   季随安没回答,看了眼确定不会再有新消息进来了,收起手机站起来。   季遇琳拽住他的手臂:“快点吱声,不答应不准走!”   “知道了。”季随安说。   “这还差不多。”   季遇琳心满意足放手,却又在下一秒听见从头顶传来悠悠一句补充:“我尽量。”   季遇琳:“???” 第6章第6章   轮椅上的美少女:【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乌鸦嘴真就神了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所以他看见你发错的消息,就一点儿没发表什么吗?】   冰皮小仙女:【有。】   轮椅上的美少女:【什么?】   冰皮小仙女:【他发表了很多点。】   轮椅上的美少女:【嗯?】   冰皮小仙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冰皮小仙女:【别笑了/怒视/怒视】   轮椅上的美少女:【okok,不笑了,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乱奶你了,不然就让我未来老公唧唧萎三天。】   冰皮小仙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你现在怎么办?情况好焦灼,我怎么感觉好像有鬼非要把你俩往一块儿推似的。】   雪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有点儿背脊发凉。   冰皮小仙女:【不要霞说啊!】   冰皮小仙女:【反正......只是暂时的甲乙方关系而已,就像你说的,等钱货一清,瓜葛就没有了。】   不就是交流一下工作么?   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就是,把她的不可告人藏着掖着么?   也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三年前她可以,三年后,她也一样可以。   这不难。   一点儿也不难。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能有这个心态就很棒,我就不用多担心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对了,提醒你个事儿,上次答应的高中同学聚会你还记得吧?】   冰皮小仙女:【昂。】   雪愿人缘好,跟大多同学关系都不错,可惜之前几次同学聚会她都因为各种事耽搁了没去。   这次班长要来芙城出差,就想着借机跟留在芙城的同学见一见,联络联络感情。   因为有前车之鉴,班长提前了差不多半个月,就跟雪愿约好了绝对不会出意外的日子。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问过班长了,她说在芙城的同学不多,能聚到十个都算不错的,所以原定的农家园就不太合适了,大概率会改地儿。】   冰皮小仙女:【改到哪里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不清楚,还在合计,问我们有什么推荐的。】   雪愿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芙城人,但参加的群体活动少之又少,还真提不了什么建议。   冰皮小仙女:【我都可以。】   轮椅上的美少女:【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我去让班长自己决定了,最迟聚会当天中午通知,早点儿收拾好,我到时候过来接你。】   冰皮小仙女:【好。】   雪愿退出和花柠的聊天界面,很自然地看见了同在最近聊天的季随安。   指尖一顿。   最近一条消息是季随安发的点点点,不用点进聊天框就能看到。   雪愿不敢点进去面对尴尬,往左划拉一下想要删掉聊天框,指尖停在半空怎么也点不下去。   删了这个,聊天记录也会被删掉的。   算了。   最后还是泄气地放下手。   说不定都不会再有几次见面的机会了。   再嘴硬也忍不住情绪低落。   尴尬就尴尬吧,当留作纪念了。   没料世事凑巧,造化弄人。   只不过短短三天之后,那只阴魂不散的“鬼”竟又一次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我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花柠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语气是一言难尽:“你知道他们商量半天,最后地点定在哪儿了吗?”   雪愿抱着小皮球坐在沙发上,有种不妙的预感:“哪儿?”   花柠:“陈词!”   雪愿:“......”   花柠:“我服了,当初他们问我建议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给他们pass掉陈词。”   雪愿沉默一会儿,摸摸小皮球脑袋:“没事,陈词就陈词吧,难得聚一聚,他们喜欢就行。”   花柠:“我就怕你不自在。”   雪愿:“聚会那么多人,总不能让大家都迁就我一个。”   花柠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哎,不过也不一定就会碰见,哪有老板天天在自家店里晃悠的?上次是巧合,这次总不会又巧合吧。”   雪愿:“......在你说话之前,可能真的不会。”   花柠一个激灵:“woc我又奶了?!”   花柠:“老天保佑,保佑我未来老公唧唧安然无恙啊!!!”   晚上七点,花柠和雪愿准时赶到陈词。   其他人已经提前到了,她们下到底层,雪愿下意识将视线投往中央驻唱台。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呼。”   花柠在她耳边长舒一口气:“好险,老公唧唧保住了。”   雪愿真心诚意:“恭喜。”   服务员将她们引到卡座,加上她们俩,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齐了齐了!”   班长笑呵呵把点单机递给她们:“快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雪愿把点单机给了花柠,就听一个男同学笑道:“哎,不说鼓励带家属嘛,怎么就来了一对儿啊?”   一对儿?   雪愿下意识看了一圈,目露疑惑。   她并没有看见有生面孔。   班长发现了,笑眯眯对她道:“消息闭塞了吧?阿兰和小陈内销成功啦,去年年底领的结婚证。”   雪愿还真不知道。   她抬眼去看阿兰,后者低着头在玩手机,只有坐在她旁边的小陈冲她笑了笑。   “雪宝,还没情况?”班长打趣。   雪愿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一直没吭声的阿兰忽然抬头轻笑一声:“雪愿读书时代就那么受欢迎,怎么可能毕业这么久没情况,估计都换了不少了吧?”   她这话模棱两可,不知是褒是贬。   雪愿听着有些刺耳,但顾着同学情谊,只简单答了句:“没有。”   “她有多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学毕业基本上就没接触过新人交到过新朋友,哪儿来的情况?”   花柠说完,抱臂盯着阿兰:“谢兰,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啊。”   阿兰耸耸肩:“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继续低头摆弄手机去了,也没句道歉,倒是小陈冲她们抱歉笑笑,显得有些尴尬。   其他人没觉出什么不对劲,酒上来碰了几杯,就热热闹闹聊开了。   花柠凑到雪愿耳朵边,眼睛看着阿兰的方向:“怎么回事,你跟她有过节?”   雪愿也不太懂:“没,我跟她从来就没说过几句话。”   花柠:“那她干嘛阴阳怪气的,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   “快看快看,那边!”   一个女生忽然激动起来,压着声音指向雪愿背后:“那个服务生好帅啊。”   “woc,好绝!”   “这灯光原因吧?”   “你这儿也有灯光,怎么没见你变帅?”   “......谢谢你。”   “可是他没穿服务生衣服啊,会不会也跟我们一样是客人?”   “得了吧,你见过哪个客人能坐调酒台后边玩手机的?”   ......   花柠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宝。”   雪愿:“嗯。”   花柠:“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雪愿飞快端起一杯酒仰头闷了:“你老公要唧唧不保。”   两人对视一眼,回头。   果不其然,不是季随安又是谁。   在一片声色杂乱中,他只是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那里,都能比任何人惹人瞩目。   雪愿收回目光,轻轻摸了摸喉咙。   刚刚那杯酒喝得太快,好像让嗓子有些不舒服了。   “你说我去要个联系方式,他能给吗?”   “这种事怎么说的准,不然你试试?”   “我不敢。”   “怕什么,我去!”   女生起身拍了拍裙摆,整理好表情,摇曳生姿过去了。   “这不是那天晚上的你吗?”   花柠笑得不行,戳戳雪愿:“我觉得她要不到,这都不辣呀,不符合季先生的口味。”   雪愿现在心情很难描述,她扣着手机壳边缘,费老大劲忍着不回头去看。   这头班长喝上头了,拉着大家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其他人一边吐槽游戏太老套没新意,一边又口嫌体正直地要加入。   小陈挺倒霉的,上来就是一个门下黑。   班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小陈犹豫了一下:“真心话吧。”   班长:“行,看在你第一个的份儿上,给你个简单的,你对我们阿兰,是不是念书那会儿起就有心思啦?”   众人捧场地开始起哄,小陈却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地看了阿兰好几眼,含糊点头:“算是吧。”   “不能吧?”   阿兰扯着嘴角撇他,皮笑肉不笑:“可能起心思是真,至于是不是对我,那就不知道了。”   说完,极有指向性地瞟了眼雪愿的方向。   雪愿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没搭理她。   花柠注意到了,脸色不愉地瞪了回去,扯扯雪愿衣服把人叫回魂:“你——”   刚开个头,就被回来的女生打断:“哎,没戏。”   女生两手一摊,原位坐下。   雪愿眨眨眼回神了,指腹在手机边缘摩挲着。   耳朵偷偷竖得老高。   “没要到?”   “我没去要。”   “为什么?你怂了?”   “动作比别人慢了一步。”   “被截胡了?”   “也不是,就是听见了,那小哥哥说不加微信。”   “啊,可惜了......”   雪愿堵在心口一团气一下散了。   可也没觉得好受多少,空落落的,像被放光了气泡的柠檬汽水。   她低下头,点亮手机,再点开微信,目光刚落在显眼的纸飞机头像上,夹杂着她名字的喧闹哄然响起:   “wow!是雪愿!”   “来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得选,连着三个真心话,这个一定得上大冒险了。”   雪愿茫然抬头,桌上瓶口不偏不倚正对着她。   “???”   她什么时候加入这个游戏了?   她性子大家都清楚,也愿意照顾她,班长拍拍脑袋想了个简单的:“要不就——”   “要不就去要那个小哥哥微信呗。”   阿兰截了话头,笑眯眯看着雪愿:“怎么样?”   班长皱眉:“刚不是都说了人小哥哥不加微信吗。”   阿兰:“那是别人,我们雪愿可不一样,别人做不到,万一她就做到了呢?”   小陈皱起眉头:“阿兰!”   “干嘛?”阿兰睨着小陈:“你激动什么,玩游戏不就是这样么?”   她反问得小陈哑口无言,又转向雪愿:“老同学,小游戏而已,不会玩儿不起吧?不然这样,你要是能要到,就算我输你一把大冒险,随你让我做什么,怎么样?”   明晃晃的恶意,就差直接摆上台面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尴尬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愿面无表情盯着阿兰,花柠则是直接冷了脸。   班长看看阿兰,又看看雪愿,为难地想说什么时,雪愿干干脆脆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盯着阿兰,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可以,我没有什么玩不起的,希望你也不会输不起。” 第7章第7章   花柠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季随安。   或许还真是造化弄人,在过去长达三年的暗恋里,她始终不敢主动去跟他说一句话。   现在阴差阳错重逢了,竟然接二连三地将她推往他面前。   “要不算了吧。”   班长眼里装着忧色:“雪雪脸皮薄,要是第一次主动跟男生要联系方式还被拒绝......”   阿兰笑了一声:“别人都能被拒绝,怎么她就不能了,光她一个是人,光她一个脸皮薄?”   小陈:“阿兰!”   阿兰:“陈忪!”   班长:“阿兰,大家都是同学,这么久没见了,开开心心聚个会不好吗,你这是不是有点伤感情了!”   “行啦,别吵了,多大点儿事。”   花柠端着酒杯不慌不忙:“不就是要个微信么,男人都一样,雪雪出马那不是简简单单手到擒来。”   阿兰冷笑一声:“呵,真有信心。”   “那可不。”花柠瞥了她一眼:“不然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招人妒忌呢?”   阿兰:“你!”   “哎,过去了过去了!”   “雪雪怎么不递手机啊。”   “也不听见他们说什么,不会真被拒绝了吧?”   窃窃讨论声中,阿兰勾起嘴角,抱着手臂后靠,冲花柠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花柠只觉得她像个小丑。   行,等着呗。   也不知道绕这么大一圈,最后到底谁会比较没脸。   雪愿走到调酒台前才看清季随安并不是在玩手机,而是在对着手机核对清单。   不过不慌不忙是真的,记号笔在他指间被转出的残影像朵花。   雪愿在他面前站定。   季随安抬头看见她,有些意外:“晚上好雪老师,来点歌?”   雪愿:“......”   她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   她摇了摇头,因为没想好怎么开口,突然紧张起来,下意识回头往花柠看了一眼。   季随安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开酒馆这么久,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心里明镜似的,没费什么力气便猜出来:“是不是大冒险输了,来要微信?”   雪愿老老实实点头:“昂。”   季随安:“没告诉你朋友我们认识?”   雪愿撒了个理直气壮的谎:“告诉了就得换别人了,万一被拒绝我面子往哪儿搁。”   “嗯,有道理。”   季随安放下笔,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将一个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花柠脑袋冒了一个问号。   季随安抬了抬下巴,灯光汇聚的眼底泛着慵懒的笑:“不是要加微信么?”   可是,他们不是早就已经加上了么?   雪愿懵逼地打开微信,本以为会扫出来一个微信小号,没想到“嘀”一声后,红红火火一个页面跳出来:   恭喜获得1988元现金抵用券!   ???   雪愿震惊抬头:“这是个什么!”   季随安收回手机:“玩得开心,这单我请。”   雪愿傻眼了:“可是——”   季随安一本正经:“不好意思,本店抵用券有限,离柜后概不退换,已经录入26号桌了,结账时会自动勾选使用,祝您消费愉快~”   雪愿:“......”   雪愿认真求问:“钱多真的会烧的慌是吗?”   “这倒还好。”季随安说:“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甲方,请乙方吃饭不是天经地义?”   雪愿不知道说什么了。   谁能想到想到要微信也能要来一个大红包。   她哑然无措半晌,最后也只能扔下一句“才不用你请,从我的稿费里扣掉”,转身步履匆匆回到卡座。   摸摸耳朵,温度有点儿烫手。   她的反应让除花柠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败了。   “没事没事,之前姑娘不也没要到吗?”   “这种场合很正常的。”   “那小哥哥不是递手机了吗,我还以为成了呢,怎么会这样?”   “总不会是给你看他好友列表满了吧?”   “有人刚刚不是挺自信的么,怎么也踢到板了?”   雪愿看了眼阿兰,放下手,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手机亮屏摆在桌上:“拿到了。”   上面是季随安的微信资料页,可以选择发消息,说明两人已经是好友。   “我看我看,牛逼,真加上了!”   “雪宝你好强。”   “果然再高冷的酷哥都无法拒绝甜妹。”   ......   阿兰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冷笑一声,话里夹枪带棍:“雪愿,毕业这么久,你还真是手段不减当年。”   雪愿拿回手机,直视她双眼:“谢兰,这种话从前你都没有说话,现在才来酸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   她表情看起来没别的意思,语气也正常,仿佛真的只是无比单纯在表达疑惑。   但往往越是这样越气人。   阿兰连冷笑也没了:“你什么意思?”   雪愿:“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大家都是经过高等教育的人了,对话可以有素质讲礼貌一点吗?”   阿兰音量抬高:“你是在骂我没素质没礼貌?!”   同学聚会演变成撕逼大会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刚刚玩儿得嗨的如今一个个安静如鸡,不是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就是懵逼得不知道该从哪方下嘴劝和。   比起阿兰情绪的波动,雪愿显得无比淡定:“不是,我是在提醒你,记得愿赌服输。”   花柠掐着点接茬,笑盈盈对阿兰举杯:“是啊,现在雪雪都要到微信了,你也该接受大冒险惩罚了吧?”   阿兰眼神不俞盯着她们:“我自己说的话不会抵赖,你想让我做什么?”   班长终于找到插话的缝隙,试图和稀泥:“玩游戏图个乐,来点儿轻松容易的就行,雪雪,我看要不就让阿兰自罚三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雪愿说。   班长:“......”   阿兰:“......”   花柠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   阿兰:“你想怎么样,直说!”   雪雪:“不用这么紧张,大家都是老同学,我不会为难你的。”   班长笑呵呵:“就是就是,都是老同学嘛,多少年情谊了。”   雪愿:“你回家吧。”   班长:“.........”   “噗嗤!”花柠到底还是没忍住。   阿兰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你了半天,最终没说出什么,带上包满脸怒色离开了。   小陈无法,尴尬地冲大家点了点头,很快起身追了上去。   十个人转眼只剩八个。   有点尴尬。   雪愿端起一杯酒,问他们:“那我们继续?”   有人挠挠脖子,试探着:“继续呗?”   唯有花柠坦荡荡与雪愿碰了个杯:“当然继续,老同学们好久不见了,来,今晚一定尽兴,不醉不归!”   少了两人,碍不着什么事。   气氛不过跌了两分钟开始持续升温。   雪愿难得参加一次聚会,一直被众人争相敬酒,酒杯少见空过。   她坐的位置面向调酒台,好几次,不经意抬眼便和悠哉坐在调酒台后的季随安视线撞个正着。   像被烫到,下一秒又装作无事发生迅速转开。   藏在心头的月光,比酒精更能迷人眼。   歌唱到尾声,桌上酒杯空得七七八八,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他们叫来代驾或者朋友一个个接走,雪愿和花柠晚一些,落在最后。   雪愿已经走不稳路了,而花柠酒量好,眼神中清醒尚存。   花柠也懒得绕远路回去了,想着干脆叫个代驾,把两人一起送回雪愿家。   可惜计划不敌变化。   代驾还没到,花柠就接到了老板一个临时的重要通知,让她立刻赶回公司一趟。   喝多了也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   “......”   草草草!   真是服了这该死的资本家。   其他同学已经走光了,又不放心叫车让雪愿单独回去,花柠盘算一下,决定先给季遇琳打电话碰个运气。   “我?我不在酒馆呀。”   季遇琳说:“我现在在我哥家里头呢,一会儿就要准备去机场了,怎么了吗?”   花柠失望:“我和雪雪在这儿参加同学聚会,刚结束,雪雪喝多了,我又被通知得尽快赶去公司一趟,本想着要是你在,可以帮忙送一下雪雪。”   季遇琳:“送人?嗐,那没问题啊。”   花柠扶着雪愿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可是你不是还要赶去机场么?”   季遇琳:“我十一点的飞机,不着急。”   花柠:“那你是要现在过来?”   “我过来干嘛,我哥在那儿呢。”   季遇琳:“一会儿他要回来送我去机场的,让他提前一点出发,把雪雪带上,我们可以先送雪雪回家,再去机场。”   花柠啊了一声,犹豫:“这会不会太麻烦你和你哥了?万一还不顺路。”   季遇琳不在意:“这有什么?雪雪住哪儿,我先看看导航。”   花柠:“蜀锦别院三栋1203。”   季遇琳:“蜀锦别院??盈水路那边那个蜀锦别院?”   花柠:“啊。”   季遇琳眨眨眼,一拍大腿:“你看这不是巧啦嘛,我哥房子也在蜀锦别院啊!”   “雪雪交给我哥,你就放心吧,我拿头跟你担保,我哥他绝对是个好人~”   -   花柠将雪愿扶上副驾坐好,关上车门转身:“麻烦你了季先生。”   季随安:“客气了,顺路不算麻烦。”   他位置不错,正好目睹雪愿被灌醉的全过程。   发现她们似乎陷入窘境之后,本来也打算过去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不过季遇琳的电话来得更快一步罢了。   催促的电话又打来了,花柠抱歉地冲季随安笑笑,边接电话边往自己叫的车跑去。   季随安上车,插上钥匙后侧头看了一眼。   副驾的女孩儿酒品很好,不多话也不撒酒疯,安静靠坐在椅背,长睫微垂,打下的阴影都是乖巧的模样。   季随安指尖轻点了两下,温声开口:“雪姑娘?”   “嗯?”雪愿抬眼看向他:“叫我干嘛。”   竟然还能应人。   季随安笑起来,问她:“渴不渴?”   雪愿反应了两秒,才摇头:“我不渴。”   季随安指了指太阳穴:“头晕么?”   雪愿仔细感受了一下,认真回答:“我不知道,好像有一点点。”   真是太乖了。   像只脑筋不清醒的小兔子。   季随安多看了两眼,才道:“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我开慢一些,不舒服就跟我说。”   从陈词到蜀锦别院大概30分钟路程。   不过他们运气不大好,一路都在被红灯逼停。   雪愿一开始还听话地眯着眼睛休息,十分钟后就眯不住了,开始看着窗外倒退的灯光发呆。   季随安注意到时,她已经哈气在车窗上画完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车外灯光将她头顶有些蹭乱的发丝勾勒得格外明显,看起来调皮又柔软。   季随安停在红灯前,指节动了动,有点儿好奇手感。   “小心些。”   他提醒道:“别磕到脑袋了。”   雪愿没出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靠近蜀锦别院大门。   季随安照顾着雪愿,车速不快,一路开得平稳,谁知刚拐了个弯,一只狗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突然冲上路中央。   季随安猛地踩住刹车——   咚!   狗没事,跑了。   雪愿脑门在车窗撞了个七荤八素。   季随安皱紧了眉头,立刻停稳车解开安全带,打开车灯倾身过去查看情况。   “撞疼没?”   他用指尖托着雪愿的脸转向自己:“乖,先把手拿开,我看看有没有撞伤。”   雪愿被磕懵了。   捂着额头不松手,被拉下来表情还呆呆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季随安。   “没事,只是红了一点,不疼了。”   季随安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发觉虎口一凉。   雪愿眼泪说来就来,泪珠子不要钱似的直往下砸。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也没有撞很疼,只是看着近在眼前一张脸,听着传入耳蜗温柔的轻哄,就忍不住鼻酸,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季随安愕然一瞬,迅速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掉眼泪,语气放得更轻:“是真撞疼了?还是有其他地方难受?头晕还是想吐?”   雪愿也不知道哪里难受,就是控制不住眼泪直掉。   她眼泪婆娑看着面容模糊的季随安,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好痛,你能不能给我揉一下......”   季随安将掌心覆上她额角,还没开始揉,副驾的门忽然被拉开。   春末的晚风还有些凉,雪愿打了个冷颤,缩着肩膀,哭声顿止。   一切起因经过都很单纯简单。   但是从季遇琳的角度来看,就不太一样了。   她微张着嘴,看看满脸泪水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雪愿,又看看从驾驶座靠过来一副亲昵姿态摸着人脸的她哥。   深吸一口气。   “季老大!你在干嘛?!!”   “让你送人回家!你耍什么流氓?!”   “我拿头跟人保证过的!现在我头没了,你赔吗!!!” 第8章第8章   书房正对一窗阳光灿烂。   薄纱窗帘被拉起,阴影后面,雪愿坐在电脑前描着粗线草稿。   心烦意乱,笔下的线条也乱七八糟。   到底谁说的喝醉了就会断片,就会全部忘记的?   为什么她一觉醒来还可以把昨晚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太丢人了。   无缘无故也能盯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理直气壮说脑袋疼要人帮忙揉一揉。   雪愿,你是喝醉了不是变成弱智了,为什么脸皮可以这么厚?   越想越崩溃,放下笔无声哀嚎地捂住眼睛,放开一睁眼,才惊觉自己坐在这里耗了一个多小时都画了什么。   是昨晚坐在调酒台后远远看她的季随安。   背后是琳琅的酒架,他唇角略弯,眼里藏着漫不经心的笑。   面对自己的画,雪愿呼吸乱了节奏,心头竟开始慌乱狂跳。   她忙不迭低头去找笔,想把画删掉,可鼠标即将点上小窗的红叉时,又下不去手了。   她盯着画看了许久。   还是舍不得。   认命收手,将画保存下来,打开微博登陆沉底的小号,编辑微博,选择图片,发送。   第一百四十二条动态,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没有文字,只有图片。   不同的场景,没出息地记录着同一个人。   雪愿没有往下翻,发完就逃避似的飞快退登。   好了。   兵荒马乱一圈,终于舒了口气。   重新打开一张新画布,恰好铃声响起。   雪愿拿过手机滑下接听,花柠的声音并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从听筒对面传来:“雪愿,我刚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雪愿:“什么消息?”   花柠:“你知道阿兰为什么跟你这么多年没见,还突然这么夹枪带棒吗?”   雪愿:“为什么?”   花柠:“她最近在跟小陈吵架闹离婚!”   “?”   雪愿不懂了:“他们闹离婚关我什么事?”   “这就要说到他们为什么闹离婚了。”   花柠说:“据小道消息,是因为阿兰在翻小陈手机的时候翻到了一张高中女同学的照片,高中啊,这都多久了,还存着照片舍不得删,换谁谁不膈应?”   “......”雪愿嘴角抽了抽:“我的照片?”   花柠:“昂。”   雪愿:“真的恐怖,兄弟。”   花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愿:“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她老公存着我的照片,又不是我存她老公照片。”   花柠啧啧两声,感慨:“不理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叮。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雪愿都忘了她是什么时候和阿兰加上的微信好友:“她给我发消息了。”   花柠:“谁?阿兰?”   “嗯。”雪愿点开消息,念给花柠听:“她跟我说抱歉,昨晚是她喝多了,脑筋不清醒,有些冲动。”   花柠:“哟。”   雪愿打字:“我跟她说没关系了。”   花柠:“这么大度?不像你啊。”   雪愿:“她又问我是不是能继续做朋友。”   花柠:“你说什么?”   雪愿:“我说如果以后还有联系的话。”   花柠:“嗯?”   另一边,阿兰看到雪愿这句回复,反应和花柠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当她一个问号发出,后面紧接着就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冰皮小仙女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这边雪愿刚挂掉电话,立刻又收到了一条来自老同学的消息。   是昨晚到场的另一位女同学,目的很明确,问她能不能把昨晚要到的小哥哥微信号推给她。   雪愿战术性沉默。   老同学:【求求你啦雪宝,我也不想的,可是他真的是我的菜。】   冰皮小仙女:【......可是他本人没有同意,我不好自作主张。】   老同学:【这个简单!你就帮我问问嘛,成不了当多个朋友也行呀!】   早知道昨天就说没要到了。   雪愿咬着下唇,慢吞吞回了个“哦”,原地不作为等了一分钟,然后低头打字:   冰皮小仙女:【他没同意。】   老同学:【啊?】   老同学:【为什么呀?你把聊天记录发我看看,我研究一下!】   雪愿顿时一噎。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闷闷退回首页点开纸飞机头像,在聊天框里敲敲打打删删减减,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屏幕忽然蹦出个绿色气泡框。   雪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点到发送了,慌慌张张想按撤回,才发现那是对方的气泡框。   季随安:【快到八百了吗?】   什么东西?   雪愿茫然:【啊?】   季随安:【不是在给我写小作文?】   雪愿和季遇琳的头像都是白色主调,季随安发现点错之后本想退出,就发现对方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   挺巧。   他想,顺便好整以暇等着。   没想这一等就是好几分钟,光看见顶端文字在“小仙女”和“正在输入”间来回切换,就是没收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担心对方会这么纠结到晚上去,他“礼貌”出声提醒。   本是好意,却打了雪愿一个手足无措。   他怎么会看到?!   他是想给她发消息吗?   他盯了她多久?   他会不会正在笑她?   雪愿欲哭无泪。   这是第几次了,她怎么总是在他面前这么兵荒马乱地丢脸?   被逮了现行,她也不管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有个朋友,问可不可以加你微信。】   季随安:【我认识?】   冰皮小仙女:【不认识,她只是昨晚见过你。】   季随安:【喔。】   雪愿将手机握紧了些:【所以可以吗?】   季随安:【我要是说不可以,你会不会不高兴?】   雪愿一愣:【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季随安:【那就行。】   季随安:【不可以。】   看见他的回复,雪愿无端松了口气。   正想说好,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季随安:【雪雪老师,你要走了我的微信,就得对我负责啊。】   上方备注又开始名字和正在输入来回切换了。   季随安看着始终没有新消息进入的对话框,低笑出声。   啧,好像一不小心又逗了一下。   手贱了。   下次一定。   -   雪愿窝在家里画了快一整天,没画出多少东西。   六点才过,她就困得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了。   不过这个时间尴尬也不适合睡觉,她起身去洗了把脸,又从拿了瓶冰饮料准备醒个神。   回到电脑前刚坐下,季遇琳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遇琳——”   她才开了个头,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急吼吼打断:“雪雪,江湖救急,人命关天!帮我个忙好吗!”   雪愿被她的语气带得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我哥!”   季遇琳说:“我才知道乌梅和猪肉不能一起吃,可是我走之前才往我哥果盘里放了乌梅和猪肉脯。”   雪愿:“啊?”   季遇琳:“刚刚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一直没接,想起来你和他住一个小区,就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   她是真的着急,都快哭了:“他一个人在家,万一真的食物中毒死家里了怎么办?我才下飞机,最快赶回来也要明晚,那会儿他都该臭了!”   “......?”   雪愿人都听傻了。   这,这么突然的吗? 第9章第9章   季遇琳给了雪愿门牌号,雪愿挂断电话便匆匆下楼赶过去,门敲得对面邻居都听见了,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   不会吧?   难道真的被遇琳说中了?   “姑娘,找人啊?”   邻居拉开门,探出个脑袋:“打电话呗,说不定人不在家呢?”   雪愿满脑子都是最坏的猜想,急得脸都白了,想跟邻居求助,刚张嘴又觉得还不如直接给物业打电话来得有用,慌张掏出手机——   吧嗒一声轻响。   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雪愿动作顿住,僵硬回头。   季随安穿着一身浅色居家服靠在门边,头发翘着一缕,睡眼惺忪:“怎么了?”   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雪愿:“......”   邻居:“嘿,睡觉呢?人姑娘都搁这儿敲门敲了半天了,我刚说让她给你打电话。”   “手机静音了,没注意。”   季随安目光落在雪愿身上:“找我?”   雪愿干巴巴点头:“嗯。”   季随安又问:“有事?”   雪愿嘴巴快过大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季随安:“?”   “噗嗤!”   后头看热闹的邻居一个没把持住,完了赶紧扒拉住嘴角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笑点比较低,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说完缩回脑袋砰地拉上门,隔着门板还能隐约听见他爽朗的大笑。   过道只剩他们两个人,雪愿被自己尬得脚趾扣地,挣扎着试图补救:“是遇琳,她让我帮忙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雪愿:“......”   算了,没救了。   季随安看着小姑娘低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脑袋,困顿散去,唇角微扬:“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雪愿:“......不用客气。”   幸好季遇琳及时一通电话,将她从尴尬地狱解救出来。   了解了前因后果,季随安一时啼笑皆非,他自觉没什么,但架不住季遇琳分外严肃的坚持,还是答应了让他立刻去一趟医院检查的要求。   而雪愿作为临时家属,委托在身,自觉跟着一同去了。   挂了号做血常规检查,季随安进去抽血,雪愿乖乖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   手机开了震动,嗡一声响。   轮椅上的美少女:【嘛呢我滴宝~】   冰皮小仙女:【在医院。】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咋了?】   冰皮小仙女:【不是我,是......】   雪愿在这儿卡了一下,最后折中打出了个:【是我邻居独居的空巢邻居。】   轮椅上的美少女:【哦哟,中国好邻居啊。】   抽血很快,季随安从抽血室出来,看见雪愿低头坐在那儿看手机,正想过去时,听见后头有人喊他名字。   回头一看,并不陌生的一张脸,是他在医院就职的一位老同学。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老同学笑呵呵地:“怎么了,不舒服?”   季随安:“没,就做个体检。”   老同学:“一个人过来的?晚上有空不,一起吃个饭?”   季随安:“不了,有个朋友一起。”   两人读书那会儿关系不错,难得见面,多聊了两句,一时忘了检测报告的事。   直到护士拿着报告从另一头办公室出来高声叫他:“季随安,季随安在不在?”   “哎,叫你了。”老同学提醒。   “行,我先走了,下次有空约。”季随安跟他打了个招呼,转身正要过去,就看见雪愿已经去了护士面前。   他走近些,正好听见护士问雪愿:“季随安是你谁?”   雪愿:“是我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得脆生生,听得季随安脚步一顿。   血常规检测没什么大问题,也不存在食物中毒,就是有点儿轻微的低血糖。   雪愿认真听着护士的解释,手里的报告忽然被轻轻抽走:“没事,就是今天睡太久没怎么吃东西。”   雪愿肩膀僵住。   他多久过来的?   应该,应该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吧?   季随安站在她身边,后面护士说了什么,她心不在焉听了个七零八落。   直到护士严肃道:“就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再不注意以后有得受,妹妹,你平时也注意看着你哥哥点儿,按时吃饭很重要!”   雪愿一时间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还带重复强调的啊?!   她僵硬点点脑袋,从离开医院到上车,一路上愣是不敢往旁边抬头看一眼。   坐在副驾,雪愿拍了报告照片给季遇琳发过去,余光里发现季随安似乎打算说什么,忙不迭抢口:“我在给你妹妹报平安。”   末了一顿,脑抽似的补充了一句:“你亲妹妹。”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鼻子下面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季随安看她努力装得淡定,却不知自己耳朵已经红得滴血的模样,不禁失笑。   在绿灯亮起时,他收回目光,状似随意道:“应该也不吃亏吧?”   雪愿一愣,扭头:“什么?”   季随安:“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哥哥,应该也不算吃亏吧?”   雪愿一时失语。   半晌,只能含糊应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继续看向窗外。   耳尖更红了。   雪愿坚持拒绝了季随安吃饭的邀请,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前,几滴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   下雨了。   她从车库回到家,进家门习惯性叫着小皮球的名字。   只是与往常不同,小皮球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跑过来迎接她,连应都没有应一声。   是睡着了?   雪愿从客厅找到房间也没看到猫影,忽然想到什么,放下包跑进厨房一看,心头顿时一凉。   原本关着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风夹着雨丝正呼呼往里灌。   她忘记落锁,被小皮球扒开了!   12层的楼高......   雪愿心跳开始狂跳,立刻扭头冲出家门。   春末的雨细而绵长,夹杂着一丝凉意,拍打在人脸上时毫不手软。   雪愿头顶肩膀很快湿了一圈,确定楼下绿化带里没有小气球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半点血迹,抬手抹了一把雨水,才发现手抖得厉害。   没在就好,没在就好。   一定是沿着护窗跳下来找不到回家的路,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绕着楼栋仔细开始找。   而另一边,受妹所托下楼取快递的季随安刚走出底楼大门,就看见了那个淋着雨弯腰找东西的身影。   两人五分钟前才分开,这应该算得上史上最快重逢了。   他脚步一转,往雪愿走过去:“什么丢了,怎么不带一把——”   当雪愿抬起头,他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   “季随安。”   雪愿叫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抹着眼睛哭腔浓重:“我的猫丢了,我找不到我的猫了。”   季随安脸上笑意敛尽。   “知道了。”   他抬手摘了棒球帽扣在雪愿头上,又将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别这么找,我们先去物业哪里查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它往哪个方向跑。”   雪愿已经六神无主,季随安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两人一起去物业,一身湿漉容色焦急,把物业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有阿姨好心给他们递上纸巾,季随安只抽出两张,剩下一整包都给了雪愿,自己去找负责监控的物管交流。   调了下午两个小时内的公共监控,画面一帧一帧快进到五十八分钟时,雪愿眼睛忽亮:“在那儿!”   画面里的小猫从高处沿着刁钻的路线一直跳到地面,又在墙边直起身磨蹭了许久,似乎是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回家了,就跑进绿化丛躲了起来。   家养猫怕见生人,没过一会儿行人路过,它就被吓得跑出绿化丛,从两栋楼之间的伸缩缝不见了。   季随安立刻带着雪愿转身往外走,不忘低声安慰雪愿:“没事,它胆子小,跑不远,应该还在那里。”   雨越来越大。   当季随安把小皮球从草丛里抱出来时,他身上都快湿透了。   雪愿将下唇咬得几乎没有血色,在接过猫的同时,拉住季随安的手腕快步把人带到旁边淋不到雨的地方。   小皮球毛都湿了一层,睁圆了大眼睛看她,叫得小声又讨好。   雪愿紧紧攥着季随安一直没放手,低头盯着小皮球,半天才哑着嗓子骂它:“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一点也不乖,快吓死她了。   泪珠子沾着睫毛要点不掉,眼眶和眼尾红成一片,连鼻子也是红色,又惨又可怜,跟她怀里耷拉着耳朵的猫咪一样,惹人心疼。   季随安好脾气地任她抓着。   他觉得小姑娘真的很像一只小兔子。   一只偶尔很凶,经常害羞,应该有点儿爱哭,一定很喜欢猫的小兔子。   谁会拒绝被一只小兔子拉着不放呢。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动了动指尖。   他的老毛病了。   面对可爱的事物永远没有抵抗力,总想要上手捏一捏,揉一揉。   最终,他也只是将手掌落在小猫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乖。”   不哭了。 第10章第10章   轮椅上的美少女:【一夜肝出十张草稿???怎么着,是有鬼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了吗?】   冰皮小仙女:【不是。】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你抽哪门子疯?你感谢人家帮你找猫我能理解,但是你这感谢的方式也太奇特了,你就不能选择简单请人吃顿饭吗?】   冰皮小仙女:【不想。】   轮椅上的美少女:【说清楚,是不想还是不敢?】   冰皮小仙女:【啊?】   冰皮小仙女:【你说我什么时候发图给他比较好?】   轮椅上的美少女:【再生硬一点,转移话题的方式可以再生硬一点。】   雪愿有些心虚。   冰皮小仙女:【没有^^】   轮椅上的美少女:【要我说,发什么图呀,你都熬夜给人画草稿了,亲自带图去一趟跟人面对面交流岂不是更显得有诚意?】   轮椅上的美少女:【顺便还能让他看看你的黑眼圈,看看你这个大艺术家有多敬业。】   冰皮小仙女:【你埋汰我。】   轮椅上的美少女:【哪儿敢,我在很真诚地给你提建议,信我没错。】   轮椅上的美少女:【背地默默努力付出不让人看见的都是傻子,一场忙活不能白辛苦啊。】   冰皮小仙女:【可是我不是在邀功讨赏,我只是想谢谢他。】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感谢他和他肯定你的工作态度有冲突吗?】   啊?   有吗?   没有吧?   没有吗?   雪愿在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灵魂拷问,最后默不作声存稿图片起身收拾。   仅在换衣服的三分钟里,她就打了三个喷嚏,鼻子不舒服,喉咙里也有点儿发干的痒。   大概昨天下午淋雨的缘故,有些感冒了。   还好不算太难受。   于是出门前冲了一杯感冒灵喝下,抱上平板,打车一路来到陈词。   时间正好翻过下午三点,酒馆还没有开始营业,进出无人,门庭冷清。   她现在也算是这里常客了。   她进去时,季随安正坐在靠近中央驻唱台的一个座位上低头调试吉他琴弦。   高高低低的和弦不成调子,但经由他的手拨弄出来,竟也染上了与他一般他懒散闲适的味道。   她下了楼梯,调子也停了。   季随安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到是她也不意外:“来了?”   雪愿点点头。   她怕扑空,出发前就发了消息确定他是不是在这里,不过没告诉季随安她来的具体目的,只是笼统地说了句跟工作有关。   当她拿出平板,打开草稿文件递过去时,季随安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快?我以为最快至少也需要在两周之后。”   雪愿:“两周?”   不太懂他这个时间概念是打哪儿推算出来的。   “不是么,我以前有个同学也是学画的,他那时候画一幅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作业就得花上一周。”   季随安往后翻了几张:“你这个看起来比他那个可要好看太多。”   “是么。”   雪愿面不改色,默默挺直了背脊:“还好吧,这些只是粗稿而已,遇琳说要得急,所以差不多都是昨晚赶出来的。”   季随安:“通宵赶的?”   雪愿:“嗯。”   季随安抬头,目光在她明显苍白的脸上停了几秒,眉心皱起:“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要跑过来。”   “你们要得急,我就想早点给你确认,后面也好画成图。”   雪愿仿佛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可以在草稿上都圈起标注上,我会先——”   “先送你回去休息。”   季随安打断她,将平板递回她手里:“不用听遇琳的,我没有急着要,按正常速度来画就行。”   雪愿愣住。   见他拿起桌上车钥匙真作势要送她回去,下意识想要拒绝,一张嘴,字儿还没吐出来,喷嚏先到了。   一个没完,接连又是两个。   雪愿捂着嘴巴,感觉脑袋都快震懵了。   “感冒了?”季随安停下手里动作。   雪愿:“大概,有一点?”   刚说完,额头被贴上温度微凉的指背。   她因为没反应过来,乖乖站在原地没动,季随安眉头却皱得更深。   “自己发烧了也不知道?”   他收回手,语气不复之前的散漫,多了几分严肃。   雪愿茫然捂了一下自己额头,温度是有点儿偏高,但并不严重,也难怪她粗心大意没发现。   还没出发,季随安便改了目的地:“先去医院。”   雪愿:“不用,我没事.….”   “啧!服了,这什么鬼天气,出门时还看见有太阳呢,到了门口就给我下大雨。”   一个女生拎着把伞嘟嘟囔囔下来,抬头看见季随安时抬手招呼:“老大你在啊,正好,送酒的车到了,可以去清点签收了。”   雪愿看过去。   她记得这个姑娘,第一次来时,坐在台阶上唱歌的就是她。   季随安:“晚点,我有事。”   “多晚?人老板说了让您赶紧诶,他说送完一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雪愿当然知道季随安口中的事是什么,趁此机会拒绝:“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低烧吃点退烧药就好,真的不用那么麻烦去医院了。”   她态度坚决,季随安似乎斟酌了一晌,偏头问她:“不管你,你怎么回去?”   雪愿:“打车。”   季随安:“外面下着大雨。”   雪愿:“你可以借我一把伞......”   季随安:“那没有。”   雪愿:“......”   季随安:“不过遇琳在二楼有个休息室,她平时过来的话,工作和休息都会在那里,你可以去那儿睡一觉,如果雨停之前你可以退烧,我就不送你去医院了。”   雪愿看着他,脑子不大转得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跟她谈起了条件?   这个问题在雪愿吃了季随安给她的退烧药,盖好被子躺在休息室床上时都没想清楚。   而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药里的安眠成分很快生效,外面雨声淅沥,她窝在柔软舒适的被窝,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季随安把人安顿好回到楼下,一直在原地探头探脑舍不得离开的免免立刻凑上去:“老板娘?”   语气兴奋得,八卦两个字都快从眼睛里跌出来。   季随安瞥她一眼:“胡说什么。”   免免立刻改口:“喔,准老板娘!”   季随安收回目光往外走:“陈词员工守则第一条,编排老板扣一天工资。”   免免目露惊色:“咱们什么时候有员工守则这玩意儿了?!”   季随安:“刚刚。”   免免:“......”   免免:“那我这也不是编排,顶多算个有根据有依据,合情合理又合法的猜测。”   季随安:“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啊。”   免免一本正经:“老大,您不知道,这么久了,我还是头一次看您对除了遇琳姐以外的姑娘这么厚颜无耻地耍无赖。” 第11章第11章   雪愿在休息室睡着了,顺道做了个梦。   她梦见和季随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学校的蔷薇花开得正盛,花架下面的林荫径是从宿舍往艺术楼的必经之路。   她抱着作业急匆匆赶路,拐角就撞到了人。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滑,幸亏对方眼疾手快扶着她。   “没事吧?”   她撞到了一个男生。   一个手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的男生。   美术生的通病,对好看的事物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她低着头,视线在对方手上停留了两秒:“没事。”   恰好一阵风吹过,摇落了几朵本就摇摇欲坠的蔷薇。   其中一朵被雪愿的画册接个正着,粉色的花瓣含着还没干透的露水,清透漂亮。   “这么好,还替我道歉?”   “?”   雪愿疑惑抬头,看见男生偏头在对旁边一簇垂下的蔷薇藤说玩笑话。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手好看的人,脸更好看。   花衬的美人,原来不分男女。   就算她的一见钟情始于见色起意吧。   当他笑着冲她道歉时,雪愿捏着那朵花,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紧张的老毛病一犯,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了。   扔下一句没关系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去,都没反应过来应该客套一下,明明是她撞到了他,怎么还要他给她道歉。   在那之后很久,雪愿才从同学的嘴里知道了他的名字。   季随安,季随安。   原来他叫季随安。   原来他就是季随安。   其实她真的没觉得后悔过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去要他的联系方式,或者跟他再多说几句话。   即便直到毕业,她也没能让他认识她。   但梦的本质或许就是将过去最遗憾的画面重现,然后把再一次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她多年念念不忘换来的一次特殊“重逢”。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一样匆忙离开。   她仰头看着他,握紧了那朵蔷薇花。   即使知道是假的,当把那句无数次练习又无数次放弃的话说出口时,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我叫雪愿,下雪的雪,愿望的愿。”   “你呢,你叫什么?”   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画面是模糊的,声音也是模糊的。   但是那一刻,雪愿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听见风吹得藤蔓花枝摩擦摇晃的声音。   甚至,连花瓣轻飘飘落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很轻,很急,和她的心跳声好像。   “季随安。”   他说:“季节的季,随遇而安的随安。”   风静止在他话音落下的前一秒。   物件落地一声闷响,雪愿睁开眼睛。   季随安把温水放在床边柜子上,弯腰将不小心带落的小摆件捡起来放回去,抬头正好对上雪愿目光。   动作一顿,继而抱歉地笑笑:“吵醒你了?”   雪愿好像没睡醒,呆呆盯着他没说话。   季随安便顺势在床边蹲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满意道:“不错,退烧了,可以不用去医院了。”   他刚收回手,雪愿就跟着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季随安还以为她要喝水,结果就被人在脸上扒拉了一下。   “?”   他被扒拉得一脸莫名:“怎么啦?”   雪愿看起来比他还懵,指尖又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戳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他是真是假。   季随安懂了。   这是做着梦被他吵着了,还没清醒呢。   勾了勾唇,配合地问她:“是真的吧?还记得我是谁吗?”   雪愿沉默与他对视了足有快一分钟。   一分钟后,如梦初醒,一声不吭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耳朵并脸和脖子齐刷刷一个颜色。   焯。   她又干了什么???   季随安属实被她的鸵鸟行为逗乐了,笑着站起身:“睡饱了就起床吧,带你去吃饭。”   抓着被子的手下移一丢丢,从后面慢吞吞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吃饭?”   -   她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雨已经停了,外面天色已黑,霓虹绚烂。   而楼下的喧闹都被隔绝在门外,也难怪她没有被吵醒。   她第一次清醒着坐上季随安的副驾。   上次的情景浮现,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看着窗外。   有点尴尬,还有点紧张。   “想吃什么?”季随安问她。   “都可以。”雪愿扒拉着窗沿。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逃不了吃饭,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应该直接请他吃饭了。   季随安在中心广场找了一餐厅,里面看起来很热闹,猜想味道应该也不错。   进去之后,点菜的权力自然被交到雪愿手上。   雪愿没来过这里,在服务员的推荐了点了个双人套餐,交还菜单后拿起手机回复花柠信息。   打字的动作很慢,显得心不在焉。   季随安在打电话,她瞄了他好几眼。   在第三次偷瞄时,她被抓个正着。   季随安挂了电话后想说什么,就听她似突发奇想一般忽然开口,问:“季随安,有没有人问过你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脱口而出,顺口又自然,声线细细柔柔的,听得他不觉晃了下神。   他不着痕迹握了握掌心:“怎么这么问?”   雪愿:“就是,如果有人问你名字,你会怎么介绍?”   季随安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张口即来:“季随安,四季的季,随便的随,安女士的安。”   果然。   雪愿失望地想,梦就是梦,没一个对得上。   不过很快又觉得奇怪:“安女士?”   季随安:“嗯,我妈,安琳女士。”   雪愿悻悻喔了一声。   这么有个性的介绍,难怪她做梦也猜不到。   菜上得很快,餐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等雪愿后知后觉发现就餐的几乎都是年轻小情侣时,他们已经站在收银处,并且被告知获得了答题拿奖的机会。   “本店正在进行情侣特别日活动,只要是在活动期间于本店消费满指定金额,就能够获得大题机会,赢取情侣大奖。”   雪愿:“?”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活动?   为什么他们进来时完全没有看见?   她回过头,正好一直在门外欢快舞蹈的硕大人偶移开,才露出一个小小的活动灯牌。   雪愿:“......”   工作人员见她表情不对,疑惑:“二位,不是情侣?”   “我们不——”   雪愿话卡在一旁服务员拿出奖品的瞬间。   她抿了抿唇,扭头看向另一位当事人,不确定地:“不是吗?”   被这么眼巴巴盯着,季随安哪儿还能不懂。   “嗯,我们是。”他从善如流问工作人员:“什么题?”   “好的。”   员工笑眯眯拿出题卡让他们盲抽。   俊男美女的组合无论在哪里都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的位置并不显眼,却依旧不可避免地吸引了餐厅里大半人看热闹的目光。   季随安在众目睽睽下抽出一张题卡,翻转。   “第一个问题。”   工作人员拿着题卡:“如果您的女朋友不小心打碎了香水,还撒在了您刚买的限量款球鞋上,您会怎么办?”   季随安:“这是解答题?”   工作人员:“可以是选择题,A,扔了鞋子,给女朋友再买一瓶香水,B,扔了女朋友,给自己再买一双球鞋。”   雪愿没忍住:“你们这是选对的答案还是选错的答案?”   工作人员:“当然是对的。”   雪愿:“......”   谢谢你们,明明可以把奖品直接送到她手里,还要这么隆重有仪式感地搞个答题环节。   不过显而易见的答案,季随安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想了一想,在围观群众三三两两开始起哄时悠悠:“我选C。”   雪愿:“???”   工作人员:“选C?确定吗?”   季随安点点头:“嗯。”   工作人员:“那么可以请您描述一下C选项是什么吗?”   季随安:“让她再去买一瓶香水,球鞋照穿,问就是我喜欢,特意让女朋友撒上去的。”   工作人员:“宣誓主权?可以,但是为什么让女朋友去买,而不是您给她买呢?”   季随安摊手:“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怎么还能管着钱包?”   此话一出,周围都安静几秒,而后顿起一阵喝彩。   “牛哇兄弟,这波天秀!”   “好家伙,我女朋友都说A标准答案了,你居然还能自个儿搞个附加分出来。”   “受教了,下次一定用上。”   工作人员笑着转向雪愿,感慨道:“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可不多见,小姐真是好福气。”   雪愿面无表情点点头:“过奖。”   好是很好,可惜不是她的。   工作人员将题卡递到她面前:“该您了。”   雪愿:“还有我的?”   工作人员:“一人一次,这是规定。”   见识过上一题的刁钻,雪愿居然紧张了。   摸出一张题卡递过去,工作人员一看就笑起来:“这题很典型啊,问您有一点发现一个姑娘每晚给您男朋友发信息,说睡不着需要人陪,您会怎么做?”   “还是两个选项,A,用男朋友手机骂她一顿并且拉黑她,并且要求以后按时上交检查手机,B,跟男朋友大吵一架,离家出走,选哪一个?”   怎么两个都不太对劲?   雪愿问:“这个也有C选项吗?”   工作人员:“也可以有。”   雪愿:“那我……也选C吧。”   工作人员:“是什么?”   雪愿:“加她?告诉她我男朋友不会聊天,我比较会,只收30块一小时,还带心理辅导。”   工作人员噗地笑了出来。   不过也没说对或者不对,只是问季随安:“您觉得您女朋友的答案对不对呢?”   季随安:“不知道。”   雪愿跟着看向他,工作人员问:“不知道是?”   季随安:“要她为这种事烦心,就是我大错特别,怎么还敢说她对不对?”   工作人员咋舌,对他竖起敬佩的大拇指。   雪愿摸了把脸,继续面无表情。   是真是假她还拎得清。   季随安算是看懂了,眉头微挑:“所以两个问题其实都是在考我?”   工作人员笑道:“这么理解也没错。”   季随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奖品了?”   “还有最后一个。”   工作人员收起题卡,笑眯眯:“很简单实践题,需要您的女朋友,用口红在您脸上留下一点印记,但是注意,不能用口红直接接触。”   用口红,留印记?   不能直接接触?   那不就是......   靠。   雪愿心脏狂跳。   好吧,她拎不清了!   在员工催促下,雪愿磨磨蹭蹭拿出口红,期间又看了眼被摆放在柜台上的奖品玩偶。   很可爱。   但是好像也没到非要拥有不可的可爱。   她咬咬牙,想说算了不要了。   季随安却像看穿她心中所想,在她缩回去之前握住她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从她手里取过口红。   “手摊开。”   他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指尖。   雪愿呼吸乱了一拍,下意识服从命令。   痒痒的触感在掌心划过,一颗红色爱心渐渐有了形状。   她好像知道季随安要做什么了。   然而心跳的频率却并没有因此慢下来。   她一眨不眨盯着季随安握着口红手。   白皙,瘦长,骨节分明。   这不是划在她手上,简直就是挠在她心上。   口红盖合上,咔哒一声轻响。   雪愿觉得像个提线木偶,被季随安拉着手带着往前。   一寸,一寸。   直到掌心贴上他的脸的那一瞬间,终于,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第12章第12章   离开餐厅,他们往停车场走。   季随安把奖品挨个拆出来递给雪愿。   他递一个,雪愿就乖乖接一个,快要抱满怀。   玩偶小小的,精致漂亮,一个比一个可爱。   雪愿没拿到的时候眼馋,现在拿到了,心思反而不在它们身上了。   路灯前,在季随安将最后一个玩偶拆开递过来时,雪愿停下脚步。   季随安:“怎么了?”   雪愿指指自己脸,故作淡定:“你脸上的口红印,还没有擦掉。”   季随安差点忘了。   抬手随意抹了下,一看,手指上只沾了淡淡一点儿红色,显然没擦干净。   “没事。”他没在意:“回去再洗吧。”   谁知雪愿问:“你家里有卸妆水吗?”   季随安:“嗯?”   “没有的话,这个会很难洗掉。”   雪愿低头从包里拆出一张卸妆湿巾,见季随安好奇盯着没有接过的意思,手指紧了紧,深吸口气,指使道:“那个,你下来点儿。”   季随安听话弯腰将脸凑过去,并且自觉接过她手里的娃娃帮忙拿着。   雪愿一点点帮他他口红痕迹擦干净,努力想要忽视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却扛不住耳朵和脸越来越烫。   终于,雪愿没忍住一把捂住他眼睛。   睫毛扫过掌心的触觉明显,她手禁不住抖了一下。   季随安:“嗯?”   雪愿理直气壮:“你别盯着我。”   季随安被她逗乐了。   雪愿盯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   大晚上,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哎?季随安?”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人。   雪愿立刻收回手,把湿巾塞进季随安手里。   “嘿,还真是你啊。”   那人笑道:“我就远远看着身形有些像,还担心认错了呢。”   季随安直起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巧。”   雪愿扭头看是个男生,面容看着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没想到对方倒是先把她认了出来。   “这位......我没认错吧?”   他眨眨眼,神色惊奇:“那个叫什么来着,雪愿,是不是你?”   雪愿:“???”   季随安来了兴致:“你们认识?”   雪愿刚要摇头,就听那个男生玩笑着嫌弃道:“老季你别是傻了吧,咱不都一个学校的吗?”   季随安意外:“我们一个学校?”   哦!   雪愿想起来了。   男生是季随安大学同学,她有好几次在学校里看见他们走在一起。   男生道:“是啊,艺术系系花儿,老刘不是还跟你提过么?”   提醒到这里,季随安记忆终于复苏。   难怪他会觉得她眼熟,原来是真的见过。   男生乐了:“不是吧大哥,都在一起了,居然还不知道跟对方是校友?”   “没有。”   雪愿条件反射迅速否认:“我们没有在一起。”   男生半信半疑:“啊,没在一起?那你们刚刚?”   雪愿:“就是碰巧遇见,也不太熟。”   “不太熟?”   这话是季随安说的。   他挑眉看向她,真情实感地困惑:“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   雪愿:“......”   男生看看季随安,又看看雪愿,悟了:“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搁这儿闹别扭呢是吧?”   他摆摆手:“行,那我这个电灯泡就识相点儿撤退不打扰了,下次有空约个饭啊,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男生很快离开了。   季随安感慨一声:“芙城真的太小了,我们居然是大学校友。”   雪愿:“喔。”   你才知道啊。   季随安:“雪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雪愿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小声嘟囔:“又不是每个人记性都跟你一样差。”   季随安被嫌弃了也不生气,慢悠悠跟上她:“那上次我说眼熟,你为什么信誓旦旦告诉我我们没见过?”   “因为跟你不熟。”   雪愿干巴巴地:“而且工作的时候认亲,很奇怪。”   不熟。   这个词在短短三分钟内已经是第二次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季随安不得不放在心上。   他蹙眉问:“真不熟?”   雪愿反问:“很熟吗?”   季随安:“生死之交也算不熟?”   雪愿:“......”   雪愿试图跟他讲道理:“你太言重了吧,我只是陪你去了趟医院,而且就算你那时真的有什么事,也是我单方面对你有救命之恩,离生死之交还差好大一截。”   “嗯,也是。”   季随安赞同,说完顿了两秒,停下脚步转向她:“那我跟我救命恩人要个好友位,不算过分吧?”   雪愿一愣:“什么?”   “我真的觉得我们挺熟的了。”   季随安朝她伸出手,一本正经:“雪雪,交个朋友吗?” 第13章第13章   轮椅上的美少女:【他说要跟你交朋友,然后呢?】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答应了?】   冰皮小仙女:【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啊什么啊,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冰皮小仙女:【哎_(:з」∠)_】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不酷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居然会答应?按照你的尿性,不应该义正严辞告诉他你们只是工作关系,止步于此,不需要更进一步发展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种事情你不是没干过,又不是干不出来。】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不寻常。】   冰皮小仙女:【那是以前。】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么请问现在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冰皮小仙女:【有,我现在没有那么不讲礼貌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哈,哈,哈。】   轮椅上的美少女:【说得好,礼貌人,什么时候把阿兰从黑名单放出来?】   冰皮小仙女:【......】   冰皮小仙女:【不聊了,赶稿。】   轮椅上的美少女:【哦哟哟,聊不过就跑是吧?】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这局算你输,请我吃火锅!】   雪愿嘴角一抽。   好好聊着天,什么就这局了。   冰皮小仙女:【行吧,今晚?】   轮椅上的美少女:【今晚我加班,明天或者后天。】   冰皮小仙女:【可以。】   冰皮小仙女:【我忙去了。】   放下手机,雪愿一抬头,看见的就是立在电脑旁一排整齐的玩偶娃娃,存在感强烈。   雪愿直勾勾盯了它们一会儿,伸手捏捏其中一只的脑袋。   她可没有耍双标,她想。   就是看在它们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一下罢了。   哼,表面朋友而已。   ……谁要真跟他做朋友啊。   赶稿人的时间过得飞快,她在电脑前一窝就是一整天。   等她揉着僵硬的脖子抬起头往外看,天色竟已步向昏暗,街上路灯排排亮起,伫立护送来往车辆驶向远方。   在冰箱里翻翻,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填饱肚子,坐回去准备继续把剩下一点画完时,手机响起短促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雪愿缩在柔软宽敞的沙发椅中,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拿起手机。   轮椅上的美少女:【宝,出事了!】   冰皮小仙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刚看公司八卦群,说是陈词那边儿有人闹事,都打起来了!】   雪愿一愣,没等她反应过来,花柠直接将一段视频转发给她。   雪愿皱着眉头点开,确认拍摄地点显示是在陈词没错。   画面最醒目的中间,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周围充斥着尖叫哄闹,地上全是被撞碎的酒杯酒瓶,没几个人赶上前拉架。   雪愿第一眼认出打架的不是季随安。   不是就好。   她松了口气,然而不过两秒,心脏又高高悬起。   季随安忽然出现在画面中,大步靠近风暴中心,看样子是想上去拉架。   可是激斗中的男人哪来的理智?   被摁在地上暴揍的男人突然发力将压在他身上的另一个男人掀开,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玻璃碎片发了狠地往对方脖子上捅去。   雪愿倏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季随安反应极快地徒手去挡,被玻璃碎片狠狠划在掌心,血流如注。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雪愿人傻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什么人啊上酒馆喝个酒都能打起来,我真是服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季老板不愧是当老板的人,这特么都敢去挡!】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一下我看着都觉得挨得不轻,那男的下死手了,季老板手不会废掉吧?!】   被这句话刺激到,雪愿回过神,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也不管电脑还开着,迅速换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往陈词。   坐上出租车,脑袋里充斥的全是视频中季随安受伤的画面,抑制不住惊恐不安,只能不断催促着司机快一些,再快一些。   下车后,她几乎是一路跑着冲进去。   然而里面没有视频中乱哄哄的景象。   打架的那两个男人不见了,几个服务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季随安站在桌前对他们吩咐着什么,抬头时,目光和她遥遥撞个正着。   雪愿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还好。   手没断。   除了手里攥着的一大团染着血迹的纸巾,他看起来并没有别的异样。   紧张狂跳的心终于慢慢平复。   季随安看见她,有些惊讶:“怎么过来了?”   暴风雨过境,世界平静了,就显得她担忧过度悲观主义的慌张很可笑。   为了给自己多挽回一点面子,只好找个借口:“我正好路过。”   季随安扬眉:“路过?”   雪愿理不直气不壮地嗯了一声,岔开话题:“打架的人呢,怎么不见了?”   季随安表情一哂,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报了警,他们被带走了。”   雪愿哦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自己匆忙跑来这一趟是要做什么。   严重了,她来无济于事,自会有人送他去医院,而相反,如果不严重,她就更没了来的必要。   现如今就是后者。   酒馆里恢复了正常秩序。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朋友一起,都有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都有事可做,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格格不入。   她后悔了,想扭头走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落荒而逃的念头正盛,季随安忽然开口问她:“你会包扎吗?”   雪愿动作被阻:“什么?”   季随安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冲她晃了晃,颇有几分卖惨的味道:“这儿被划了一下,血有点儿止不住了。”   她跟着季随安上到二楼,进了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   里面还开了一道门,应该是通往另外一个小房间。   季随安将染了血的纸巾扔了,在血渗满掌心之前重新抽了几张团成一团握住:“你坐一会儿,我进去找找药箱。”   “你这手,还是我去吧。”   雪愿下意识揽活儿,才惊觉自己又嘴快了。   别人家的房间,怎么想也不是她第一次过来说进就能随便进的。   “不是。”   她试图亡羊补牢:“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去找,你手都快废了,估计也不方便找东西,坐着休息吧。”   雪愿:“......”   雪愿:“是......受伤了。”   算了,毁灭吧。   季随安嘴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但见雪愿一脸尴尬懊恼,很体贴地忍住了。   “这会儿说是废了也没毛病。”   他说:“药箱应该在书桌底下,不然就是在柜子里,麻烦你了。”   雪愿喔了一声,转身进入房间。   确定他看不见了,闭眼用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耳尖通红。   没出息。   脸上温度勉强降下来了,她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和季遇琳的休息室差不多,有书架,有书桌,有电脑,还有一张不大的床,唯一不同的便是物件陈设不是粉色系了,总体更偏灰调。   不难猜出,这应该是季随安的休息室。   同样都是私人空间,这让雪愿不可避免有种误闯了他房间的感觉。   局促,不自在,但又很新鲜。   没忘记外面还有个伤号等着自己,她只匆匆一瞥,便按照季随安交代的地方去找医药箱。   书桌底下没有。   柜子里面也没有。   她皱起眉头,仔细将房间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包括床底的隐藏抽屉,无一例外的都一无所获。   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想出去问问季随安,刚走到门口,外面突然传出砰地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在地板上。   “给你铺好的路你不走,非要自己开什么店!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那两人怎么搞的,怎么就没把你这只手给剁了?!”   雪愿被吓了一跳。   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有人闹事很正常,医院不也有医闹?”   季随安声音平静:“而且那两个人没带刀,用的酒瓶碎片,剁不动。”   “你还觉得自己长脸了是吧?”   “没。”   “还给我嘴硬!要不是我路过听说,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跟你妈?这次是我发现,我没发现的又有多少次,啊!”   “从医院回家和这里不顺路,您怎么路过的?”   “......季随安!你再顶嘴一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动手揍你!”   “行,我不说了,您继续。”   “医院群里的小年轻都在讨论这事,知道你是我季凛的儿子,我这张老脸都给你丢光了!”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说话!哑巴了?!”   周围气压过低,顶着对方怒火,季随安竟然还笑得出来:“不是您让我闭嘴的吗?”   “......”   一墙之隔的雪愿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嘴巴会不会好好说话,生怕不会火上浇油是吗?   季随安:“我是拉架的,又不是打架的,您这面子是不是丢得太没道理了?”   季随安:“回去就算了,我还有事,不过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以送您回去。”   季大院长当然不需要他送,走时将门摔得震天响,吓得雪愿又是一个激灵。   她放轻脚步从休息室出来,看见季随安正弯腰捡起地上一只木质笔筒。   他将笔筒放回原处,回头见她两手空空,就问:“没有找到吗?”   被迫听了个墙角,雪愿觉得有点尴尬,见他面色如常,只好也装作无事发生:“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没有看见药箱。”   季随安回忆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了,好像是前段时间有事带回家里去了。”   他拿起桌上钥匙:“走吧,先送你回去。”   回去?   雪愿觉得他们应该先去一趟医院。   耽误这么久,她真的担心他会因为流血过多半路休克。   不过在此之前,她又发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手都这样了,还能开车?”   “不能啊。”   季随安把钥匙晃得叮铃响,笑眯眯问她:“雪雪,你应该有驾照吧?”   雪愿大惊失色:“我就是个本本族。”   季随安把钥匙递给她,也不知道对她哪儿来的迷之信心:“问题不大,我坐副驾,给你指挥。” 第14章第14章   雪愿自拿到驾照本就没摸过几次车。   理所当然从坐上车就开始紧张,正经危坐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方向盘也抱得死紧。   反观副驾的人,动作闲适,神态放松,是一点儿不见担心的模样。   雪愿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能这么放心地把车子的命和他的命全交她手上。   甚至很有兴致地当起她的人形导航仪。   “前方大概三百米红绿灯路口左转,好,可以准备进入左侧车道了。”   “红灯,踩一脚刹车~”   “现在跟着小奥迪进入待转区。”   “左转,嗯,角度非常棒。”   “你别说话了!”   雪愿一个新司机,本来车技就拉,他一讲话,她就更难集中注意力:“我是正常驾驶,又不是在开卡丁车。”   季随安很无辜:“可我只是一只导航。”   雪愿:“那你静音!”   季随安:“导航静音了,司机怎么开车?”   雪愿抓狂:“这条路我走了几年了,闭着眼睛也没问题,不需要导航!”   司机就差把暴躁两个字贴在脑门了。   快看,兔子被逼急了,正竖着耳朵在冲他呲牙咧嘴呢。   季随安止不住笑。   其实他本意只是想让她放松点儿,没想到还把她整得更紧张了:“好,我静音降噪,不影响你了。”   道路限速70,雪愿很谨慎地保持在四十码,一路所有车都在超她。   季随安打开窗户,几百年没坐过副驾了,这个速度,竟然一种在高架上散步的感觉。   不得不说,还挺新鲜。   半个小时后,车辆缓缓驶入车库。   季随安指挥着雪愿找到他的车位,结果雪愿把车开到停车位前面就不动了。   季随安:“嗯,怎么了?”   雪愿转头看他:“你不下车吗?”   季随安:“没事,我等你停好再下。”   “我有事。”   雪愿红着脸装若无其事,努力淡定地陈述自己的菜鸡车技:“你不下去帮我指挥着,我停不进去。”   季随安笑眯眯听从安排推门下车。   然后,他就见证雪愿倾情为他表演了一场《如何手足无措左右不分地花十分钟将车辆成功倒入车库》。   很强,已经开始期待下次。   熄了火,雪愿生无可恋地在车上坐了足有半分钟,拔下车钥匙跳下车。   “我真的没怎么开过车。”   她不死心地试图解释:“驾照是两年前拿的了,当时倒车入库我就考了三次......”   “你开得很好,是我的问题。”   季随安叹气:“怪我车位买窄了,等我下次把隔壁车位一起买下来,你就好倒了。”   雪愿:“......”   季随安接过钥匙,看小姑娘垂个脑袋恹恹的模样,这近在眼前的,他实在是没忍住,伸手往她头顶揉了两下。   “好了,不开玩笑,你不常开车,开成这样已经非常棒了。”   可惜不好多停留,只能颇为不舍地收回手,面色半分不显:“有空再多练练,一定没问题。”   雪愿被他揉懵了。   恍惚着哦了一声,眼睛忽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那,那快走吧。”   她借口转身,藏住越来越红的脸颊:“耽误这么久,你......你一会儿别再流血过多休克挂掉了。”   季随安的房子雪愿是来过一次的。   不过上次只在门口逗留了一小会儿,没有进去,所以细算起来,今天才应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来他家。   内部结构没什么大变动,除了装修风格不同,他们的房子结构几乎一模一样。   季随安好像偏爱这种灰蓝色,沉稳静谧,酒馆休息室是这样,家里也是这样。   “你先坐会儿。”   季随安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到她面前,转身又拿了杯子准备给她倒水。   雪愿:“......”   雪愿:“谢谢,不过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没开玩笑,她是真的担心他失血过多。   “放心,血早就止住了。”   季随安抬手给她看:“真要一直流着,估计你现在已经在医院抢救室外面等我了。”   雪愿顿时从担忧恢复到面无表情:“那你不早说。”   害她白担心这么久。   季随安家里备的药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雪愿先用消毒湿巾帮他把多余的血迹清理干净,才着手开始给伤口消毒。   玻璃碎片比较钝,划出的伤口不深,但是面积很宽。   清洗掉凝固的血迹,雪愿看着几乎横过掌心的伤口,有点下不去手。   看着都好疼,他就这么忍着一直没吭声。   她拿出生理盐水,给他打预防针:“用这个消毒会疼,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季随安:“多疼?”   雪愿:“......问得好,下次别问了,你这个问题太具体了,我不知道。”   季随安眼底笑意弥漫。   “那你来吧。”   他说:“我准备好了,等我感受一下具体有多疼,再告诉你。”   雪愿拧开瓶盖,见季随安也凑近过来跟她一起盯着伤口,不禁道:“你要不躲躲?”   季随安:“为什么?”   雪愿:“就,不看伤口痛苦减半?打针时候不都这样。”   季随安说:“我打针也看。”   “......”   真是个狠人。   她其实是有些怕见伤口见血的,所以在生理盐水倒出瓶口之前,她又开口:“你跟我说点儿什么吧,不然我会紧张。”   季随安:“说什么?”   雪愿:“随便什么都行。”   季随安点点头,然后指着他们的手说:“你看,熊掌和猫爪。”   雪愿的手比他小太多,这样托着他的手,对比确实挺明显。   不过雪愿低头看了眼,只觉得无语:“能换一个吗?”   这个太无聊了。   “好吧。”   季随安换了个话题:“刚在酒馆的时候,没被吓到吧?”   雪愿第一反应以为他是在说打架的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那时候并不在现场,他指的应该是在休息室那会儿。   她摇了摇头:“还好。”   季随安笑笑,垂眼看着掌心伤口:“那是我爸。”   “知道。”   雪愿小心翼翼将生理盐水倒在伤口上,确定他对痛感接受良好,才拿起消毒棉签仔细清洗伤口。   “我跟他关系不太好,因为他一直想让我当个医生继承他的衣钵,可是到了高考之后,我没按照他的意愿填医学院。”   季随安语气轻松,像是在讲故事:“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他才发现的,当时就气得不轻,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在那之后好几年没跟我说一句话,一直到最近两年才好了些。”   “他是医院院长,就觉得自己儿子也应该是个医生,我开酒馆,他就说我给他丢脸了,对我没个好脸色,死活不让我叫他爸,怕跌了他的份。”   雪愿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随安玩笑着:“是不是听起来还挺可怜?”   “其实还好。”他说:“我爸性格就那样,而且磨到现在也只剩下嘴硬了,你没发现刚刚在酒馆,柜子上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摔,他偏偏挑了个不值钱又不怕摔的笔筒么?”   “我没觉得你可怜。”雪愿忽然开口。   季随安抬起眼看她。   伤口清理干净了,雪愿轻巧为他抹上药,又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开始包扎。   她低着头,从季随安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长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   “即使你爸爸不支持,但是你还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做得很成功,这明明已经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幸运,哪里可怜了。”   这和季随安往常听到的都不一样。   他觉得意外的同时,抑制不住心头一股细微而异样的情绪逐渐泛滥。   “成功?”   他重复了一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我算成功吗?但医生那么伟大的职业,跟他们比起来,不应该是没志气?”   雪愿不禁皱眉:“有志气的定义是什么?难道一定要拯救世界救死扶伤才叫有志气?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职业,而不是只有医生和科学家?”   “年轻的时间很短,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她闷闷道:“怎么活是自己的事情,不用太管别人。”   对话到这里沉默起来。   季随安默了片刻,忽地失笑。   雪愿最后绑好纱布,疑惑抬头:“你笑什么?”   季随安:“突然发现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脑子好像白长了。”   竟然还没个比他小的女孩子看得通透。   他抬起受伤的手来回打量一圈,指着虎口语气上扬:“蝴蝶结?”   雪愿把药箱合上:“我只会蝴蝶结和死结,你要换吗?”   识时务是季随安的一大优点:“就蝴蝶结吧,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想说系得挺好看。”   说完,肚子传来咕咕一阵响动。   对上雪愿的目光,季随安两手一摊,语气无奈:“下午出事时还没来得及吃饭,饿得实在有点儿久了。”   于是,三分钟后的厨房热气腾腾。   雪愿揭开盖子,往沸水里下了一把面条。   伤号想要帮忙拿东西,被厨师勒令不许动,听话地站在门口,无所事事之际当起了厨房指挥官。   “冰箱里有切好保鲜的葱花。”   “油在上面柜子里。”   “盐在调料盒又数第二格。”   “哎,错了,第三格也是盐。”   雪愿:“......”   季随安忍着笑道歉:“对不起,嘴慢了。”   “你去客厅坐着,别老盯着我。”雪愿皱个眉头把多余的盐往外挑。   好吧。   厨房指挥官摸摸鼻子,灰溜溜被赶去了客厅。   材料有限,雪愿做了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季随安很给面子,吃一口就开始捧场:“比我做的好吃。”   雪愿抓住重点:“你会做饭?”   “一点吧。”季随边吃边道:“不想吃外卖,为免饿死,只能自己动手了。”   雪愿心道好巧,跟她一样。   伤处理好了,饭也做了,雪愿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看眼时间,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季随安在她起身前叫住她,没头没尾问了句:“等我两分钟怎么样?”   雪愿:“啊?”   季随安没回答,低头加快吃饭的速度。   雪愿只好又坐了回去。   季随安没用但两分钟就把面全吃完了,放下筷子站起身:“好了,走吧。”   雪愿:“?”   雪愿:“去哪?”   季随安拿了钥匙:“说了要送你回家的,总得说到做到。”   时间已经不早了,楼下路灯敞亮道路空旷,除了他们,不见第三个人影。   季随安将雪愿送到楼下,停住脚步:“好了,任务圆满完成,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雪愿在他的注视下刷了卡推门进去,进入电梯间停留不过两秒,又默默退回门边往外看。   季随安已经在往回走了。   月光和灯光一起将他的身形描绘会成了单薄的虚影,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   他看起来孤零零的,却又有一种悠闲到令人羡慕的自在。   这是他在她面前展现的另一种模样。   不完美无缺,不无所不能,偶尔还有些闲不住的话痨。   会告诉她不喜欢吃外卖,也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安慰她,会因为受伤而不能开车,不能做饭,也会因为家人的不支持而耿耿于怀。   却都是最真实的模样。   好像在漫长仰望中一下被拉近了距离,她伸出手去,发现指尖竟然可以触碰到星星的温度。   是有温度的,暖的,热的。   不太妙。   她对他的喜欢,怎么好像在变多了? 第15章第15章   “你昨天是不是去酒馆找季老板了?”   “我没有。”   “真的假的?”花柠半信半疑:“那为什么聊得好好的,突然不回我消息了?”   雪愿穿着睡衣走进卫生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边挤牙膏边道:“我在忙嘛,赶稿呢,赶着赶着就忘记了。”   花柠:“?”   雪愿一点不心虚地跟她讲道理:“而且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医生,去了又能做什么?”   花柠:“也对哈,你不是这么不识相的人。”   雪愿:“......”   雪愿赞同:“嗯,你说的很对。”   花柠:“这你就让我很意外了,我以为你至少会去看看呢,毕竟从视频来看,好像还挺严重的......”   雪愿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咬着牙刷从通话界面退出,打开微信,在打字时犹豫了半晌,最后给季随安敲了个【1】发过去。   一分钟。   两分钟。   没有动静。   是没醒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还是......   “柠柠。”她皱眉打断花柠的絮叨:“我有个问题。”   花柠:“说。”   雪愿:“一般比较大的伤口......容易感染吗?会发炎吗?”   “啊?”   花柠被问到了:“我专业不对口,不大清楚这些啊,从常识来看应该得看伤到哪儿吧。”   雪愿:“那比如伤在手掌心?”   花柠:“那应该还挺容易的吧,毕竟手使用率太高,而且洗脸洗澡都容易碰到水......不是,等会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受伤了?不对!你不是说你没去吗???”   “就,晚上下楼的时候碰巧遇见了。”   雪愿随便扯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紧着又问:“那感染之后最严重的的情况会怎么样?”   花柠:“啧,你这个问题,我......”   雪愿:“伤口会不会溃烂?是不是还会引起发烧?”   花柠:“不是,你......”   雪愿:“要真这样,如果发现不及时,岂不是越来越严重?”   雪愿:“万一手废掉了怎么办?而且我记得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伤口发炎长时间不管,是会死人的吧?!”   ok的,雪愿成功把自己吓到了。   再看一眼微信,五分钟之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不行,人命关天,朋友一场,她得去看看!   花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止不住抽搐。   能不能给她说完一句话的机会?   而且更重要的,谁会这么容易就挂掉啊?!   人类什么时候瞒着她偷偷退化了???   -   雪愿喘着气站在季随安家门口,决定只给里面的人两分钟的时间,如果两分钟后没人开门,她就打120。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而事实是还没等她敲门敲到第三下,门就开了,一股香味随着开门的动作涌出扑了雪愿一脸。   季随安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站在门口,对她大清早的拜访表现有些惊讶:“早,有事?”   “......”   哦,没死。   不但没死,还能做到呢。   雪愿吞了口口水,手僵在半空,又默默放下。   她要说是来抄水表的,他会信吗?   “也没什么事。”她悻悻说:“就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季随安:“什么?”   “算了你当我梦游吧!”   雪愿被自己尬得头皮发麻:“你继续忙,我先走——”   “吃早餐了吗?”季随安打断她。   雪愿一愣,下意识摇头:“没。”   季随安往旁边让了让,邀请她:“我正好做了,要不一起?”   事情的神展开从此刻开始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雪愿不仅就这样蹭了一顿早餐,完了还莫名其妙在季随安心血来潮的询问后,留下来跟他玩起了游戏。   她不是不懂拒绝,只是不懂怎么拒绝一个受伤在家无事可做的人。   而且三分钟前她还吃了人家一顿早饭。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不会玩游戏啊。   “这要往哪里走?”   她被赶鸭子上架,第一次有种抱着手机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条路都是你的,你想走哪里都行。”   季随安操纵角色踩着一把剑在她面前优哉游哉地飘来飘去。   雪愿试探地走到正中间:“然后呢?”   季随安:“揍我。”   雪愿:“?”   季随安:“把右手边每个亮着的按钮按掉。”   喔,亮着的。   雪愿按照一二三的顺序很不熟练地把三个按钮按个按掉。   再看屏幕中央,季随安的角色莫名其妙的就被冰冻住了,大雪下过,系统大张旗鼓地播报她拿了一个人头。   季随安:“厉害!”   雪愿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这样?”   季随安笑说:“是啊,是不是很简单?”   雪愿犹豫地点头,好像是挺很简单。   她在等季随安复活过来的空隙,把周围打她的小喽啰都用下雪的技能清掉了,随意按了一下一二技能,发现还可以拖动释放。   她看见季随安过来,随手往他方向扔了一个二技能,差了好大一截距离,应该是冰不到了。   然后,她就看见季随安干脆利落往前三段瞬移。   眨个眼的功夫,季随安就不偏不倚跳进她的技能里,把自己变成了冰雕。   “?”   她看着一愣一愣:“怎么还能这样?”   季随安:“雪老师好预判!你怎么知道我刚好要去那里?”   雪老师很懵:“我不知道,我就随便扔了一下。”   她边说,边试着把冷却又好的二技能往他身后影子处放,恰好季随安冰冻解除,瞬移跳回影子位置,又立马变成冰雕。   雪愿:“?”   你在干嘛?   季随安捧场王:“天才法师,很强。”   雪愿:“???”   她默默拖动三技能往季随安头上下了一场雪杀了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抵不住季随安花样百出地夸她。   加上杀人时金币炸开的声音和手感太治愈,她很快飘飘然了。   “不用客气,冻住我之后把所有技能往我身上丢就行了。”   “看见下面那个奔跑的符号了吗?我过来你就按。”   “又冻住了,雪老师真的厉害。”   雪愿也不太懂什么预判不预判,主要不管她的二技能放在哪里,季随安都能非常巧合地钻进去。   甚至连有两次她不小心技能扔远到旁边草原,他也能精准飞过去挨冻变冰雕。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技能本身就可以吸人?   她尝试去看技能介绍,太长了看不懂,正打算问季随安时,他手机就响了。   “喂。”季随安接听。   雪愿只好把话咽回去,继续默读技能介绍。   宋栖:“我看你在线了,预约你也没反应,窝在1v1房间里跟谁玩儿呢?”   季随安不答反问:“做什么?”   宋栖:“出来啊,一起玩儿。”   季随安:“你今天不上班?”   宋栖:“休息一个小时,打两把我去眯觉了。”   季随安:“可以。”   季随安挂掉电话,对雪愿说:“等下,我有个朋友一起。”   雪愿比了个“ok”。   季随安点了投降退出本局,雪愿也跟着退了出去。   她在游戏大厅等了几秒,收到季随安的组队邀请,接受,进去一看,界面很陌生,是个她没见过的新模式。   宋栖直接看笑了:“不是吧大哥,我就能玩儿两把,你还给我整人机啊?”   季随安:“随便练练英雄。”   宋栖:“旁边是谁,你妹妹?”   季随安调了一下队伍,没有否认:“嗯,开了。”   进去之后,雪愿才发现她和季随安竟然不在一个队伍。   季随安解释:“我在对面,你会比较好练手。”   雪愿似懂非懂,还是挑了上一把拿法杖的女角色。   加载完毕进入游戏,画面地图都变得和刚刚不一样了。   雪愿再次茫然:“我要走哪里?”   季随安:“中间那条路,直走出来。”   雪愿绕过家门口的巨大建筑物,嫌走得太慢,顺手点了一下上把季随安教他的奔跑技能。   宋栖在下路无所事事,正好拉了一下雪愿视角。   宋栖:“牛啊妹妹,闪现赶路,很细节。”   雪愿立刻手指离开屏幕,扭头:“怎么不可以吗?”   季随安:“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不过它冷却时间很长,留着关键时候用会更好。”   对雪愿说完,对宋栖时又换了个语气:“好好对你的线,少说话,别拉视野。”   宋栖:“OKOK,我跟百里玩儿行了吧。”   黄金局的人机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没什么脑子,挨打不知道跑,残血不知道收,五分钟不到,宋栖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地收了对面小电脑六个人头。   跟下路一样局势一边倒的还有中路。   而大不同的是,被不断击杀的人是他的队友。   再次击杀掉冒头冲出来的百里,他躲进草丛,好奇将视野再次拉到中路。   “牛啊老季。”   围观不过两分钟,他就忍不住啧啧感叹:“我这头一回看见百分百接技能的诸葛亮,你这是练的哪门子英雄,上赶着找虐?”   雪愿清兵的技能放歪了一下。   什么接技能?   季随安:“下把就把你踢了。”   宋栖:“???为什么?”   季随安:“不能好好当个哑巴,就别做我队友。”   宋栖:“......”   而雪愿已经被宋栖点醒了。   所以原来不是她预判准,也不是有什么游戏天赋,只是因为,季随安一直在故意给她送人头?   季随安说话算数,结束后直接把宋栖踢出了队伍。   雪愿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其实我也可以不玩的。”   季随安:“不好玩?”   “不是不好玩:”雪愿:“只是你得这样一直让着我,你怎么玩?”   季随安本想说无所谓,但话到嘴边想到什么,略微勾唇:“既然这样,那要不要换个模式。”   雪愿:“什么模式?”   季随安:“跟我当队友,我带你去杀别人?”   雪愿:“啊?”   雪愿迎来了生平第一把全玩家匹配游戏。   临进场前,她还确认地问了季随安:“这些都是真人吗?不是电脑?”   “是真人。”   看她有点小紧张,季随安安慰她:“别怕,他们都跟我们一样是小号,不厉害。”   游戏开始,雪愿依旧选择了中间那条路。   这次她学乖了,没有用闪现。   对手换了个人,雪愿才知道自己技能扔得有多菜,五次中不了一次,还反过来被人追着打。   队友两次点她名了。   比驾车过红绿灯时被后车按喇叭还吓人。   “季随安,你在哪啊?”   游戏体验直线下滑,她站在草里不敢出去。   季随安:“来咯。”   轻快的话音才落,雪愿就看见一只鲨鱼露着鱼鳍从河那头游过来,绕着她身边游了一圈又一圈。   莫名有点可爱。   “害怕啊?”他笑着问。   雪愿被个游戏整沮丧了:“冰不到。”   “不怕。”季随安跟在她旁边:“我们守着,等她出来,你就往自己脚下放二技能。”   他们守在草丛,看着对面法师试探着慢慢冒头清兵,慢慢走到河道中间。   “放技能。”季随安同时操作人物冲出去。   雪愿连忙往自己脚下放下个圈,季随安掐准时间一口将对方法师推过来,正好中圈,完美冰冻。   雪愿顿时瞪大眼睛,不是吧,这也行?!   季随安神了,她想,不仅能自己百分百接技能,还能推着对面过来接她的技能。   “快给她下个雪帮她冷静一下。”季随安提醒她。   可惜等雪愿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对面队友赶来支援,她来不及撤退就被控在原地,脸吃了一万个技能。   季随安本可以跑,但因为想挣扎一波保住她,最后导致两人谁也没跑掉,双双葬身河道。   尸体正好躺一起。   雪愿又被点名了。   不仅被点,还被队友开麦指名道姓吼:   “法师在干嘛?”   “冻住了不放大是在欣赏冰雕?”   “一把开局八分钟,你送了几个人头了,不会玩就别进来坑人行不行?”   雪愿头回打游戏被骂,本来只是不敢出草丛,现在快连泉水也不敢出去了。   季随安在跟她一起在等复活,闻言也开了麦,有商有量:“兄弟,我妹妹刚玩不太会,包涵一下,她丢的人头我帮她拿回来。”   说完关掉麦克风,对雪愿说:“没关系,一会儿跟着我就好,刚刚谁杀的你,咱们挨个去报仇。”   雪愿哦了一下,心情不大美丽。   复活出去之后,季随安带着雪愿快速推掉中塔,再然后,小法师就自动变成了大鲨鱼的小尾巴。   “技能放在前面。”   “来,对他们塔门下个雪。”   “右边草里,放第一个技能。”   季随安每次杀人都会在地方只剩丝血时停手,把最后一个留给雪愿,或者把他们都往雪愿大里推。   对局过半,优势明显。   雪愿捡了一万个人头,心情多云转晴,快乐的游戏体验又回来了。   季随安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笑,带着她继续收割人头。   刚才吐槽雪愿的队友能屈能伸,主动开麦道歉:   “对不起啊妹妹,我承认我刚刚声音是有点大了。”   “兄弟,你是真的牛,我还没见过控血量能控这么好的,你是第一个。”   “我射手也不赖,下把一起?”   “不了。”   团灭一波,季随安把蓝打到丝血留给雪愿,自己跟着小兵溜溜达达去推高地:“十二点了,我得给我妹妹做饭去了。”   他的妹妹真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雪愿以为这是季随安拒绝他的借口,没想到胜利之后,他竟然真的放下手机打算去做饭。   “???”   “你这手......不行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不了,外卖太难吃。”季随安站起身。   雪愿:“可是你手不能碰水。”   季随安:“问题不大,我注意着,不会碰到。”   “可是做饭哪会不碰水?”   雪愿终究还是太善良,见不得这等人间疾苦;“要不我来做吧!”   其实雪愿会的菜不多,大多简单,而且从早上那顿早餐就能尝出来她在季随安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   所以她进厨房时,提前给季随安打预防针:“你可以点菜,但是我不一定会做。”   季随安:“我看起来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雪愿:“什么?”   季随安:“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不挑刚刚还嫌外卖难吃。   雪愿在心中腹诽,从冰箱里取出食材。   “这个我来?”   季随安在厨房转来转去,见缝插针地试图帮忙。   雪愿把菜刀从他手里又拿了回来:“不用不用,你出去等着,好了我会叫你。”   “那不行。”季随安:“万一就有什么需要我了呢。”   雪愿随他去了。   她来时就散着头发,刚刚坐着还不觉得,现在一低头头发就会从耳后滑下来,手沾了油,只能试着用手背笨拙地去撩,可没过两秒又会滑下来。   季随安靠着料理台,见状两眼一弯:“看,这不就来活了吗?”   雪愿以为他要帮她把头发撩回耳朵后面。   事实证明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季随安没帮她把头发撩开,而是在认真寻思一阵后,帮她把头发全拢到一侧,靠着料理台开始认认真真编起了辫子。   雪愿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但凡他跟她不是这样几乎面对面的姿势,不是这样近距离,而是站在她身后,她的心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快。   切菜的动作一慢再慢,她心神不定,觉得自己缠绕在季随安手上的每根头发丝都生出了感官。   这也太影响人了!   季随安编头发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得一边弄一边回忆季遇琳仅有几次在他面前编头发时都是怎么做的,最后还挺专业地将辫子扯出一点儿凌乱感。   “怎么样?”他邀功似的问。   雪愿敷衍地扫了一眼,睫毛颤得飞快:“哦,还行吧。”   她只想希望他赶紧放开她的头发,跟她保持适当距离。   还行?   季随安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摸着下巴寻思两秒,决定精益求精,动手开始拆:“我再试一次。”   “......”   你还真的玩起来了是吗?   两个人一个专心致志一个心不在焉,愣是谁也没有听见开门的动静。   直到颤巍巍一声“哥哥”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对上门口拖着行李箱,瞪眼震惊的季遇琳。   “你们......干嘛呢?” 第16章第16章   雪愿猛地后退。   季随安面上不见尴尬之色,动作自然松开她的头发,问季遇琳:“不是在出差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遇琳:“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怕你一个人在家饿死或者破伤风死掉吗?”   她没被转移话题,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绕啊绕:“哥,雪雪,你们这是?”   这个时候,雪愿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略感欣慰。   看,不是她大惊小怪,人一受伤就可能会死,这是常识。   季随安:“不明显么,在做饭。”   雪愿跟着点头,为了证明似的,低头把菜切得唰唰响。   季遇琳:“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做饭,我的意思是......”   她对上季随安轻飘飘一个类似警告的眼神,眨眨眼,灵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这么大脸让雪雪特意跑过来帮你做饭?”   雪愿一愣,抬头:“不是他——”   季随安:“我受伤了,不能碰水,也不方便拿东西。”   季遇琳:“那你就好意思让客人给你做饭?不能点外卖?季老大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信不信我回头就跟妈告状,说你欺负女孩子!”   雪愿:“……”   好吧,一家人的战争她插不上嘴。   季老二对亲哥哥真是嘴上一点不留情,还是个实打实行动派,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走进厨房:“雪雪我来,你去坐着,我来伺候这尊大佛。”   雪愿被迫让出掌厨宝座。   季随安则开始心安理得点菜:“来个水煮牛肉?”   季遇琳翻个白眼:“惯得你,爱吃不吃。”   两个人被大厨从厨房赶回了客厅。   季随安:“遇琳手艺不错,水煮牛肉是她拿手招牌,比外面餐馆的好吃,你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雪愿:“可是刚刚遇琳不是说不做吗?”   季随安笑眯眯:“她会做的。”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遇琳叫了一声开饭,端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水煮牛肉。   “这桌5000。”   季遇琳对她哥狮子大开口:“吃完记得转给我,哦还有饭后洗碗的服务费,一共10000。”   雪愿闻着满桌香气四溢,好像有点儿明白季随安张口就要涨稿费是怎么回事了。   纯纯家族遗传。   季随安好笑:“姑奶奶,你多留几天,我是不是得破产?”   季遇琳:“提前结束出差的误工费还没跟你算呢,哪有这么容易就破产,而且你要不受伤能有这些事儿?”   季随安横不过她:“行,吃饭就给你转,算上误工费一起。”   “这还差不多。”季遇琳满意哼了一声,转身回厨房。   三菜一汤,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雪愿只尝了一口,就庆幸还好季遇琳没有在她做好饭之后回来,她的厨艺在他们兄妹两个面前是真的不够看。   亏得季随安昨晚还昧著良心说她做得更好吃。   季遇琳工作忙,坐下刚端起碗手机就开始响,她哀嚎一声,认命放下碗筷回消息。   季随安:“怎么,出差不顺利?”   “还不是老板屁事多。”   季遇琳絮絮叨叨地吐槽:“倒霉死了,本来做好方案交上去就能休息几天,谁知道上头突然又改了计划,原来的方案不能用了,全得重做。”   “就因为这个,害我计划全被打乱,阿雅的婚礼也不能去了,伴娘位缺了一个,她死活让我给她现找一个人补上。”   “你说这都到跟前了,我上哪儿去给她找,问了一大圈,大家不是有工作就是有安排......”   话音停顿,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雪愿。   “?”雪愿筷子上还夹着一片牛肉。   季遇琳:“雪雪!”   雪愿:“啊?”   季遇琳:“你忙吗?就这周周末,能空出两天的时间来吗?!”   季随安掀起眼皮懒洋洋看了季遇琳一眼,没说话。   雪愿嘴角抽搐:“是想让我去当伴娘吗?”   季遇琳狂点头:“我闺蜜人很好的,新郎也是,当他们伴娘特别轻松,走个流程就行,最关键结束之后还会带伴郎伴娘们一起去她家私人海岛上玩,他们家的海岛特别大特别好玩,还有沙滩可以捡贝壳,简直不要太开心。”   私人海岛?   雪愿咋舌,什么家庭啊,家里还有一个岛?   季遇琳双手合十:“我真的找不到人了,问了柠柠说她也要忙着工作脱不开手,少个伴娘我闺蜜真的会杀我,求求啦雪雪,ballball,你是我唯一的救星了。”   雪愿刚刚吃人嘴短,筷子还没搁下呢,加上甲方爸爸还用上卖惨请求,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两头为难:“可是我不认识新娘子啊......”   季遇琳:“见见就认识了嘛!我闺蜜人可好了,你要是去,我一定叮嘱她多照顾着你。”   雪愿还是犹豫:“这不太合适啊。”   “没什么不合适,很合适啊,他们伴娘还可以收红包呢!”季遇琳双手合十:“求求你啦雪雪。”   没办法,雪愿抵不住她卖惨,最终还是答应了。   就当放个短假出门玩吧,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出门,没交新朋友了。   “耶!感恩戴德!!雪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季遇琳开心道:“你别怕陌生人多,到时候我就让我哥当你的护花使者小跟班,全程寸步不离陪着你!”   雪愿愕然睁大眼睛,看向季随安:“你也去?”   季随安施施然点头:“嗯,新娘新郎是我和遇琳发小。”   季遇琳跟着小鸡啄米:“是的呀,我哥是伴郎。”   雪愿:“……”   季遇琳解决了心头一大麻烦,整个人都轻松了,容光焕发,胃口都好了不少。   然后吃完饭送走雪愿,季遇琳哼哼两声,扭头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哥:“人走了,现在咱们可以说道说道了。”   季随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没有目的地换着电视频道:“说道什么,你大老远回来骗了个无辜少女替你当伴娘的事儿?”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季遇琳半眯着眼睛:“老实交代,你和雪雪到底什么情况?”   季随安:“什么什么情况。”   季遇琳:“还不承认,我回来那会儿都看见了,我眼睛五点零,非常收光,看得清清楚楚!”   季随安:“我只是帮忙整理一下头发。”   “屁的只是!”   季遇琳毫不留情拆穿他:“别说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有跟哪个女孩子走这么近,单拿我来说,我,你亲妹妹,从小到大你有哪怕给我扒拉过一下头发吗?”   季随安侧目看她。   季遇琳:“就算现在想起也晚了!”   结果季随安又收回目光,懒洋洋道:“算了,手感不好,懒得扒拉。”   季遇琳:“???”   你妈? 第17章第17章   出发前一天晚上,雪愿越想越不对劲。   冰皮小仙女:【我是不是太鲁莽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好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恨不得把自己嵌在家里扣都扣不出来的人,居然会答应去给一个不认识的新娘子当伴娘?】   是吧?   冰皮小仙女:【我也是这么想的。】   冰皮小仙女:【可是遇琳的水煮牛肉真的好好吃呜呜,下次还想……】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个老6】   轮椅上的美少女:【真去啊?】   冰皮小仙女:【我都答应了,临门一脚反悔不好吧】   轮椅上的美少女:【雪雪,你老实告诉我,你去是不是因为季随安也要去?】   冰皮小仙女:【我可以发誓,绝对不是因为他。】   冰皮小仙女:【要知道他也去,我打死都不会答应的】   轮椅上的美少女:【?干嘛突然这么极端?】   冰皮小仙女:【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轮椅上的美少女:【说人话。】   冰皮小仙女:【我不想跟他这么频繁来往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会儿不说朋友了?】   冰皮小仙女:【塑料朋友。】   冰皮小仙女:【我又不傻,真的跟他做朋友,再看着他遇到喜欢的人去追,去谈恋爱,去结婚,说不定还要当他感情顾问的大冤种。】   冰皮小仙女:【我才没这么超脱。】   不仅不超脱,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胸口闷得慌。   雪愿放下手机,把自己埋进枕头。   她已经发现了,距离产生美在她对季随安这儿根本没用。   越来往,越喜欢,越喜欢,到以后彻底断绝来往时就越痛苦难受,她才不想给自己埋下这么大颗炸弹种子。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她再也不要给自己任何靠近他的机会了。   -   第二天一大早,季随安的车就到了雪愿楼下。   是真的早,天刚蒙蒙亮,太阳影子都不见。   雪愿大脑还在梦游。   拉开车门,看见副驾椅子上放着的粉红色礼盒时,愣了好半天:“我早餐吃不了这么大的蛋糕。”   季随安眉尾一挑,故意逗她:“那给你切切?我们两一人一半把它分了。”   雪愿纠结:“可是这么大,半个我也吃不完啊?”   季随安失笑出声。   “怎么这么呆?逗你的,这不是蛋糕,是伴娘礼服,昨天下午刚寄到。”   伴娘礼服?   雪愿爬上车,把盒子抱在怀里:“可是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化妆陪新娘吗,伴娘服放在酒店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寄过来?”   季随安驱动车辆:“阿雅说礼物要亲手拆,这里面就是他们夫妻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雪愿拆蝴蝶结的动作一顿:“那我是不是不方便打开啊?”她纠结道。   正式和替补她分得清,要说是礼物,那也应该是送给遇琳的才对。   季随安看穿她的想法:“没什么不方便的,遇琳不去,现在你是伴娘,这份礼物就是送给你的了。”   雪愿:“我......”   季随安:“你今天要穿的礼服首饰还在里面。”   ......也是。   雪愿继续快乐拆盒子了,心中不忘默默对遇琳说了一句对不住。   到了酒店,季随安径直陪着雪愿去新娘化妆间。   进去之后,雪愿就震惊了。   本以为只会有新娘伴娘和一位化妆师在,没想到不仅休息室比她想象中大许多,化妆师也从她以为的一位增加到每人一位。   没错,无论是新娘还是伴娘,每个人都有一个专门的化妆师。   “节约时间嘛,不然一个个来多慢。”   阿雅是个漂亮又开朗的新娘子,领着其他几位伴娘热情跟雪愿打过招呼后,就把目光放在了紧随其后的季随安身上。   “伴郎先生,你跟着跑进来干嘛?”她玩笑着问。   季随安目送雪愿进了更衣室,收回目光:“我以为遇琳已经告诉过你了。”   阿雅故意装不懂:“你是指?”   季随安坦然承认:“我今天不止是伴郎,还是个小跟班。”   阿雅终于心满意足:“稀罕啊,咱们打小众星捧月的季老大居然也有这一天,说明什么?”   季随安配合接茬:“说明男孩子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给女孩子提裙子做跟班。”   阿雅哈哈大笑,周围一群伴娘和化妆师也忍不住纷纷笑起来。   雪愿听见外面哄笑声,不明就里。   换好礼服,更衣室也没个镜子,她只能忐忑地拉开帘子走出去。   恰好靠在化妆桌旁等着她的季随安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季随安望着她,神情难得怔忪。   雪愿更不自在了。   “我没穿过这种裙子。”   她扛不住围观,尤其扛不住季随安的注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自信地:“是不是很奇怪啊。”   “不奇怪啊,合适,合适极了!”   “雪愿你好白啊,都快发光了。”   “你腰好细!”   “不会,特别好看,画了妆会更好看。”   “要是不信,问问你的小跟班?”   雪愿走向化妆桌,被这打趣的一句逗得趔趄,幸好季随安手快及时拉住她。   “没事吧?”季随安问。   雪愿拍拍胸口:“没事。”   季随安:“很好看。”   雪愿一愣,抬头:“什么?”   季随安收回手,眼底盛着浮动的笑:“你的小跟班觉得这条裙子你穿着很漂亮,没有不合适。”   雪愿故作淡定应了一声,捏紧裙摆,手指尖尖发麻了。   接下来的时间,雪愿化妆做头发,季随安就真的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也不是单纯的安安静静地等待,他像是第一次看女孩子化妆一样,对画在雪愿脸上的东西抱有莫大兴趣。   “这是什么?”   “染眉膏。”   “这个呢?”   “睫毛护理液。”   “睫毛膏?”   “不一样,护理液是护理液,睫毛膏是睫毛膏。”   “那这个又是做什么的?”   “卧蚕晶粉,可以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   “你看这些会不会感觉很奇怪?”   雪愿听着季随安和化妆师一问一答的对话,想起之前看过的直男评价化妆的视频,好奇问他。   季随安:“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雪愿:“比如理解不到化妆的意义?”   “化妆需要理解什么意义?”季随安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客观道:“我只知道你越来越像个仙女了,连唇珠和眼睑都在发光。”   雪愿眨眨她发光的眼皮,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好吧,她承认了,这个人就是不禁夸。   化妆师乐得不行,涂口红前玩笑地问他:“先生要不要试试挑个颜色?”   他摆出一排颜色差距不大的唇彩,季随安在好奇群众的围观下,几番对比挑出其中一根:“这个吧。”   “这个?”   化妆师拿起:“灰粉色?”   季随安:“这叫灰粉吗?还挺好看的。”   化妆师正帮雪愿弄头发呢,一手还捏着辫子防止它散掉,想了想,把唇釉递给季随安:“要不要试试涂一下?”   季随安:“?我就算了吧?”   雪愿也跟着往他唇上看了一眼,稍微想象一下他涂口红的模样,想笑。   化妆师啼笑皆非:“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你涂,是让你试试给这位小姐涂。”   给她涂?   季随安来了兴趣。   雪愿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不要了吧?”她试图拒绝:“他都没碰过这些,万一没涂好......”   化妆师大气道:“没事,涂唇釉多简单一件事,而且要是真没涂好,擦擦就好了,不会破坏妆面的。”   雪愿:“……”   她哪里是担心什么妆面啊。   做着发型头不能动,雪愿只能眼睁睁看着季随安靠近,感受着沾着唇釉的唇刷在唇瓣上清扫。   有点痒痒的,有点麻麻的,跟她自己涂时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低垂着,视线紧锁在她双唇,专注得好像在处理什么大事。   雪愿屏住了呼吸。   烦人。   他这是在玩儿化妆吗?   简直就是在玩儿她的心跳。   雪愿唇型很好看,形状小巧唇瓣饱满,圆润的唇珠又添了几分可爱的幼态,灰粉的色调涂上去,更显得她的皮肤瓷白。   季随安不知怎的,注意力开始有些不集中。   一个不慎,唇釉就被涂出去的一小块。   “失误。”他抱歉笑笑,用拇指指腹去擦。   指腹压上唇瓣边缘,又见雪愿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角,忽然觉得指腹接触的地方出现了过电似的细微苏麻。   手指蜷起。   “算了,看来我没这个天赋。”   他故作遗憾,同时坦然收回手将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   雪愿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他试了整整两次,才成功将唇刷装回去。   季随安放下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拇指和食指指腹轻轻捻了捻。   女孩子们画完妆收拾好就要准备回酒店房间等着新郎来接了。   见季随安依旧跟着,阿雅笑话他:“放你进化妆室陪这么久还不够,还想跟着我们回房间啊?也不是不行,你去换条裙子,别做伴郎了,做伴娘吧。”   季随安对她的打趣照单全收:“我不去,我就送你们到门口。”   阿雅:“哦?你说清楚,到底是送我们,还是单想送一个人?”   季随安无奈:“我今天有任务在身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吗?”   雪愿眼神飘了飘,盯着化妆镜装听不懂。   季随安当真把她们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雪愿才终于有了独自面对一群陌生女孩儿的紧张感和不自在。   不是新娘伴娘不好,只是身处陌生环境被陌生人围绕,这种情绪不可避免。   不过还没等到她想好一会儿是试着加入她们的唠嗑还是保持安静在一旁当透明人,离开不过两分钟的季随安发来消息了。   季随安:【我现在去跟伴郎团汇合,要告诉他们我一直在新娘化妆间呆到现在,估计他们得羡慕得锤我一顿。】   雪愿刚想回复,季随安又发来一张照片。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浅浅欣赏一下新郎,衣服没换,还在嗦粉】   而就在雪愿放大图片观察新郎嗦的粉是什么口味时,季随安接二连三又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季随安:【好了他们知道了,正在嚎叫人生不公平,嚎得太难听,就不给你分享了。】   季随安:【新郎在缠着我问新娘子今天是什么样,我告诉他穿着婚纱,白的,上面有花,裙摆很大,他说我废话屁话一大堆/小猫打滚乐】   季随安:【伴郎服很一般,新郎说是他精心挑选的,不喜欢就快滚,我说这就滚,他又骂我神经病,我还是觉得他比较有病。】   季随安:【我们出发过来了,正在等电梯。】   季随安:【一会儿开门时记得别站在门后,小心会撞到你。】   季随安:【新郎准备了很多红包,很多很多,你们不用手软。】   季随安:【进电梯了。】   ......   原本不自在的感觉在字句中被渐渐转移遣散,雪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心跳不止。   他这是,在报备离开她之后的所有行程吗? 第18章第18章   “新郎他们到哪儿了?”   “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来?”   “这帮懒鬼,不会还没出发吧?”   “估计还在吃饭。”   “哎,我也觉得,男人呐就是靠不住。”   “没有。”   旁边很好学生地举起一只手:“他们已经进电梯了。”   登时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往声源处投去。   雪愿看了眼手机,又一本正经补充:“现在出电梯了,正往这边儿来。”   新娘:“?”   伴娘:“?”   雪愿再看一看,伸出食指指了指:“喔,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和起哄声同时响起:“开开门开开门,接新娘子咯!”   新娘:“???”   伴娘:“???”   阿雅惊奇睁大眼睛:“神了雪愿,你怎么对他们行程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在伴郎团里装实时监控了吧?”   雪愿:“差不多。”   阿雅:“啊,真装了?”   “人形监控器算吗?”雪愿示意了一下手机,翘着嘴角:“外面的人有我们的眼线。”   阿雅一愣,乐了。   伴娘也乐了。   “牛啊!除了行程,咱们的眼线还有透露什么别的吗?”   雪愿:“新郎准备了很多红包算吗?让我们不用客气,不要手软。”   说完顿了顿,为最准确地把消息传递单位,又补充了一句:“很多很多。”   门外。   “怎么没反应啊?”   “新娘在家吗?”   “新郎官儿打个电话问问,别是等太久睡着了吧?”   话音刚落,新郎官还没掏出手机,就听里面传出回应:   “行了在呢,别敲门,略吵。”   “都别急,做两套题冷静一下先。”   门缝里塞出几份试卷,捡起来一看,好家伙,2021年公务员考试真题试卷。   伴娘:“一人一份,做完了塞进来我们批改,及格率到百分之九十咱们再说红包的事,不然就接受惩罚,好好做哦~”   两个伴郎对视一眼,默契掏出手机——   伴娘:“哦对了,别想着百度,我们看得见,小陈小白,手机揣回去。”   “......擦?神了,这也能看见?”   “这门透视?”   “你们把摄像头装哪儿了?”他们扭头上下左右地找。   里边儿伴娘笑成一团。   “赶紧做,距离考试开始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要是规定时间里没有答完,全作不及格处理。”   新郎无奈,弹弹卷子:“兄弟们,靠你们了,加油啊!”   大家认命拿起笔开始做,而很快就有一位东张西望的大聪明眼尖地发现,在刚刚大家磨蹭浪费的时间里,季随安已经快一马当先做完一整页选择题了。   “???”   “老季???这你也卷?”   “牛逼!”   季随安写上最后一个选择题答案,将答案摊开:“要抄的赶紧吧。”   “卧槽,好人一生108胎!”   “小声点儿,别被里面听见了。”   “不是,你这答案保对不?武松打虎为什么打的是华南虎?有什么讲究吗?”   “不信我可以自己做。”   季随安悠悠道:“没及格拖后腿就把你挂在楼顶避雷针上渡劫七七四十九天。”   “......”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交卷方式效仿发卷方式,里面很快传开恭喜声:“不错不错,都及格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说说红包的事情了,打算给多少做敲门砖?”   新郎立刻塞了二十多个红包进去以表诚心。   伴娘:“就这?”   新郎笑了起来:“还有呢!”说完准备再往里头塞二十个。   “哎等等等等。”   一个伴郎拉住他:“你别一次给这么多,万一让阿雅以为你准备的红包用不完,你后面又塞完了,咱们怎么办?”   “有道理。”新郎想了想,转身问季随安:“老季,你说怎么办?”   这么一大群人里,他还是最信任季随安。   季随安:“你把红包给我。”   新郎把用来装红包的整个盒子都交给了他。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商量地敲开一条门缝,把所有的红包都递了进去。   “???”   “这??”   新郎懵逼:“惊呆了老铁,你这是什么操作?”   季随安:“早给早开门,不用浪费时间。”   新郎愣住两秒,失笑地捶了下他肩膀:“我算是发现了,你小子比我还着急进去是吧。”   季随安笑笑,坦然承认:“是啊,挺急的。”   伴娘们收了红包也不多为难了,干干脆脆拉开门列道欢迎完毕,紧接着就是找鞋子环节。   季随安相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但刚有靠近雪愿的动作,就被其他伴娘以“熟人不能交头接耳以免消息泄露”为由拦在了原地。   只能遥遥给了雪愿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雪愿眨眨眼,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儿像牛郎织女,明明都瞧见了,还被王母娘娘们拦着不让靠近。   房间不大,但要有心藏个东西,找起来也挺困难,新郎伴郎集体出动,只有季随安搞特殊闲在原地。   没别的原因,就是妹妹忽然发来消息给他派了个任务。   季小小姐:【快给我拍张照片,我看看现场什么样!呜呜去不了越想越气!】   季随安随手一拍,发过去。   季小小姐:【???】   季小小姐:【季老大你有猫饼吗?谁要看一帮撅着屁股的伴郎啊!!!】   季小小姐:【我要看阿雅!看新娘!看伴娘!真服了你了!】   季随安:【OK,明白了。】   季随安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找鞋子的空档,将摄像头对准新娘周围,按下拍摄。   所有人都没在看他。   除了雪愿。   她怀里抱着一个刚顺势接住的气球,另一个炸了,抬眼时意外撞进镜头。   表情有些呆呆的,她在所有人形态各异的场景下隔着镜头跟他对视,光晕在她身后绽开,漂亮得不像话。   季随安似乎被飘落的羽毛轻扫了一下心尖。   半晌,雪愿疑惑眨眼的动作将他周围静止的时间重新催动。   季随安从容压下只有自己知晓的一丝狼狈,神情放松地冲她指了指手机,用口型告诉她:是遇琳。   雪愿点点头,忽然一个气球被捏爆,声音吸引了她下意识扭头去看。   季随安暗自握了一下掌心,松了口气。   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   季小小姐:【hello?人呢人呢?】   季小小姐:【拍张能看的照片有这么难吗?】   季小小姐:【你这个手残!】   季随安回了个拍好了,打开相册,点选到刚刚拍下的照片,还没发出去,没什么耐心的季小姐再次消息轰炸。   季小小姐:【快点快点,都等着看呢】   季小小姐:【我说了我家新娘伴娘都是人间绝色,我有俩男同事那是死活不信!今天我就必要让他们开开眼!】   季随安指尖停在半空,没有点下发送。   过了一会儿,在季遇琳逐渐暴躁的催促下,他重拍了一张。   不过这一次,照片里没有雪愿。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发给你了。】   季小小姐:【......】   季小小姐:【我真的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摄影黑洞?】   季小小姐:【我那么大个雪雪呢!!!】   季随安:【刚好没在/呲牙笑】   季小小姐:【......】   季小小姐:【算了算了,服了你了,散了吧。】   季随安放下手机,恰巧听见有人指派找到鞋子的小白选一个伴娘坐在背上做俯卧撑。   小白讪讪挠着后脑勺,视线很自然飘到了雪愿身上。   雪愿原本大脑放空在出神,结果视线莫名跟被惩罚人对上了,条件反射一个激灵。   尤其对方看起来像极了下一秒就会对她发起邀请。   不是吧。   她暗戳戳想要后退。   不过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人影一晃就来到她跟前。   “头发怎么散了?”   季随安拉着她的手腕,动作自然地将她带到一边。   雪愿信以为真:“啊,哪里?”   “这儿。”季随安有模有样地帮她摘了耳边的星星发卡,又重新戴上,   小白见状愣了一下,无奈之下只能换了一个目标。   这是他第二次帮她弄头发了。   雪愿僵硬站着卡顿地想着,手快把裙摆两侧揪出褶皱。   “遇琳跟你说什么了吗?”她没话找话。   季随安嗯了一声:“让我给她拍张现场照片看看。”   他把发卡重新别好,满意地打量了几眼,面不改色道:“还让我代为转告,你今天特别特别好看,名副其实的小仙女。”   嗳?   雪老师的嘴角又开始往上爬了:“那你帮我谢谢遇琳。”   季随安:“嗯,你猜到了你会说谢谢,所以也提前让我转达你,不客气。”   历经千难的新郎官终于顺利接到新娘了。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流程:   奔赴大礼堂,新郎上台,伴郎伴娘上台,最后是新娘出场,交换对戒,彼此宣誓。   雪愿原本给自己的定位是鼓掌机器加背景板,但是第一次这样近在咫尺地观看一对新人在祝福下结合,玩笑,拥抱,亲吻,她没能忍住热泪盈眶。   尤其是身边还站了一个看得见却永远吃不着的季随安。   他们距离新郎新娘也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注定无法一起站在那个位置。   屋漏偏逢连夜雨,饿汉门前满汉席。   这么一想,她更想哭了。   季随安察觉到她的情绪,偏头看过来,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感动了?”   雪愿本来还能忍忍,结果直接为他一个摸头杀跌掉了好几滴泪珠子。   “没有。”   她哽咽地:“我就是......太饿了。”   “显示屏上的彩带灯管,太像开花的脆皮肠了。” 第19章第19章   婚礼结束,接下来的行程是伴郎伴娘一起前往这对新人的私人岛屿玩。   因为路途有些远,中途会在一幢郊区别墅歇一晚,第二天一起乘坐游艇前往岛上。   婚礼是必须参加,这就不是了。   雪愿不打算去。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辞别,就很幸(jian)运(gui)地在伤口时被绊摔倒磕了膝盖。   ……她的许愿神是听见她的愿望了吗?   咱就是说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   “上了药了,今晚先别洗澡。”   临时被叫来的家庭医生帮她处理好伤处,临走前叮嘱:“伤口一夜不能碰水的,而且你现在立刻洗,很容易对膝盖造成二次伤害。”   雪愿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没有料到季随安也主动开口不去了,替她拒绝了新娘安排来照顾她的人,表示会送她回芙城。   新娘表示理解,笑得意味深长。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出发了。   楼下客厅在天还未亮时热热闹闹吵过一阵后安静下来,等雪愿醒过来,整个别墅已经只剩下她和季随安了。   “醒了?”   季随安路过她房门口,正好碰上她拉开门。   雪愿点点头,往楼下看了一眼:“他们走啦?”   季随安:“嗯,一大早走的,现在应该快到岛上了。”说完,看向她受伤的膝盖:“还疼不疼?”   雪愿稍稍活动了一下:“走起路来会有一点儿,不过问题不大。”   “那就好。”季随安说:“现在下楼吃早餐?”   雪愿:“我想洗个澡,你先吃吧。”   季随安闻言,眉心微蹙:“你自己可以?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没问题。”雪愿保证。   她有点儿轻微洁癖,昨晚没洗澡就睡觉已经让她难受一晚上了。   合上门回到房间,雪愿护着左腿小心翼翼半蹲下,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换洗的衣物。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她会忘记带内衣。   带了吗?   当时明明记得是拿出来了。   可是任她翻遍了行李箱也没有。   雪愿抱着裙子,一时迷茫。   这可怎么办?   没干净的贴身衣物换了,这澡她是洗还是不洗?   ......算了。   雪愿最后还是拿着裙子进了浴室。   比起浑身不舒服,她勉强选择委屈一下局部吧:)   然而祸不单行。   她要注意着膝盖,动作就不免受限,穿衣服时不慎踩到湿漉地砖滑了一下,手一抖——   人是有惊无险没摔着。   就是,就是内衣比较倒霉......   焯啊。   雪愿人傻了。   看看湿得不能穿的内衣,再看看怀里轻薄贴肤的纱质连衣裙。   真尼玛就见鬼了?   季随安等了雪愿许久不见人下来,还是放心不下,上楼敲响房门:“雪雪,没事吧?”   里面回了他两下敲门声。   季随安笑了笑:“怎么了?”   雪愿一言难尽:“没事,但又不是完全没事。”   季随安笑容敛去:“伤势严重了?还是碰水之后变疼了?”   “不是,不是伤有事,是我有事。”   雪愿拉开门,从门后探出半颗脑袋,脸蛋耳朵通红,眼神飘忽:“拿个,我内衣湿了……”   -   季随安这辈子也没想过他会有独自一人踏入女士内衣店的一天。   进去之前没做什么心理建设,主要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理建设。   以至于进去之后,他被满堂的女顾客和颜色缤纷的内衣包围,莫名觉得自己在这里头连呼吸都是罪过。   不得不承认,这事真的挺考验人。   店员看见他一位男士独身进来也不免诧异:“先生,找人还是?”   季随安:“不找,买东西。”   周围几个女顾客都朝他看过来。   店员:“那先生有陪同的女士吗?”   季随安:“没,我一个人。”   店员有些惊讶,不过经验在身,很快换上周到妥帖的微笑:“好的,先生随意挑选,有什么需要问我就行。”   季随安点点头,眼花缭乱看了一圈,问了一个最回归质朴的问题:“这些,哪种穿着比较舒服?”   店员明白了,示意了一块区域:“这边的文胸是品质比较高的。”   说完,周到问:“先生具体想要哪一种?抹胸式还是可拆卸肩带式?有钢圈还是无钢圈?四分之三罩杯还是全罩杯?......”   季随安脸上浮现问号。   什么......?   看出他贫瘠的知识储备了。   店员笑眯眯地贴心建议:“先生如果不清楚款式,可以给女朋友打电话问问,女生一般都有习惯穿的款式。”   季随安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我拿买的人最多的那款就行。”   “好的。”店员将他领到另一个区域。   在同类型里面,季随安尝试着挑了一个粉白色带蕾丝和蝴蝶结的款式:“就这个吧,麻烦了。”   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这种吧?   “好的。”   店员将他挑中的款式拿起来看了看货号,问:“尺码需要多少的呢?”   季随安顺口答:“s,她很瘦。”   此话一出,不止店员,有几位顾客都被逗笑了。   “年轻人,怎么来给女朋友买衣服也不提前做做功课?内衣尺码可不是□□l这么分的。”   “小情侣真是太可爱了。”   “唉,我老公要是愿意来帮我买衣服,就是买个xxl回去,我也高兴呐。”   店员忍着笑拿出尺码标:“都在这里了,先生看看哪个合适?”   季随安扫了一眼。   ……好,终究逃不过这劫。   认命拿出手机给雪愿打电话。   巧的是他电话还没拨出去,雪愿的电话倒是先打进来了。   “你买好了吗?”她问。   季随安:“快了,正想问你,要哪个尺码?”   雪愿沉默两秒,扔出一个“82c”,飞快挂了电话。   季随安也跟着沉默了。   他进来时很淡定,问分类时很淡定,挑款式时也很淡定,独独雪愿一报尺码……   “82c。”   他把尺码信息告诉店员,抬手碰了碰耳垂,果然在发烫。。   “好的,您稍等。”店员很快取了正确尺码的内衣出来,季随安结账走人一气呵成。   离开好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什么。   他不懂那些尺码种类,打电话又怕雪愿会不好意思,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拨通电话让雪愿和店员去交流?   啧,看来伴郎一当傻三年,下次不当了。   雪愿终于装备齐全顺利洗完澡了。   就是这个澡后遗症比较严重。   自她从房间出来就一直没敢看季随安,说话顾左右而言他,不小心对视了也会触电似的飞快挪开。   不是她不知恩,主要是,主要是一想到身上穿的内衣是他亲去买的,他完全清楚她现在穿的内衣的款式大小和颜色……她就恨不得原地自燃。   啊啊啊啊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果然她就不适合当伴娘!   回去路上,雪愿一上车就开始装睡,装得实在装不住了,就扭头装模作样直盯着窗外看风景,反正脖子酸了也绝不回头。   不过进了电梯这招就行不通了。   电梯里两面墙都是镜子,照妖镜似的让她这只已经熟了一路的水煮虾无处遁形。   季随安勾唇,不过为了不给水煮虾火上浇油,他全当做没看见。   “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季随安扶着雪愿坐上沙发。   雪愿点点脑袋:“你有事先回去忙吧,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这里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一会儿我给柠柠打电话,让她来陪我。”   季随安很懂事地接了她这道逐客令,叮嘱几句好好休息按时上药,转身离开。   雪愿在他身影被玄关隔断遮挡时就撑不住了,拉过一旁抱枕,用能将自己捂死的力度埋进去无声尖叫。   真特么绝了!   绝了啊!!!!   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为什么这种傻逼事情总是发生在她身上!   扣扣。   隔断被扣响。   雪愿腾地抬头,季随安去而复返:“提醒一下,紫色包装那瓶药一天只需要擦一次,别弄错了。”   雪愿僵着脖子点头:“哦。”   “我走了,好好休息。”   季随安目光扫过她被蹭乱的刘海,转身时抬手抵了抵唇角,手底下是已然藏不住的笑。   真的抱歉,又没忍住。   他的错,下次一定。 第20章第20章   -   膝盖扭伤不严重也不严重。   雪愿知道花柠最近工作忙,不想让她工作分心,更不想她特意请假来照顾自己,瞒了受伤的事没有告诉她。   她觉得自己很power,生活自理完全可以。   就是长时间的站立真的挺累的,她要痛苦地吃几天外卖了。   不过幸好伤的不是腿是手,完全不会影响她工作。   以及很重要的一点。   她腿都断了,总不至于还被什么不可抗力推着她跟季随安见面了吧?   然后她就在隔日门铃响起拉开门后,看见了推着个空轮椅站在门口从容站在门口跟她打招呼的季随安。   “……”   “早上好。”她干巴巴地打招呼。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她好像真的撞鬼了。   季随安:“酒馆里备的,你现在走路不方便,用着正好。”   雪愿:“……感谢。”   他问:“午饭吃了?”   雪愿摇摇头:“还没。”   她还盯着轮椅看。   就扭个膝盖而已,怎么还用上轮椅了?   “嗯,正好。”   季随安唇角一弯,抬手示意一下刚买的食材:“我献个殷勤,做顿好吃的照顾一下病号吧。”   季随安的手艺雪愿是见识过的,所以她在季随安做饭时在厨房绕来绕去,真的不是因为不放心。   只是单纯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而自己就等着吃自来食。   季随安也是真的不烦有只小兔子在自己身边蹦蹦哒哒跳来跳去,但他是真担心小兔子这么跳来跳去会给自己再摔了。   “没事。”   小兔子拒绝他让她回客厅休息的建议:“我家我很熟,闭着眼睛都不会有问题。”   结果刚说完下一秒,脚绊脚差点来一个脸怼地面平地摔。   季随安眼疾手快拉住她,无奈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打横了抱起送回客厅沙发,再揉揉脑袋:“行了,一会儿先给你炸了小酥肉吃着玩,就乖乖坐着等我。”   雪愿被他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冲击到了。   大脑空白地点了点头。   等他进去了,默默拉过昨晚宠幸了许久的抱枕,再次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不就是抱一下?   雪愿,有点儿出息!   季随安回到厨房,洗了个手重新开始切菜。   只是脑袋里分了会儿神,切到一半,才发现原本的丝被他切成了丁。   无奈一哂,扔掉重来。   小兔子太轻了,腰细得在他手里仿佛一折就会断。   看来得多投喂才行。   今天阳光不错,午饭过后,季随安推着雪愿下楼散步。   雪愿没坐过轮椅,觉得好奇新鲜,坐着不安分,来回左右地观察。   “我能自己手动吗?”她问。   “可以。”季随安跟着指向左右两边车轮上的装置:“扳这里可以控制前进后退。”   雪愿试了两下。   收回手乖乖坐正。   好累,还是被推着舒服。   “谢谢你。”   她特别真诚:“下次我也这么推你。”   季随安竟也应得有模有样:“可以,下次一定。”   阳光灿烂,和他们一样出来晒太阳的不在少数。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   雪愿没见过这么花里胡哨的婴儿车,并排一起走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那位母亲发现了,转头来看他们。   雪愿老脸一囧,想解释一下,就听季随安无比自来熟地跟对方打招呼:“您也带小孩儿出门散步啊。”   年轻母亲一愣,不禁笑起来,顺着他的话笑眯眯答:“是呀,跟你一样,带家里小宝贝出来走走看看太阳。”   ……一样什么一样?   雪愿往脸上扇扇风,猜测空气是不是被太阳晒化了,不然怎么这么稀薄。   季随安就这么给雪愿找了个伴儿。   可惜这个伴儿年纪比较小,咿咿呀呀的还不太会说话。   他们慢悠悠来到人工湖边,年轻母亲拿出一顶黄色帽子给小孩儿戴上。   小孩儿有想哭的迹象,她赶忙哄他:“没事没事,宝宝没事,晒得痛痛,我们戴个帽帽遮太阳,别把我们小宝贝晒着了。”   小孩儿没心性,被妈妈这么一哄,立刻又笑开了。   雪愿看得有趣,忽然眼前一黑,脑袋上被扣了一顶棒球棒。   季随安俯身帮她理了理帽檐,现学现卖:“嗯,有道理,我们......可不能晒着了。”   雪愿原本想抬头看他的动作停在一半,默默收回目光,拉了拉帽檐。   总觉得他停顿的地方缺了三个字。   好烦,没说出来的比说出来的还扰人心神。   小孩儿皮肤嫩,晒太阳也不能久晒,年轻母亲很快告辞,准备带着孩子先离开。   “宝宝困了吗?”   她帮小孩儿整理了一下衣服,见小孩儿打了个哈欠,笑着摸摸他脑袋,对雪愿他们道了再见,推着小孩儿转身离开。   哈欠会传染,雪愿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嘴巴还没闭上,就对上了季随安若有所思的目光。   “......”   她迅速闭上嘴巴,同时抬起一只手压住帽子:“我没困!就随便打打凑个热闹。”   也不是怕被摸脑袋,毕竟又不是没被摸过,就是那个前置词......   有点折寿。   她免疫力低下,还是别了吧!   季随安遗憾叹气:“好吧。”   结果还没等雪愿松口气,他忽然低下身蹲在她旁边:“不过好朋友也应该讲个礼尚往来,不然你也摸摸我脑袋?”   雪愿对上季随安目光,看见他眼底零碎的笑意,被太阳光折射得耀眼夺目。   于是明知是玩笑,还是鬼使神差伸过去手,掌心落在发顶,不轻不重揉了两下。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有人往水里扔了块儿石头,扑通一声响。   季随安先反应过来,笑意更深,恰好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手感怎么样?”   雪愿有点儿手软。   不过好在她装淡定的功夫一流,收回手,中肯评价:“还行吧,就是短了点儿。”   季随安:“那下次留长些再给你摸。”   雪愿哦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盯着湖面。   这太阳真是太烘了,她想。   就是不清楚,这春末的太阳暖烘烘的,到底是烘烫了谁的手,谁的心。   -   扭伤不严重,不过一个星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季随安每天都会来看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雪愿都快把被他带着出去晒太阳养成习惯了。   甚至有次还傻兮兮问他:“你说我天天这么晒,还能有机会长高吗?”   季随安回复她:“能。”   然后顿了顿,自语道:“撒这种小谎应该不会被神仙听见吧?”   雪愿:“......”   不过伤总要好。   就像离家太久,总要回去一趟才行。   回去那天,上车不久她收到季随安的消息,问她早上好,外加路上小心。   单纯客气的两句话,雪愿盯着看了许久,又扭头看车窗外的好天气。   好烦。   更不想回去了。   季随安这些天来已经习惯起早,今天起了才想起来需要他看顾的人今天已经伤好回家了。   他往窗外看了眼,明媚的阳光显得没了意思。   打开手机斟酌一阵发了两句问候,他坐在轮椅上,脚踩着地面百无聊赖地滑着。   好像突然失业闲了一下来,无事可做,不太适应。   算了。   他收起手机,那就去酒馆里转转吧。   -   车子快到家门口,雪愿才接到母亲白馨的电话:“雪雪,你到家了吗?”   雪愿下车拿上行李:“刚到。”   白馨:“我和你陈叔叔还有小煜还在外面,估计下午四点左右到家,你午饭自己点外卖,晚上妈妈回来再做。”   陈凯是雪愿的继父,陈煜是雪愿同母异父的弟弟。   雪愿:“妈,你们不在家?”   白馨:“是啊,今天天气好,我们就去漫花庄园看了花,春末了,再不看花儿就该谢了。”   雪愿闭了闭眼,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难过。   明明已经这么多次了,她还是控制不住为这种事生出情绪。   明明是知道她今天会回来的。   “知道了。”   她说:“你们慢慢玩,不用急着回来。”   挂掉电话,拎着行李回到房间,她坐了一路车又晕又累,不想吃也懒得吃,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   客厅里有人声动静,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拉开门出去。   白馨正端了菜出来摆在桌上,陈叔叔不在,沙发上只有陈煜坐在那儿看电视,听见声音,回头叫了一声姐。   “雪雪醒啦,快来吃饭了。”   白馨这些年保养得好,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快奔五的人,雪愿的模样和嗓子大多都是遗传的她。   雪愿走过去在餐桌边坐下。   “小煜,快过来了。”   白馨脱下围裙挂在一边。   陈煜穿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来坐在雪愿旁边。   雪愿问:“陈叔叔不吃?”   白馨:“你陈叔叔还有工作没做完,要晚一点,我们先吃。”   陈煜趁着他们说话,默默把菜盘整理了一下,将鱼香肉丝换到雪愿面前。   白馨和雪愿很久没见了,母女俩久别后话也不多,多数是白馨在问,雪愿在答,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而在陈凯出来以后,话题中心便极自然地转移到了他和陈煜身上。   或是关心陈凯工作是否圆满完成,领导有没有为难,或是关心陈煜学业是否顺利,快到临近升学考,学习压力大不大。   陈凯和陈煜也不是话多的人,不过陈凯要应和妻子,陈煜话还要更少一些。   雪愿和她这位继父的关系向来不温不火,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两人彼此对对方都很客气,只是客气过头了,就半点不像一家人了。   两人除了一开始陈凯出来时简单打过招呼,整顿饭里再无交流。   白馨的话题总是围绕在陈凯和陈煜身上,最后把他们两个都集结起来。   “夏初的佛莲山听说很好看,佛莲山求功名也灵,老陈,过两天我们带小煜一起去一趟吧,小煜快要中考了,也不能整天关在家里,该多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   陈凯很好说话:“嗯,都随你。”   白馨:“那小煜抽个时间把门票订一下吧?”   陈煜哦了一声,说:“四张门票二百八,老爸记得给我报销。”   白馨一下没反应过来:“四张?”   陈煜抬头看她:“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不是四张吗?”   “不是。”   白馨笑起来:“我都忘了,雪雪,你这次回来留几天?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用了。”   雪愿很快把碗里饭菜吃完,放下筷子:“我应该呆不了几天,你们去玩吧,不用算上我。”   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陈煜老远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也没送进嘴里,搁在碗里搅来搅去,油把白生生的饭都染红了。   白馨:“怎么了,没胃口?”   陈煜憋着气,还是没忍住:“妈,你别总是这样行不行?!” 第21章第21章   陈煜也回房了。   白馨看着两个孩子紧闭的房门,不明就里:“这都是怎么了?”   陈凯叹口气,帮她夹了排骨:“孩子耍小脾气吧,没事儿,先吃饭。”   雪愿心情不好,睡也睡不着,无事可做,打开游戏准备大杀四方一下降降火。   然后她就在游戏里被对面大杀四方了。   队友:【法师到底会不会玩?!】   雪愿:【不会^_^】   队友:【不会你跑来玩什么游戏?!搞人心态吗?!】   雪愿:【等你买了这个游戏独家使用权再来跟我说这种话好吗^_^】   队友:【妈的,打得又菜态度又不好,滚回厂里上班别来了!】   雪愿:【那下班我还是可以玩。】   队友:【那就滚回去种地!】   雪愿:【种地能休息,我还是可以玩】   队友:【......滚啊!】   ......   雪愿凭本事硬是把竞技游戏玩成了语言社交游戏。   热闹。   但是更无聊。   原来没了季随安带着,这个游戏这么没意思,这么难玩。   她郁郁吐出一口气,一局结束,刚打算关掉游戏,屏幕中央跳出一个组队邀请。   雪愿一愣,认出邀请人的id,点了接受。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玩游戏?”季随安那边很安静。   雪愿打开麦克风:“本来是打算玩两把就睡的。”   季随安:“然后呢?”   雪愿:“输清醒了。”   季随安低声笑起来。   “没事。”   他说:“带你赢回来,玩你想玩的跟着我就好。”   雪愿:“那另外三个队友会被我们气到破口大骂吧?”   季随安:“不会,我们拉熟人,不散排。”   熟人?   雪愿看了一眼好友列表。   熟人不在线,在线的都不是什么熟人。   而等她目光再转回来,原本的三个空位已经满员了。   ......哦。   她想。   原来说的不是她的熟人啊。   三个人里有一个人她见过,是上次一起玩过的那个医生,叫宋栖。   另外两个不认识,季随安介绍说是他的大学室友。   “怎么打?上分还是娱乐?”   “老季都让上小号了,你说呢?”   “哦懂了,冲分?”   雪愿在吵杂中辨别出季随安的声音:“我和二楼负责娱乐,你们负责上分。”   “???”   “你小子,合着带妹来的?”   “可以啊老季,老铁树开花勒!”   宋栖哈地声嘲笑:“你们还真没猜错,老季可不就是带妹妹么?”   宋栖把“亲妹妹”三个字咬得口齿清晰,两个人八卦劲儿瞬间灰飞烟灭。   “老季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   “帮妹妹冲分义不容辞!”   “来来来开,我的屠猪手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雪愿彻头彻尾,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游,戏,组,团,宠。   第一把第二把,雪愿还拘谨地谨遵规则选了个辅助跟着季随安,并且在战斗过程试图出一把力。   而当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基本等于不存在,他们四个有他没她都一样的时候,   她开始摆烂了。   至于季大神,摆烂都比她摆得高级。   任务一开始就分配好了,带节奏推塔上分交给三位大佬,他就负责带着雪愿满峡谷逗人杀人玩儿。   别人玩游戏战术四保一,他们也是四保一,唯一不同别人保的是c位,他们保着一个花里胡哨小废物。   “妹妹快来拿我们蓝!”   “妹妹来,给你个红玩儿。”   “妹妹妹妹,快来,对面蓝又好了!”   “丝血了都停手!让我妹收割!”   “卧槽老季浪人堆里里要死了!赶紧去个人把妹妹救出来,让他一个人死!”   “妹妹快跑别管我们别回头!”   “妹妹妹妹!”   ......   一整局光听见在喊“妹妹”了。   雪愿啼笑皆非,阴霾一扫而空。   “妹妹。”   对面又一波团灭了,季随安像第一次带她玩游戏一样在她身边绕着打转,声音带着明显笑意:“好不好玩?”   雪愿跟他一起原地转圈,语气上扬:“嗯,好玩!”   “好玩就行。”   季随安:“他们快复活了,大招冷却好了吗?”   雪愿知道他看不见,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好了。”   季随安:“上来,咱们继续大杀四方!”   雪愿:“冲!”   一晚上的人头雪愿就拿了快三分之一,段位连跳两级,轻松无痛拿了个20连胜小成就,金光闪闪,看着就让人高兴。   雪愿保证,这是她从小到大以来最最快乐的游戏体验了。   最后一把尤甚。   季随安偷龙挂掉在等复活,雪愿跟着宋栖他们冲上去打团,结果差点被团灭。   雪愿在宋栖拼死保护下丝血逃出来,后面跟着三个彪形大汉一路猛追。   “他们技能全交了,妹妹快跑啊!”   “卧槽!真的刺激!”   “坦克大快好了!”   “完蛋,无了,二十四连胜没了!”   “谁说没了。”   季随安话音落下,几乎就在复活的同时化为鲨鱼冲出泉水直奔雪愿。   对方坦克技能好了,一跃开大。   可惜终究比季随安慢了一步。   雪愿手忙脚乱按下大招骑上季随安,顺便骗走对面一个大。   季随安:“往后跳下去,回家。”   雪愿照做,跑进草丛躲起来按回城,视角拉到季随安。   鲨鱼开大找准角度迅速秒掉后排,快得几个脆皮连技能都没来得及按出一个,紧接着用自己半血灵活将坦克磨到只剩一层皮。   “卧槽!强!!!”   “翻盘了翻盘了!!老季四杀!!”   “对面名刀出来了!”   此时雪愿回城回复满血,闪现赶路再次重现江湖。   只是还没走到家门口,左上角显示季随安血皮耗尽,陷入重伤。   她脚步一顿。   “没事!复活甲!老季还有复活甲!”   “妹妹快去!快去帮他!”   “我□□好紧张!打游戏几百年没这么紧张过了!”   在雪愿赶过去的同时,季随安也在朝她方向飞奔。   眼看大鲨鱼吃完了敌方法师快一整范围伤害,只剩最后一下,雪愿及时附身季随安,鲨鱼有了护盾,即刻调头开大。   雪愿被打了下来了。   对方法师丝血,季随安也是丝血。   就是在这种时候,季随安还不忘扭头悠哉游到一边:“没技能了,妹妹,补一下?”   小辅助用一个平a收下人头。   敌方团灭,小兵进塔,胜负已分。   雪愿放下手机捻了捻手心,一层的薄汗。   真刺激。   “老季牛逼!!!”   “妹妹牛逼!!!”   “小兵牛逼!!!”   “行了,又不是赢了世界冠军。”   季随安说:“太晚了,该休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有时间再约。”   “行!撤了兄弟们。”   “正好困得不行,睡了,晚安。”   “晚安晚安,妹妹晚安,都晚安。”   雪愿现在心情很好,挨个跟每个人说了晚安,退组退游下线。   去浴室洗了个手,回来才看见季随安下线之后给她发了消息。   季随安:【雪老师心情变好了吗(●--●)】   雪愿有些惊讶。   冰皮小仙女:【你怎么知道?】   季随安:【嗯…大概耳朵比较灵。】   雪愿自己不知道,她的情绪都藏在语气里,有时候自己都没发现,却已经准确传递出去了。   季随安:【雪老师怎么回家了还不高兴。】   雪愿撇撇嘴:【回家了才不高兴。】   季随安:【:D】   季随安:【雪老师家在哪?】   雪愿发现季随安很喜欢用一些可爱的颜文字,而且因为使用这些颜文字的是他,她甚至觉得这些颜文字可爱翻倍了。   爱屋及乌的滤镜真的所向披靡。   冰皮小仙女:【邑城,就在芙城隔壁。】   季随安:【还好,不远,要回来么?】   冰皮小仙女:【买的后天的动车票,早知道买明天的了。】   季随安:【不能改票?】   冰皮小仙女:【明天回芙城的票都满了,只能退不能改。】   原本欢喜的心情经过这个话题冲刷,又down了不少。   雪愿抱着手机翻了个身,认真思考她是不是真的应该买辆车了。   其实她车技好像也还行,上次不也把季随安平安送到家了么?   她抱着这个念头入睡,还做了一个提车的美梦,结果早上一睁眼,太阳已经快要慢悠悠爬到头顶了。   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11点,还好,刚好睡满八个小时,不用补觉了。   洗漱,换衣服,去客厅,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   今天是周一,陈叔叔去上班了,陈煜去上学了,白馨是全职太太,估计这会儿正和小姐妹在哪里逛街做指甲。   雪愿烤了三明治,热了杯牛奶一个人吃着,忽然觉得这个家回得真没意思。   和她一个人在芙城有什么区别呢?   哦,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芙城是她自己的房子,住着可比这里自在太多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对比不能细想,否则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越不舒服,情绪就会越接近冲动。   雪愿已经开始搜索从邑城打车回芙城需要多少钱了。   还挺贵的。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她想得认真,手里忽然震动,界面也从打车估价变成来电显示。   是季随安。   雪愿顺势滑下接听。   “在家?”季随安问。   雪愿答是:“怎么了,有事吗?”   季随安:“我今天来邑城办些事情,正要回去。”   雪愿倏地睁大眼:“你现在在邑城?”   季随安嗯了一声,顿了顿,笑着问:“所以,雪雪老师要不要顺路跟我一起回去?”   雪愿收拾东西飞快,下楼等了没一会儿,季随安就到了。   雪愿行李不多,把包放在了后座,自己再绕到副驾拉开门坐进去。   “是过来这边有什么事情吗?”雪愿轻快点着脚尖。   心想事成,从打车变成了专车,心情想不好都难。   季随安的借口信手拈来:“谈个推广,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雪愿说,猜到季随安下一句会说什么,她先发制人:“你难得来一趟,要不我请你吃邑城特产吧!”   邑城好吃的多,特产也多,好吃的特产更多。   雪愿轻车熟路带着季随安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美餐一顿,随即两人出发回芙城。   不短的行驶时间,车辆进入芙城西门,太阳已经临近西下,空气从闷热降到体感最舒服的温度。   雪愿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带着困意盯着窗外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条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要去哪?”她问。   季随安:“今天欢乐谷夜场有灯会。”   雪愿一愣:“我们去欢乐谷?”   “嗯。”   季随安偏头看她:“你请我吃特产,我请你逛游乐园,怎么样?”   白天太热,晚上凉快,所以欢乐谷夜场倒是显得比白天还热闹。   雪愿进去就被铺张绚烂的彩灯吸引了,眼睛停不下来,手机也停不下来,看到好看的特别的,立马就要拍照给花柠分享。   人群熙攘,季随安跟在她身后,步履悠闲,目光却片刻不离她。   雪愿看够了,回头去找季随安:“夜场有项目可以玩吗?”   季随安用手臂护着她,免得她被人流挤到,想了想:“好像有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   “等等!”   雪愿连忙打断他:“不这么惊险刺的有吗?稍微温和一点?”   “嗯......也有。”   季随安眼睛一弯:“跟我来。”   雪愿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片无论是装饰还是游玩器材都格外显眼粉嫩了的地方。   跳楼机有,过山车有,海盗船有,过山车也有。   不过与那边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它们都小了不止一号。   “儿童区?”   雪愿有点跃跃欲试,更有点不好意思:“这里是小朋友玩儿的,我们去玩儿不会被笑话吧?”   “为什么要笑话我们?”   季随安:“96个月的小朋友和288个月的小朋友不都是小朋友?”   “......”   雪愿抿了抿嘴角,忽地笑起来。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先玩儿哪个,碰碰车,旋转杯,还是过山车?”   还是雪愿出门太少,见识太短,等她和季随安坐上了迷你过山车,才发现根本丁点儿都不尴尬。   讲个笑话,儿童区没有几个儿童,几乎全是年轻情侣,他们两个浑水摸鱼挤在中间,毫无违和感。   于是雪愿心安理得将儿童区所有项目快乐游玩了一遍。   当然,除了跳跳床。   她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雪愿玩得尽兴,又不完全尽兴。   她眼神亮亮看着他:“季随安,你敢不敢玩过山车?成年组那种,不是儿童组。”   季随安看懂了:“想玩?”   雪愿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小截:“一点点。”   季随安:“不害怕?”   雪愿:“更想玩!”   太开心了,她有点儿头脑发热。   好在季随安愿意陪着她头脑发热。   他们去了最高的过山车。   雪愿一路闭着眼睛,耳边全是尖叫声,但是她叫不出来,只是将季随安的手攥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肯松。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雪愿在季随安的陪同下,把所有项目都玩儿了个遍。   从大摆锤上下来的时候,她腿都软了,被季随安扶着坐在绿化带旁边的长椅上,等心跳平复。   晚上不比白天那么暖和,季随安给她买了杯奶茶让她捧着,暖暖手,缓缓心跳。   “好玩吗?”季随安问。   雪愿记得他昨晚玩游戏时就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愿意再回答一遍,脸蛋红扑扑的:“好玩,特别好玩!”   她都没有在游乐园玩得这么开心过。   不对,除了这次,她都没有来过游乐园。   季随安笑了笑,又问她:“还会不高兴么?”   雪愿下意识摇头,末了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季随安扬眉:“某人不是在因为回家的事情不高兴?”   雪愿表情一怔。   他只是问过一句,得到一个答案,没有要追究前因后果的意思,却把她一句“不开心”牢牢记在心里。   她握紧了奶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半晌,她才想出一句:“可是你昨天已经哄过我了啊。”   明明叫一群朋友陪她打那么晚的游戏,还带她赢了那么多次。   季随安却问:“只是陪你玩游戏就够了?”   雪愿被他问住了:“不够吗?”   季随安:“遇琳说女孩子都不好哄,也不应该太好哄,我没哄过,担心做不好,只能多哄几次,以量取胜了。”   雪愿呆呆看着季随安。   她不知道别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境下是什么心情。   但是她很没出息。   她很想掉眼泪,想告诉他自己很好哄,不用这么为她那点一直以来无人关注的情绪劳神费力。   他这样,就让她忍不住觉得过去受的那些委屈,那些自己舔舐伤口的低落,都在一瞬间全被放大了。   而且,惹她心情不好的明明不是他啊。   她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了。   季随安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看到了一个路过的老人在卖花样各异的气球,很多小孩儿都围在他身边。   季随安也过去凑热闹买了一个气球。   他带着气球原路返回到雪愿面前,弯腰把气球递给她。   “是不是都不重要。”   他像之前每次那样揉揉她的头顶,笑得随和温柔:“只要你高兴了就好。”   烟花秀的时间到了。   他说话时,绚丽的烟花恰好地在他身后绽放。   雪愿却觉得无论再漂亮,再珍奇的烟花,都不如季随安此时眼里温柔的笑来得动人心魄。   这个人真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她更喜欢他。   雪愿勾了勾气球带子,忽然特别特别的想抱抱他。   其实从白天接到他的电话开始,从下楼看见他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很想了。   一直到现在,“想”发酵成了忍不了的冲动。   她仰起脸,特别认真的地询问他:“我可以抱抱你吗?”   “季随安,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季随安弯唇:“不胜荣幸。”   他朝她张开双臂,雪愿放下奶茶,拽着气球扑进他怀里,把渗出的眼泪全都偷偷蹭在他衣服上。   季随安把小姑娘接了个满怀。   心口被撞了一下,他克制地没有用力回搂,却放纵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脖子。   所以会在睡前上线看一眼;   会在在听见她低落的声音后,宁愿忍着困意不睡觉也要陪她玩到深夜;   会觉得大老远一定要来邑城一趟;   想要满足她提出了一切要求,只为了她能开心;   在这一刻都值了。   烟花声震耳欲聋,四周人声鼎沸,但他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喧嚣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把心口这一处烧得滚烫。 第22章第22章   花柠:“你是渣女吗雪小愿?昨天哭唧唧跟人求抱抱,今天就翻脸要保持距离?我真的就是个感情骗子对吧?”   雪愿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将电话换了一边:“没有吧,你太谬赞了。”   她不是渣,而是太高估自己了。   季随波一个平a,她就基本宣告丢盔卸甲,再不跑真的晚了。   花柠:“合着你还骄傲上了?”   雪愿:“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夸你?”   花柠语气陡然一转,赞叹不绝:“雪雪,你真是太棒了!干得漂亮,我们做女人,就是要潇潇洒洒!”   雪愿:“......”   雪愿:“你说得很对,我很难不赞同。”   花柠:“所以你打算怎么跟他保持距离?”   花柠:“上次参加婚礼是意外,你受伤他来照顾你是不可抗力,去邑城接你回芙城是凑巧顺路,那接下来呢?”   花柠:“我不是不信你,主要是事情太玄乎,有时候你不去就山,但就是拦不住山来就你啊。”   雪愿:“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柠:“所以?”   雪愿:“所以我答应了张老师,在她出差的时候帮她代个选修课。”   花柠:“代课?带多久?哪个年纪哪个班?”   雪愿右手闲着也是闲着,提笔随意画着稿子,边画边跟她闲聊:“不久,就一个星期,大二的,素描班,具体哪个班还不知道。”   花柠:“拿工作当挡箭牌,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雪愿:“下周一。”   花柠:“早上?”   雪愿:“下午吧,早上没我的课。”   花柠:“嗯,那感情好,不用早起,我就跟你一起去,正好逛逛你学校,听说芙大有片蔷薇丛,可好看了。”   雪愿不知道这个时间学校的蔷薇丛有没有开花,但是花小姐这个专车,她还是很愿意蹭的。   大概是有闺蜜在底下坐镇的缘故,代课第一天很顺利。   这群大二的学弟学妹都很乖,懂事,不聒噪,不难带。   花柠为了看花用足了耐心,一直在教室后头坐着等到她下课,两人手挽手直奔蔷薇丛。   “快看,开花了!”   过了桥,远远看见粉粉白白的花簇,花柠即刻掏出手机来了一张远景,再走近拍摄无数张近景,一个角度也不放过。   “还真是好看。”   她左右端详,美滋滋把图片分享到朋友圈:“发出去,大家一起看。”   发完回头叫了人想走,才发现好友还盯着花丛,也不知道这样发了多久的呆。   “怎么了?”   她走过去,伸手在雪愿面前晃了晃:“我头回来的都没看傻,你这看了四年的倒是看傻了吗?”   雪愿回神,垂眼扯着嘴角笑了下:“没,就是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它们开花的时候。”   “那会儿真的......可好看了。”   -   “感觉好久没见雪雪了。”   季遇琳坐在副驾晃着腿感叹:“哥,你们最近都没有往来联系吗?”   季随安在红灯前踩下刹车,敷衍地嗯了一声,指尖随着红灯倒计时轻点着方向盘。   季遇琳:“为什么?我感觉前段时间你们来往还挺多的啊。”   季随安反问:“天天见才算正常?”   季遇琳:“也不是......哎,算了,估计雪雪最近也是在忙吧。”   季随安随口嗯了一声。   季遇琳:“那你说她在忙什么?是不是我们的画?”   季随波:“你困吗?”   季遇琳摇头:“不啊。”   “......”   季随安默了两秒:“大概吧。”   点动的指尖频率快了些,已经和倒计时对不上了,   “哎,果然大家都是苦逼打工人啊。”   季遇琳叹口气,往后一靠开始玩手机,没翻多久看见什么稀罕的了,哎了一声:   “哎,哥你看,这是不是你们学校的蔷薇花?”   她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才翻到花柠几天前的朋友圈,仔细辨认之后送到季随安面前。   季随安看了一眼,踩下油门驶过红绿灯路口:“是。”   季遇琳一张一张仔细翻看,嘀咕:“我记得柠柠不是芙大的吧?不对,好像是?哎我得问问。”   季遇琳强烈的求知欲趋势她翻到花柠微信,问出了她不是芙大的,还顺便问出了她为什么回去芙大拍蔷薇花。   “哦!原来雪雪回芙大代课了啊,难怪最近忙得看不到人影。”   她的嘀咕被季随安听个正着,偏过头:“她回芙大代课了?”   季遇琳:“是啊,柠柠告诉我的,上午赶稿,下午上课,雪雪也太辛苦了吧。”   季随安不想在想什么,很快在下个路口临时转了个弯,偏离原本航线。   季遇琳:“哥,你走错了吧?”   “没。”季随安道:“去买个东西,你顺便问问雪雪几点下课,我们顺路会路过芙大。”   “喔。”季遇琳低头给花柠发消息,不过花柠好像忙了起来,等他们车停在芙大门口了,花柠也没有回复。   季随安摇下车窗随意往外看了一眼,视线无意落在某处,忽地定住。   花柠正从校门口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绿色纱裙,清透干净,脚步轻快,抱着书走出校门的模样不像老师,更像个学生。   季随安眼神微闪,想跟季遇琳说不用问了,就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追出来,把类似画纸的东西交到雪愿手里。   雪愿对他笑着说了句什么,男生不自在挠挠脖子,扭头跑掉的时候还莽撞地把自己绊了个趔趄,笨拙又狼狈。   雪愿转身走向路边一辆白色越野。   季随安目送她上车,随即看向男生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哎柠柠回我了。”   季遇琳说:“她说雪雪已经下了课,她刚到门口接到人,这不是巧了么......哎哥,你去哪儿?”   季随安关上车门:“天太热,买瓶水降降火。” 第23章第23章   新来的驻唱受欢迎,免免就顺势推迟了上班时间,让他多唱两首,自己坐在吧台前看老板调酒。   “老大,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她好奇问。   “没事干,调着玩儿。”   季随安不是专业调酒师,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炫技手法,但慢条斯理的也别有一番看头,   跟酒馆的慢节奏很搭,跟慵懒的民谣也很搭。   他把颜色各异的酒倒进酒杯,混合出一种很清亮的鹅黄;   然后混入一点青绿,让它慢慢在一片鹅黄中流淌出自然的流宴轮廓;   最后用打发的无菌蛋清覆盖在最上层,插入一小芽薄荷叶。   “真好看。”   免免不禁夸赞,抬头问季随安:“老大,你这酒有名字吗?叫什么?”   “没有。”   季随安把冰块收拾起来,反问她:“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   “嗯......我觉得啊......”   免免对着灯光看里面一束蔓延荡漾的蓝色,这么看,整杯酒都在流光溢彩。   “春日宴。”   她说:“这杯酒里面就像装着春天,配这个名字最合适,老大你觉得呢?”   季随安点点头:“是挺配,不过还是差了些意思。”   免免:“差了意思?我不太懂,那它到底应该叫什么?”   季随安指尖点点吧台,思索两秒后,唇角一弯:“小雪吧。”   免免:“小雪?小雪......好像也行,这上面一层白色雪沫,可不就是小雪吗?”   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小雪为什么要用蓝绿黄的酒作底?”   季随安:“因为雪底下是春天。”   他的这杯酒,既是小雪,也是春天。   免免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我念小学的小侄女儿也跟我说过,雪融化后是春天。”   她看这杯酒是越看越喜欢:“老大,那我们什么时候上架小雪?单价定多少?这么漂亮的酒一定会很畅销!”   季随安:“不上架。”   免免:“啊?”   季随安:“这算个人收藏,不对外出售。”   为什么啊?   免免想这么问,可惜驻唱的新人小哥哥下班了,季随安冲她后面抬了抬下巴:“陈词小夜莺,该你上场了。”   陈词小夜莺是免免厚着脸皮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   免免去投身工作了。   季随安打算给小雪拍张照,拿着手机摆弄一阵,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是季遇琳风风火火赶来了。   “哥,画儿呢?”她喘着粗气问季随安。   季随安:“什么画?”   季遇琳:“雪雪给我们画的画儿啊,不是说画完了今天就会送过来吗?”   季随安停下手里动作,抬起眼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季遇琳:“你不知道吗?雪雪昨天就跟我说了,我还以为她也给你说了呢。”   “没有。”季随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季遇琳摆摆手:“算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儿怎么还没送来,是雪雪忘了还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她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请问是酒馆负责人吗?”   她最后一句话跟一道男声重叠了,扭头一看,是个穿着同城快递服装的快递小哥。   左手抱着包裹,右手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打电话。   季遇琳:“我们是,有事吗?”   快递小哥:“是季遇琳季小姐?手机尾号是5326吗?”   季遇琳:“是我。”   快递小哥将包裹递给她:“好的,这是你们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我没买过什么东西啊。”   季遇琳接过包裹仔细看了看:“啊,是画儿!雪雪把画寄过来了,我还以为她会亲自送过来呢。”   快递小哥送完东西就走了。   季遇琳把包裹拆了一张一张地看下去,不住夸赞:“好看,真好看,尤其是在这个灯光底下看着,连起来跟一片星空一样。”   “哎,哥。”她献宝似的凑到季随安面前:“看看,是不是绝美?你的钱没有?打水漂吧?”   季随安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找个时间裱起来挂上。”   季遇琳喜滋滋地把画收起来,思及什么,又是一阵叹息:“这就钱货两清了,也不知道往后跟雪雪还能不能继续来往。”   季随安摩挲着小雪杯底,没有说话。   倒是恰好过来拿东西的一位调酒师听见了,笑答:“能啊,怎么不能,不过是看感情意愿到不到位罢了。”   季遇琳:“怎么说?”   调酒师:“生活无外乎就是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打转,偶尔有新人融进来,圈子就扩大些,或者新人来了又走,那就是不增不减恢复原样。”   “交往一段时间的人,分开大多都会留一句以后常联系,但是真的能常联系吗?我看更多时候就是一句告别的客套话罢了。”   “常联系,到偶尔联系,再到断了联系,这个周期肯定比你们想象得要短得多,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人大都就被养得不长情了。”   说着,冲季遇琳手里的画示意了一下:“看看,这都没亲自送过来,不是已经挺能说明了么。”   “啊?”   季遇琳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还以为......”   “不会。”季随安打断季遇琳。   季遇琳一愣:“为什么?”   “不是说看意愿么。”   他随意笑着:“如果现在是我不想断了联系呢?”   -   又画错了。   雪愿把上一笔擦掉重来,专心致志盯着电脑,提笔,勾线。   还是错了,线条都不对上。   平时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勾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勾不好。   她深吸口气,抬手飞快抹了一把眼睛,一声不吭退回上一步,继续画。   眼眶眼尾都被她擦得红成一片。   没事,慢慢来。   她自己安慰自己。   这些都不是加急的稿子,她有很多时间慢慢画的,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日子还长,总可以的。   鼻腔里的酸涩慢慢堆积,到达一个阈值时,她忽然低头将脸埋进臂弯蹭了蹭,然后再抬头,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画画。   花柠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好短暂地攻克了困难勾完两笔线。   花柠:“画送过去了?”   雪愿:“昂,送了。”   花柠:“宝,你还好吧?”   雪愿:“特别好,正在赶稿呢。”   花柠:“我知道失恋不好受,你难过就哭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雪愿:“我还以为你要跟说我难过就去soul。”   花柠:“......”   花柠:“你知道吗,有一种人在难过的时候最喜欢用冷笑话才作掩饰,笑话越冷人越难过。”   雪愿:“哦。”   雪愿紧紧握着笔,小声说:“但是我真的还好啊,我今天又没去酒馆,也没见他,画我是快递过去的,也没跟他联系过,说过话......”   花柠:“你说这个,除了能证明你没在他面前掉眼泪哭成狗,还能证明什么?”   雪愿沉默半晌:“不能了。”   她又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可是我不想哭,我才不想哭,不然显得我很可怜似的,显得我失恋了似的。”   “我明明没有时间,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我多不值啊,我一幅画能卖一万二得人,我的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   花柠:“值!特别值!那我就就不哭,死都不哭!”   雪愿吸了吸鼻子,用力扇着眼睛,试图把她值钱的眼泪都憋回去。   偏偏小皮球来凑热闹了,尾巴一摇,扑通跳上了桌子。   雪愿养了小皮球三年,他们有整整三年的回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小皮球,浮现在她脑海的就只有季随安帮她找猫的那一次。   那天淋了雨,空气格外潮湿,她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时雨水沾在皮肤上的温度。   鼻腔酸涩骤然上涌,忍了许久的情绪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柠柠,我觉得我就像是被迫做了一个特别好的噩梦,现在又被迫醒来,我其实就是特别可怜是不是?”   花柠:“谁说的?谁说的?我们这个梦值二十多万呢,咱一点都不可怜好吗,柠柠是棒极了!”   “可是我宁愿不要。”   雪愿眼睛一下红了,声音也有了哭腔:“你说凭什么呢?”   “本来都忘得差不多了,我快想不起来了,非要来我面前舞一遭,然后又跑掉,跟故意炫耀似的,我怎么就是这么个倒霉蛋?”   “我刚刚骗你了,其实我难过的,我难过死了,可是没办法,难过又没用,配角才会在退场的时候号啕大哭。”   “那我们就不难过,不哭!”   花柠说:“大不了我请长假陪你,海南三亚夏威夷,你想去哪儿我们都去跑一遍。”   “万能的时间能冲淡一切。”   “只要你们从此再也不联系,你不找他,他也不要找你,记忆淡了,感情也就慢慢淡了,你看看,是不是问题一点也不大,完全可以实现!”   随着花柠话音落下,雪愿连点头都还没来得及,手机就提示有另一个号码同时打了进来。   雪愿没注意看备注就不小心按了接听。   当听见季随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时,她抽噎一顿,笔吧唧掉在了桌上。   “雪老师今天没来,我想了想,还是需要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季随安背景音里有民谣,歌调绵长,让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低缓温柔:“画我收到了,请问可以送售后吗?”   上一秒还被说再也不会联系的人下一秒就在电话里问她送不送售后,雪愿人都傻了。   “售,售后?”   她好迷茫。   画稿也有售后的吗?   她只说了三个字,季随安却敏锐地听出些不对,语气一沉:“你哭了?”   “没。”雪愿红着鼻子,呆呆道:“我都还没正式开始......”   季随安:“什么?”   雪愿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将脑袋埋进臂弯:“我刚刚在喝奶。”   “然后太毒,卡着嗓子眼了......” 第24章第24章   雪雪自拿起画笔赚钱开始就没处理过售后这个东西,所以季随安提出的要求,她无法反驳。   裱画需要时间,一幅一幅挂上去也需要时间,等到一切完成已经是一周之后。   一周之后,雪愿应邀再次来到陈词。   七点刚过,酒馆里正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时分。   雪愿下到底层,习惯性将目光投向吧台位置去找季随安。   没想到季随安人没瞧见,倒是意外偶遇了班里几个同学。   “哎,雪老师!”   “好巧呀,老师也跟朋友来这里聚?”   “老师老师,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老师是跟朋友来的吗?还是一个人?”   问这话的是一个男生。   别人都坐在卡座说得七嘴八舌,只有他笑起来了,笑容灿烂地看着雪愿。   雪愿也只听清了他的问题。   “没跟朋友来。”   雪愿情况特殊,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回答:“不过也不是一个人,我过来找......”   “到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季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璍来到她身后,手里拿着只快递盒子,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进来。   雪愿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她和季随安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加上昨天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为乌龙的时间,只是听见季随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禁不住心头一颤。   连自己学生问了什么都忘了。   “没。”   她悄悄挺直了背脊,飞快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淡定回头:“我也是刚到。”   “没等就好。”   季随安笑了笑,跟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快递盒:“遇琳买的,刚送到,让我出去帮她拿一下。”   雪愿喔了一声。   季随安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雪愿面前那个男孩儿。   没记错的话,跟那天在校门口给雪愿送画的是同一个人。   他收回目光,看向雪愿时,脸上恢复温和随意的笑:“走吧。”   雪愿点点头,简单对学生们打了个招呼,跟着季随安离开。   卡坐里几个人目送雪愿远去,面面相觑一阵,低声惊讶:“雪老师的男朋友?好帅呀。”   “猜得到,雪老师这么漂亮,男朋友肯定的帅的啦。”   “不对吧,这个男人是陈词的老板,好像姓季,听说是单身啊。”   “啊?不是恋人?”   “应该只是朋友吧我猜。”   “可是他们好般配。”   “乐晓,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坐下坐下,该喝酒啦!”   被叫乐晓的男生还望着雪愿和季随安的方向,闻言低头笑了笑:“没,你们先喝,我去个洗手间。”   画是雪愿亲手画的,自然也知道它们挂在这里会是什么模样,从一楼到二楼,一直看得心不在焉。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跟着季随安停在了其中一幅画前面。   看到画时,她不禁一愣。   怎么......偏偏是这幅?   “雪老师需要甲方反馈意见吗?”季随安突发奇想一般问她。   雪愿下意识反问:“你有什么意见?”   说完才反应过来怎么有点凶巴巴的,忙不迭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请讲。”   季随安笑起来:“是我说错了,不是意见,应该说是主观看法,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   雪愿:“什么问题?”   季随安指了指墙上这这幅画:“它有名字吗?”   画里是一簇被笼罩在朦胧月色下的蔷薇花,花的倒影落在深蓝的湖中。   似是有风过,花瓣零星落下几点,在湖面荡开嶙峋波纹,细软绵长。   这是雪愿画得最用心的一幅。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她偷偷夹带的私货,以为两人不会再有联系,而擅自强行给季随安留下的纪念。   她很喜欢这幅画。   但要说名字的话......   “月亮底下开花的野蔷薇。”她正色说。   季随安眉尾一挑:“是这个?”   当然不是这个。   雪愿是有些取名困难症在身上的。   而且这幅画太特殊,要是认真取,指不定就把什么不该暴露的给暴露了。   “对,就是这个。”她肯定道。   季随安:“早取好的?”   雪愿:“没,刚刚现想的。”   季随安看着画,沉默了。   雪愿有点尴尬,语气别扭:“一开始画的时候你也没说还要给画起名啊。”   早说她肯定早翻字典去了。   季随安压下唇角,清了清嗓子:“没有,名字只是随口一问,我想说的是,我很喜欢这幅画。”   “当然。”   他妥帖补充:“我不是说其他的画不好,每一幅都很好很漂亮,只不过从主观来讲,这幅是我最喜欢的。””   雪愿双眼微微一亮,飞快眨了两下眼睛,装作不经意问:“为什么啊?”   季随安表示无奈:“要问具体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第一眼看见觉得喜欢就喜欢了。”   他偏头问雪愿:“这种回答在你们艺术家眼里是不是跟废话没两样?”   毕竟在专业的领域,要评价一幅画的优点,可以切入的角度太多了。   雪愿摸了摸耳朵:“才没有。”   不是废话。   夸赞从来需要的就不是华丽的辞藻。   真心表达的喜欢往往比长篇大论更能打动人心。   就像她现在很高兴。   因为季随安最喜欢了她最喜欢的画儿,光是想想,就特别值得开心。   “那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   她语气里的轻快藏不住,又有些赧然:“我取名字一直都不怎么样,不然你来给它取一个怎么样?”   “其实我起名也不太行。”   季随波摸着下巴想了想,嘴角一弯:“叫蔷薇撞酒吧。”   雪愿:“蔷薇撞酒?”   季随安点了点画:“有酒,有蔷薇,蔷薇撞上酒,正好是夜晚的味道,而且这个湖水的颜色真的挺像鸡尾酒,不是吗?”   雪愿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眼睛亮晶晶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特别好。   多念几遍,好像空气里都有了花混着酒香气四溢的味道。   季随安多看了她一会儿,眼底笑意浓郁:“喜欢蔷薇花?”   雪愿点点头,视线还留在画上:“喜欢,特别喜欢。”   季随安:“我记得学校里石桥那边有很大一簇蔷薇丛,每个花期都开得很好。”   雪愿睫毛一颤,偏头看他。   季随波对上她的目光:“没有去看过?”   “去过。”   雪愿抿了抿唇:“去过很多次了,那里的蔷薇花,是我最喜欢的。”   “那你呢?”   她反问季随安:“你喜欢蔷薇花吗?”   季随安:“我倒是一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花。”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是听见他亲口这样说,雪愿还是抑制不住失望。   然而失望的下一秒,又听季随安不紧不慢补充:“不过现在想想,蔷薇的确不错。”   “它现在也是我最中意的花了。”   ...   雪愿脸烫了一路。   直到回到调酒台前坐下,脸上温度都还一直下不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季随安明明说的是中意蔷薇花,又不是中意她。   见鬼了。   不然就是这里面人太多,把温度哄得太高了。   “请你喝杯酒怎么样?”季随安拿出酒杯,熟练开始调酒。   雪愿:“什么酒?”   “一种独家调配的酒,不对外发售。”   他很快将调好的一杯酒送到雪愿面前:“暂时还没有人喝过,辛苦雪老师第一个帮忙品尝了。”   雪愿职业病又犯了。   都不用尝,光是盯着看着,她就能看许久:“这个颜色好漂亮,像春天。”   季随安手臂放下,随意搭在调酒台上:“第一个看见它的人也这样说。”   “第一个?”雪愿疑惑抬头:“那他没有帮你尝吗?”   季随安摇头。   “好吧,那我来尝尝。”   她小心翼翼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鸡蛋清打出的泡沫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口感很软像气泡,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儿。   主角是底下青黄蓝绿的酒,味道很清很甜,又因为酒精带了一点点辣味,只喝一口就能叫人爱上。   季随安:“味道怎么样?”   雪愿不吝夸奖:“好喝。”   季随安就问她:“是怎么个好喝法?”   啊?   雪愿被问住了,看看酒,又看看他:“我不懂这个,反正就是香香的,甜甜的......”   抬头看见季随安脸上的笑,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逗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人的对话内容一不小心就与刚刚看画时完美重合,只是他们的位置掉了个个。   她就抿起嘴角不说话了。   安静不过两秒,找补似的反问他:“那你的酒叫什么?”   季随安正要开口,雪愿立刻补充:“现想的不算。”   “这个不用现想的呀,不是已经起好名字了么?”免免也过来了,精神抖擞在雪愿旁边空位坐下。   “这酒叫小雪,老大给起的,说是雪融化了底下就是春天正好,我本来想尝尝味道,结果他不给我喝,还说这个酒不上架不出售,也不知道打算留给谁喝......”   免免说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诶了一声:“雪老师,这个酒的名字跟你好配!你们都是雪!”   雪老师呆住了。   手里的酒杯忽然开始发烫。   季随安点了点台面:“大摇大摆旷工?”   免免连忙否认:“老大,我可没有,是那边儿有几个大学生玩游戏呢,要输的那个人上台唱一首,我是给他们腾位置的!”   季随安望向驻唱台。   台上,乐晓调试好吉他,又将麦克风调整到适合的高度,在朋友们热热闹闹的起哄声中,越过人群,把视线投给了雪愿。   是人都爱看热闹,酒馆里的客人尤甚。   乐晓开口时,大家都很默契地安静下来。   “要耽误大家一首歌的时间了。”   “我站上来是愿赌服输,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机会我得把握住,所以我想要把这首歌送给我的老师,希望她会喜欢。”   见过送给死党的,闺蜜的,再不济恋人兄弟,送给老师的倒是第一次见。   是以小情歌的前奏一响,即便大多数人不明就里,也一点儿不影响他们凑热闹。   而满座之中,最热闹的当然还是属他的那群朋友同学,因为他们明就里,不仅会凑热闹,还会七嘴八舌地起哄。   纵观全场,唯一一个不在状况的,怕就只有身为半个当事人的雪愿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杯叫小雪的酒。   名字是季随安起的。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不上架不出售也不给别人喝,怎么单单就给她喝了呢?   喔,他刚刚还说喜欢蔷薇。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为什么她喜欢,他就也要喜欢......   至于驻唱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唱了什么,她愣是一耳朵都没听进去。   “送老师唱小情歌,这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新鲜。”   免免笑眯眯点着拍子:“不过唱得还不错啊,老大,你看怎么样?”   “还行吧。”   季随安随口答道,看向雪愿。   后者愣愣望着驻唱台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听得格外认真。   “还行?我觉得很棒呀!”   免免又去求雪愿的认同:“雪雪老师,你说说他唱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雪愿心不在焉,顺着她的意思夸:“嗯,很棒,特别棒。”   “要回去么?”   季随安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雪愿回头指着自己:“我吗?”   季随安点点头:“我现在回去,你要回的话正好一起。”   雪愿这一趟原本出来也只是为了看画,现在画看完了,留下来也没事干,不如回去赶稿睡觉。   她跳下凳子:“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怎么就要走了?”免免震惊。   季随安:“有点急事。”   免免:“可是人家小哥哥还没唱完呢?”   季随安绕出调酒台站到雪愿身边,正好挡着驻唱台的方向:“嗯,你慢慢听,我们先走了。” 第25章第25章   雪愿一路试图宽慰自己只是个美好的巧合,然而很快到家之后,她就发现了一个不美好的巧合。   “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她低头又仔细将包翻了一遍,心头一凉:“完蛋,真的没带。”   季随安:“有备用钥匙吗?”   雪愿:“有是有,不过在柠柠那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她转身给花柠打电话。   季随安拿出手机看了眼,八点三十分。   下班的早下班了,而加班的人估计也不会在这个点下班。   希望是。   “怎么样?”他等着雪愿打完电话问她。   雪愿一脸挫败:“柠柠还在公司,少说也要半小时后才下班。”   季随安:“我现在送你去拿吧。”   雪愿眼睛一亮:“那......”   季随安:“不过车子油不多了,可能得先绕路去一趟加油站。”   雪愿泄气:“那还是等柠柠下班过来吧。”   她这里离花柠公司比花柠家到公司更近,住在她这儿,花柠明天上班也方便。   “还有半个小时。”季随安作势看了眼手机,邀请道:“去我家等吧。”   雪愿:“现在上去吗?”   季随安偏了偏头:“想去哪儿?”   雪愿眼神飘了一下,不大好意思:“上去也行,就是......你家有吃的吗?”   “我有点饿了。”   季随安家里是没什么现成吃的,不过问题不大。   雪愿跟着他回家蹭了一顿炒饭,吃完季随安收拾厨房,怕她无聊,给了她一个拼图放在茶几让她玩儿。   画画的人对色彩的敏感度很强,巧的是季随安给她的这幅拼图又是一幅油画作品,她拼得很快,季随安收拾好出来,她就已经拼好了快五分之一。   “这么厉害的吗?”   季随安笑着在她对面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我昨天拼了一上午也才拼出几块。”   雪愿低头看看手里的拼图,又看看他,用跟他相同的语气:“这么菜的吗?”   她感觉好简单啊。   “嗯,特别菜。”   季随安坦然接受她送给自己的标签:“所以这幅拼图估计得辛苦你了,不然我能拼一辈子。”   “一辈子也太夸张了。”   雪愿想了想,把几块拼图摊在手心给他看:“这个拼图背面没有字母顺序,那你就看正面颜色,从深到浅很好分,这是蓝绿,这是嫩绿。”   季随安认真听讲,认真分辨率一会儿后,认真发问:“这几个颜色竟然不一样?”   “......”   雪愿:“我还是给你标个字母吧。”   她把拼图块翻过来,刚有找笔的动作,手里就被放进一支笔。   季随安突发奇想地悟了:“这是不是就叫给太太递笔?”   雪愿沉默两秒,温吞点了个头。   这种莫名其妙被可爱的感觉到是怎么回事?   雪愿想试试能不能在回去之前帮他把拼图搞定,格外投入和专注,时不时吩咐一句对面的人帮她把颜色相近的都找出来。   等她发现递拼图的人半天没动静时,疑惑抬头,看见季随安正蹙眉盯着自己的手掌。   指腹蹭蹭,试着握紧又松开,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被拼图碎片划到了。   雪愿记性不太行,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右手不久前受过伤。   “是不是又弄伤了?”她连忙问。   季随安摇了摇头,收回手:“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雪愿:“你给我看看。”   季随安:“真的没事。”   “没事你干嘛不给我看?”雪愿冲他摊开手:“快点。”   季随安无奈,刚伸出手,就被雪愿握住手腕拉了过去。   “怎么还留疤了啊。”   雪愿皱着鼻子,指尖小心翼翼从他伤疤的边缘摸索过去,好确定有没有被二次划伤。   季随安放任她的动作。   她的手跟他比起来真的好小,指腹细细的,软软的,只要他一蜷指,就能轻松裹进掌心。   “哎,你别动。”   雪愿轻声呵斥,压了压他不太安分的指尖。   季随安弯了弯唇,立刻又乖了。   “好,我不动了,你慢慢看——”   “安安,在不在啊?妈妈给你送了点儿东西过来,你看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戛然而止。   雪愿和安琳女士同时懵逼。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面面相觑。   雪愿最先回神,一个激灵,火燎似的松开季随安站起身,肉眼可见的兵荒马乱:“阿,阿姨好。”   “啊,你好,你好。”   安琳看看不远处陌生的女孩儿,又看看旁边一脸无奈的儿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笑容逐渐扩大,眼睛都快看不见。   “抱歉抱歉,阿姨不知道你们在忙,吃晚饭了没有呀?要不要阿姨给你们做?”   “不用不用,阿姨我已经吃过了,吃过来......”   雪愿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悄悄挪动脚步,试图挪到季随安后边儿躲起来。   季随安不着痕迹站到她身前:“妈,您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这么晚多危险。”   “不危险,我也是正好路过,你爸爸就在楼下等着我呢。”   安琳偏个头去看雪愿,越看越喜欢:“小姑娘真漂亮,水灵灵的,安安,是你朋友吗?怎么也不给介绍一下?”   雪愿从季随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客客气气地:“阿姨,我叫雪愿,下雪的雪,愿望的愿。”   “雪愿,雪愿,这名字真好听!”   安琳拉开凳子热情招呼她:“阿姨带了好些吃的呢,快来尝尝,就当是宵夜。”   季随安提醒她:“妈,爸可还在外面等着您。”   安琳女士不在意地摆摆手:“多等一会儿又怎么了,正好晚上天气凉爽,让他多吹吹风冷静下。”   说完转向雪愿,语气又是一变:“快来呀雪雪,阿姨还买了好些蛋糕,都是琳琳喜欢的,你肯定也会喜欢。”   “不了不了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我刚才吃得特别饱,但是吃不下蛋糕了。”   雪愿都能猜到季随安妈妈误会了什么,偏偏人家又没有直白说出来,她连解释都不好解释。   幸好花柠关键时刻一通电话打过来救了她一条狗命。   果然,生死关头还得靠闺蜜。   “那个,阿姨。”她指了指手机:“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季随安家。   母子俩比较好说话,她不管了,还是让季随安自己解释去吧。   雪愿一走,门一关上,安琳女士激动的情绪就抑制不住了,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怎么回事儿啊,才多久没见,就给妈妈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季随安叹了口气,回到沙发坐下:“妈,您再这样,我可就要考虑把您和遇琳手里的钥匙收回来了。”   “哎妈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先敲门,一定先敲门,争取不吓到人小姑娘。”   安琳笑眯眯跟过去:“你先跟妈说说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谈的?怎么连遇琳都没跟我透过口风?”   季随安懒洋洋的:“因为不是。”   安琳:“不是什么?”   季随安:“不是恋爱关系,不是女朋友。”   “啊?”   安琳眉头一下皱紧了:“合着搞了半天是我弄错了?你这小子,害我白高兴一场,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丢脸。”   季随安想了想:“也不算白高兴。”   安琳睨他:“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是。”季随安偏头冲她笑笑:“正在追。”   -   “他说售后你就售后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他是给了我二十万的甲方诶。”   “......可恶,还是败给了万恶的金钱!”   花柠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拍拍脑门,很快想到什么,又问:“那期限呢?”   雪愿:“什么期限?”   花柠:“售后的期限啊,你总不可能管那几幅画已经卖出去的画儿一辈子吧?”   雪愿扣着嘴角嘴角:“这个他没说过诶......三个月?”   花柠瞪眼:“这么长?”   雪愿纠结:“长吗?我上次买的八千块的洗衣机售后保修期三年来着,三个月我还担心少了。”   花柠:“哈哈哈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你是洗衣机吗???”   “你说得也好有道理。”   雪愿挠挠脖子,对花柠说:“不过柠柠,我觉得......好像有点儿奇怪。”   花柠:“什么奇怪?”   雪愿斟酌着:“就是,我今天不是去了一趟陈词么,然后,然后......”   花柠等得心急:“然后什么?你别吞吞吐吐,赶紧说!”   “唉算了!”   雪愿跳下沙发:“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等我再看看,看好了再告诉你。”   “???”   花柠:“话说半截天打雷劈你知道吗?”   雪愿立刻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下不为例,菩萨别霹我,我去洗澡了。”   说完,转身一溜烟进了浴室,留花柠一个在客厅气得干瞪眼。   隔日花柠还要上班,一早就走了。   雪愿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吃了花柠给她留的一份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补些水粉颜料。   出了小区往右走十多分钟就有学校,而学校门口最不缺的就是文具店。   午饭时间刚过,现在是午休时间,学生都被困在教室里睡觉,店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客人。   买好了东西正在付钱,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打扮漂亮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小女孩儿忽然跑进来拉住她的裙摆:“姐姐,姐姐姐姐。”   雪愿有些意外,付好钱,蹲下问她:“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爸爸妈妈没在,我是和舅舅出来的。”   雪愿:“那你舅舅呢?”   小女孩儿摇头:“不知道,我跑得太远了,不如姐姐你带我去找我舅舅吧。”   果然是迷路了。   雪愿摸摸小女孩儿脑袋,起身牵住她:“好,不怕,姐姐带你去找舅舅。”   雪愿按照小女孩儿描述来路的模样一路找过去,很快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看见了手腕绑着蓝色气球正玩儿手机的季随安。   还真是巧。   “在那里,是我舅舅!”   小女孩儿拉着雪愿朝季随安跑过去:“舅舅舅舅!”   季随安闻声抬头,惊讶道:“雪雪,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不巧喔,我特意来找你的。”   雪愿心服口服:“你心好大,小孩儿不见了都没发现,还在这里玩手机。”   季随安低头去看小女孩儿:“是么,跑哪儿玩去了?不是让你乖乖呆在舅舅身边么?”   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去妈妈学校找妈妈啦。”   “说了妈妈在上班,下班了才能陪你。”   季随安摸摸她脑袋,又对雪愿说:“她叫小贝壳,是我表姐的孩子,今天她爸妈都忙,就让我帮他们带一天。”   雪愿:“你管这样叫带孩子吗?”   季随安求教:“那应该叫什么?”   “野生放养吧。”雪愿诚恳道:“多来两次,我应该就能有幸看见你表姐提刀追杀你了。”   季随安知错就认:“我的过错,下不为例,所以为了表示感谢,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   吃饭地点挑在附近一家中餐馆。   季随安显然来过不少次,已经跟老板很熟了。   “还是老规矩吗?”老板笑呵呵问。   季随安:“不用,换招牌菜吧,家里小朋友不怎么能吃辣。”   老板:“行,那你们先坐下稍等。”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靠窗的角落。   坐在他们隔壁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起来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   从季随安进门开始到坐下,视线便不住地往他身上盘旋,一幅想上不敢上的模样。   直到小贝壳指着窗外的棉花糖小摊兴奋地叫了声舅舅。   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睛里看见了希望的光。   “你忙,我去给她买吧。”   雪愿把包留在座位上,起身出去。   季随安继续回完工作消息,翻开菜单,估摸着雪愿会喜欢喝什么饮料,忽然来了个女生,满面羞涩站在他面前。   季随安抬眼:“有事?”   女生深吸口气:“小哥哥,打扰一下,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小贝壳回过头,眼神好奇地盯着他们。   季随安指尖轻轻点着菜单,礼貌拒绝:“抱歉,不太方便。”   女生一愣:“你是有女朋友吗?”   季随安正想说话,被小贝壳抢了先:“美女姐姐,我舅舅没有女朋友哦。”   季随安回头,小贝壳扒着眼睛冲他做了个鬼脸。   女生不甘心放弃,想再努力一次:“小哥哥,就——”   “哇,是粉红色的棉花糖!”   小贝壳忽然雀跃地跑向女生身后,抱住雪愿:“谢谢舅妈,舅妈对我最好了!”   女生:“......”   雪愿:“???”   雪愿手一抖。   什么鬼?   她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变舅妈了?   女生满脸通红地扔下一句“打扰”就匆匆跑了。   雪愿被叫得一愣一愣的,看向季随安:“她是,你同学吗?”   季随安:“不是。”   雪愿:“那是?”   “他想跟我舅舅谈恋爱。”小贝壳抢答:“不过舅舅不愿意。”   雪愿:“......”   行叭,拍拍小心脏,合着拿她当挡箭牌呢。   季随安冲小贝壳招招手:“过来。”   小贝壳拿着棉花糖跑过去。   季随安摸摸她脑袋:“不能乱叫知不知道,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妈妈,让她收拾你。”   他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一点儿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小贝壳不怕他,笑嘻嘻地说了句“下次换人就不叫了”,说完爬上凳子,开始认真吃她的棉花糖。   “小孩子不懂事,别生气。”这话是季随安对雪愿说的。   雪愿摇头说了声没事,多看了小贝壳一眼,心情复杂地拉开凳子坐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菜上得很快,种类丰盛色香味俱全,并且因为季随安叮嘱过小朋友小朋友不能吃辣,满桌只有一道麻婆豆腐有辣椒。   雪愿原本以为小贝壳跟她一样不能吃辣,但是看到全程盯着麻婆豆腐夹的小朋友,又纯纯疑惑了。   不说小朋友不能吃辣么。   怎么舅舅也不管管?   “雪雪。”   吃饭中途,季随安忽然叫她:“这周五,你有空吗?”   雪愿回神,点点头:“有的,怎么了?”   季随安:“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雪愿:“什么忙?”   季随安:“帮我拍一组照片。”   雪愿:“啊?什么照片?”   “可以理解为宣传照吧。”   季随安放下筷子,跟她解释:“我有一个做摄影的朋友最近来芙城了,看中了陈词的环境,想在里面拍摄一套照片挂在他网站首页作为宣传。”   拍照?   雪愿有点儿为难:“可是这个找专业的平面模特应该更好吧?我不太行,镜头对着我我容易紧张。”   “没关系,我朋友是很专业的摄影师,现场教学对他来讲很容易。”   季随安顿了顿,表示无奈:“至于模特,他倒是挑了一些,不过斟酌之后,都觉得跟男方不太搭。”   雪愿:“还有男模特?”   季随安点头:“不过不想拍也没关系,让我朋友换一个男模特就好,只是会多花一些时间而已,问题不大。”   他这么说,雪愿莫名产生了一个猜测,试探着:“那如果我答应了,是跟谁拍?”   季随安嘴角一弯:“我。”   吃完饭,季随安先送了雪愿回家,然后载着小贝壳驱车回到校门口等她妈妈下班出来。   顺便给陈明打了个电话。   季随安:“上次你说要在陈词拍照的事,我答应了。”   陈明:“真的!那模特的事......”   季随安:“我可以拍。”   陈明:“太好了!我马上去联系——”   季随安叫住他:“不过有个条件,女模特由我来定。”   挂掉电话,季随安偏头对上小贝壳打量的目光,挑眉道:“看我做什么?”   小贝壳嘀嘀咕咕:“难怪妈妈总说,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季随安好笑地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小屁孩儿就要有小屁孩儿的样子,别跟你妈妈瞎学。”   小贝壳嘻嘻笑起来,问他:“舅舅,那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季随安:“嗯,干得不错~”   小贝壳:“那下次我妈妈再让你带我,你不可以不情不愿嫌弃我麻烦了,不然我就告诉雪雪姐姐我没走丢,都是你教我的。”   季随安捏着她的脸:“可以啊,都敢威胁舅舅了。”   “行,舅舅答应你了。” 第26章第26章   晚上客人多,人多口杂光线暗,不好拍照,所以他们把拍摄时间定在了下午一点之后。   雪愿到了陈词才被告知宣传照的拍摄风格是民国风,为此还专门给她准备了旗袍,高跟鞋,胸针,和发钗。   一套齐全,关键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些都是陈老师压箱底的宝贝,上次给个国产的大品牌拍封面宣传图都没舍得拿出来。”   李艾算是陈明工作室的御用化妆师,技术过硬,而且很有自己的风格。   只要拍摄方不是特别点名了会用自己的化妆师,那么拍摄过程的化妆工作都是她包揽。   所以对陈明的习惯和多年以来收藏的宝贝,她几乎门清。   “应该是和季先生是老朋友的缘故,陈老师格外看重这次拍摄,所以把这些平时藏着掖着的宝贝都掏出来了。”   李艾笑着说。   旗袍是很漂亮的墨绿色,兰花纹样作底,都是用蜀绣的手法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盘扣缠绕手法也很细腻,整件裙子低调大气,精致华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金贵。   雪愿本来只是单纯觉得漂亮,结果经过李艾这么一说,她连摸摸都觉得是亵渎,更别说穿了。   所有人都这么专业,都这么认真地在做准备工作,可别最后被她这个门外汉全毁了。   李艾看出她的紧张,笑眯眯安慰她:“没事,再金贵的衣服没人穿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块布料。”   她把衣服放进雪愿手里:“快去换上吧,相信艾姐的眼光,你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雪愿点点头,转身进去换衣服。   而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卡座里,已经通身收拾好的季随安和满脸络腮胡的陈明正坐在卡座闲聊。   “啧,还老朋友呢,剐起来一点也不见手软,就那点舍不得拿出来的家底都被你掏空了,心寒呐。”   陈明正在调试相机,一边嘀咕地抱怨,一边瞥着眼睛去看他:“人模狗样的周扒皮。”   其实陈明箱子还挺多的,压箱底的也多,雪愿身上那套是,季随安这套也是。   西装衬衫领带马甲,外加一个高价拍回来的带银链金丝框眼镜,斯文矜贵,放在以往就是妥妥豪门公子的模样。   拿陈明的话来说,路过的狗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   “也就是你,换成别人,我可不好意思这么下狠手。”   季随安收了手机,笑眯眯道:“再说了,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要是模特不入你眼,咱们就是八百年的交情,你也舍不得拿出来吧。”   陈明翻个白眼,切了一声:“你多了解我啊,还有,别说得好像被你剐是我的荣幸似的,多大脸。”   “跟你现在比是差了点儿。”   季随安手欠地拉了下他的络腮胡:“什么时候剃了?搞得跟个中年大叔一样。”   陈明拍开他的手:“我干嘛要剃,这是艺术的象征,你懂个屁,再说了,我就喜欢这种跟你一块儿出门别人都认为我是你爹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季随安笑骂他:“病的不轻。”   陈明:“你没病,就你清高——哎。”他拐了季随安一下,冲斜前方抬了抬下巴:“你心上人出来了。”   季随安抬头望过去。   雪愿换好了裙子,裁剪精巧的旗袍将独属于年轻女孩儿的曼妙勾勒得淋漓尽致。   沉稳的颜色压不住正值佳龄的青春期,就像万绿的枝丛藏不起新生的嫩青。   瘦薄的肩膀,细细的腰肢,高跟鞋落在地上扣出轻响,像是踩着一缕风,将行处身影聘婷摇晃。   周围有好多人在布景收拾做准备工作,就有好多人在此刻将纯粹欣赏的目光投向她。   “不错。”陈明很满意:“没有暴殄我的箱底。”   身边人没什么动静,他扭头去看季随安,后者偏头看着雪愿的方向,唇角浅浅压着,看不出喜怒。   陈明:“你这什么表情?”   “后悔的表情。”季随安啧了一声:“早知道不答应你了。”   陈明啼笑皆非:“还想藏着掖着?问过人家意见了?”   “这不是还在努力争取资格么。”   季随安难得叹息,又问陈明:“你这裙子卖吗?多少钱?”   陈明:“三十万。”   季随安:“一会儿转给你卡上。”   “你他妈。”   陈明往他手臂来了一拳:“滚滚滚,不卖,我把人设计师联系方式给你,喜欢自个儿订去。”   季随安笑了笑,正想起身时,手碰到一直放在旁边的金丝框眼镜。   季随安拿起眼睛端详:“怎么眼镜上还挂个链子,怪麻烦的。”   陈明:“这叫复古风,就说了你懂个屁。”   季随安:“没镜片?”   陈明:“装饰的东西,你以为?”   季随安:“这戴上能好看?”   陈明:“废话?”   行吧。   季随安拨弄两下银链子,把眼镜带上。   陈明打量了一下,非常满意,但是他不说,就挖苦:“摆烂大王,你什么时候也注意起形象来了?”   季随安站起身,一脸坦然:“没办法,男为己悦者容。”   雪愿快画完了。   她闭着眼睛方便李艾往她脸上打腮红,听见身边有脚步声靠近,却又没听见人声,就以为只是工作人员经过。   结果一睁眼,季随安正拿着把女士扇子靠在化妆台边好整以暇看着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只是这次的视觉冲击比起上次参加婚礼那会儿,过于大了。   雪愿小心脏扑通一声,一声不吭将目光从他脸上飘开。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看女孩子化妆啊。   顿了几秒,忍不又飘回去。   眼神刚撞上,又飘开了。   再飘回去时,她看见了季随安眼底浮出的笑意。   雪愿有点儿恼了,从他手里拿扇子打开,抬起遮住自己脸:“不要盯着我。”   季随安:“为什么?”   雪愿闷闷的:“我害羞。”   季随安低笑出声。   咔嚓。   闪光灯一晃,两人下意识转头,陈明就站在不远处拿着相机对准他们,脚下扎着熟稔的马步。   “太有感觉了!”   他低头照片,画面里一个靠着化妆桌垂眸轻笑,一个扇子遮脸姿态羞恼,甜味儿都快从里头溢出来。   “保持,保持,我们再来一张!”   陈明作势又要蹲下。   李艾拿着满手的化妆刷,好气又好笑:“陈明你够了啊,我这还没画完呢!”   陈明顺手又拍了两张,做了个“OK”的手势:“好吧,你先画,我去琢磨琢磨从哪儿开始拍。”   他一个人跑到旁边角落里蹲着,艺术家投入就开始犯孤僻的感觉一下就来了。   李艾无奈摇头,收回目光加紧收尾。   “好了,睁眼看看。”   李艾绕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弯下腰:“怎么样,喜不喜欢?”   雪愿觉得镜子里的人很陌生。   为了配今天一身衣服,她的杏眼在李艾的精心雕琢下变得过分精致。   眼线藏着一抹墨绿,眼尾狭长上挑,就算不做任何表情,只是简单眨眼的动作,睫毛忽闪下也尽是媚眼如丝的味道。   腮红在眼下团团晕开,鼻尖小巧,红唇饱满,额发形似波浪,鬓角蜿蜒,长发被以巧手盘起,簪着几朵可以假乱真的白茉莉。   这一身装束将她原本的娇俏灵动压住不少,多了几分大气婉约的韵味。   “真好看。”   她真诚夸赞:“这么漂亮,都不像我了。”   “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李艾笑起来:“都是你的模样,不过是换种风格罢了。”   季随安漫不经心笑着,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茉莉头花下面坠着的几颗珍珠。   莹白摇晃,漂亮得几乎犯规了,多看两眼,都能迷花人眼睛。   陈明在小角落琢磨了半天,第一个灵感就是复制刚刚的抓拍镜头。   “不过位置得换一下。”   他一手举着相机,一手指挥:“雪愿坐在化妆桌上,老季你坐凳子上,腿跷着,手交叠放膝盖就行,往后靠。”   “雪愿,身体前倾一点,扇子合上,用扇子去托老季下巴,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不是,雪愿表情不对。”   他放下相机,动作夸张:“要高冷,由内而外的高冷,想象你就是女王,女王不能害羞,你现在就是在玩弄你面前这个男人知道吗?”   “......”   好。   女王,玩弄,没有问题。   雪愿深呼吸,拿扇子那只手有点儿麻。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试着按照陈明的要求再次靠近,季随安偏了偏头,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来——   陈明:“李艾!过来一下,往雪愿耳朵上扑点儿遮一下快,这红成这样,后期不好p啊!” 第27章第27章   李艾在往雪愿耳朵上扑粉。   陈明翻着刚才拍下的几张照片,大体非常的满意,就是一点——   “雪愿啊,拍照最重要的,就是要大胆的自然,进了镜头首先就是要找感觉。”   “僵硬和害羞是最忌讳的,你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就应该大大方方将最极致的美展示出来,不然多浪费?”   他指着季随安:“你学学他,看他脸皮多厚,神态多淡定,这样拍出来才是效果最好的。”   季随安:“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陈明嘿嘿一笑:“当然是夸你,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吗?”   季随安懒得理他,转头对雪愿说:“不着急,也不用紧张,实在不行你可以尝试把我当做一块木头,想象自己面前就是一根木桩,试试会不会好一些。”   雪愿为难:“可是哪有木头会呼吸呢?”   “这把我难到了。”季随安想了想:“不然我憋个气?”   雪愿:“......还是算了吧,你别拍个照把命都搭进去了。”   何况也不全是呼吸的原因。   “来来来,准备好了我们就继续。”   陈明拍拍手:“各就各位,打光师准备,雪愿好了吗?”   雪愿打开扇子对着自己猛扇了两下,又迅速合上:“我好了,来吧。”   雪愿调整好心态,适应了一会儿状态后渐入佳境。   两个人实在上相,怎么拍都好看。   陈明原定计划是一个场景拍个三十来张方便后面选片,最后愣是拍了上百张。   还是经过小助理提醒才反应过来该换地方了。   “绝了。”   他随便翻了一下,对两人竖起大拇指:“我眼光很准,这组照片绝对要爆。”   “嗯。”季随安对这个并不在意:“下一个场景拍哪儿?”   “那儿。”陈明指着卡座区。   雪愿穿着旗袍行动不便,还在尝试怎么从化妆桌上下来。   下一秒腰间一紧,季随安掌心扣着她的腰肢轻轻松松将她抱下来。   季随安:“需要帮忙就说,跟我不用客气。”   雪愿噢了一声,抬手扶了下似乎摇摇欲坠的白茉莉,腰有点儿发软。   “你们过来这边。”   陈明已经找好地方:“老季你坐这儿,雪愿,你斜一点坐在地上,手臂放在老季膝盖的位置,头枕上去——”   “等等。”   季随安打断他:“一定要这里?”   陈明:“也不一定,只要是个卡座就行。”   季随安嗯了一声:“那换一个。”   他带着一群人从最外侧换到最里侧。   陈明:“这不是一样的么?”   “可不太一样。”李艾抬了抬下巴,笑眯眯道:“这块儿有地毯,不冰腿。”   她不说雪愿都没注意到,回头再看一眼,刚刚陈明愿的那块儿果然没有地毯。   “今天中午刚换的。”   季随安还特意对她解释一句:“放心坐,干净的,还没踩过。”   他们按照陈明的指示坐下。   趴大腿这件事雪愿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比起刚才她已经觉得好多了。   至少不用面对面,她就可以想象她趴的就是截有温度的树桩。   “哎,很好。”   陈明左右找着角度:“老季手轻轻放在雪愿头上,轻一点儿啊,别把人发型弄乱了。”   “雪愿看我,看镜头。”   “老季不用看我,你低头看雪愿,对对对,就是这个眼神,非常好!”   雪愿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等陈明拍完一组翻照片,她没忍住抬起头,正好撞进季随安视线。   他的眼神太深了。   那一瞬间,雪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就像是被轻轻电了一下,更像是,从季随安的眼睛里看见了完整的她。   “怎么了?”   季随安问,眼底深沉逐一化开,像是幻境和现实正在剥离。   心跳扑通一声跳水。   雪愿小声扔下一句没什么,扭回脑袋不够,干脆埋进手臂。   李艾诶了一声:“不行不行,雪愿头抬起来,要把妆蹭花了!”   “没有蹭到。”   雪愿声音闷闷传出:“我酝酿一下感情,很快就好,不用管我。”   拍照是个磨砺人的事儿。   等雪愿适应好镜头,酝酿好感情,准备认真投入工作的时候,陈明一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   “雪愿你坐老季腿上去!”   雪愿:“......”   雪愿:“.........”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态,要崩。   “怎么坐啊?”   她试图做最后挣扎:“就坐这儿旁边是吗?”   陈明:“什么旁边?腿上,是腿上,你坐老季腿上去,就你刚刚靠着的地方。”   雪愿好想哭。   但周围一票人还在等着,他们得赶在酒吧营业之前拍完。   时间不能浪费,她视死如归咬紧了牙关,硬着头皮一屁股坐上去。   季随安虚扶住她的腰,一声闷笑。   雪愿正好听得清楚,头顶都快冒烟了。   陈明:“脑袋靠上去,靠在老季胸口。”   雪愿:“......”   就可劲儿搞她吧。   “完了。”耳边忽然悠悠传来一句。   雪愿扭头:“什么?”   季随安:“我要被发现了。”   雪愿这会儿没懂他的意思。   不过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她侧头靠上去,听见某人淡定表现下并不淡定的心跳,她愣了一下。   原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   “在你之前没抱过女孩子。”   季随安低声跟她说话,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有点生疏,让雪老师见笑了。”   雪愿睫毛忽闪两下,是雀跃的频率。   这里拍摄很顺利,结束之后就要转最后一个场景了。   陈明上下来回地跑,最后将地点定在二楼最里侧书房里头一扇窗户边。   雪愿推开窗户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将树叶浇得苍翠欲滴。   木质的书柜,书桌,椅子,窗框,还有窗外于风雨中缓慢摇曳的树桠,构成一幅天然的空镜。   静谧,平和。   很适合让人冷静。   这是雪愿站在窗前的第一反应。   非常契合她现在的处境。   甚至想拉她的限定搭档也一起来冷静一下。   “就是这里了,特别好!”   陈明拍了个空镜斟酌一番,让季随安也一起站过去:“这个角度太棒了,等我后期再调个色,秒杀国内电影海报轻轻松松。”   季随安在雪愿面前站定,手肘随意放在窗棂:“牛皮还是不能吹太大,小心后头不好收场。”   “切,小看我。”   陈明哼了一声,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就放下了,摸着下巴:“怎么总感觉缺点儿什么呢......”   一阵风从外面掠过,将几点湿润的雨水带进来,沾上了雪愿手臂。   季随安见状,动作自然地脱下外套递给她。   雪愿犹豫:“现在可以穿吗?”   会不会影响拍摄?   “他卡壳了就爱磨蹭。”季随安伸手帮她披上:“等他卡过这阵再说,今天室外温度有点儿冷,别感冒了——”   “啊!”陈明突然一拍脑瓜,指着他们:“就是这样!动作慢一点,再慢一点,等我抓拍!”   季随安无奈将手停在半空。   带着体温的衣料贴上雪愿皮肤,暖融融的,把夹雨带水的风都隔绝在外。   她抬手轻咳一声,压下有明显上翘趋势的嘴角。   “行了,男的手给我拿回去。”   陈明摆摆手:“雪愿,你自己拉着衣领,往我这个方向低头垂眸......哎对,非常好!男的,男的你就看雪愿,不需要有什么动作。”   季随安在陈老师嘴里就成了这么一个广泛代号。   抬手推了推眼镜框,这个背景板他当得心情不错~   “OK了!”   陈明站直回看照片,越看越满意:“行,就差最后一组我们就收工了,都打起精神。”   季随安:“换哪儿?”   陈明:“不换,就这儿特别好,来,你们俩抱一个先。”   季随安眉头一扬:“?”   雪愿:“???”   陈明:“都盯着我干嘛?是你们抱,不是要你们抱我。”   “......”   雪愿张嘴时差点磕吧:“怎么抱?”   陈明想了想,干脆把相机递给一旁助理,自己走到他们身边,拉着季随安双手环住雪愿的腰,又指挥着雪愿把两只手打上季随安肩膀。   后退端详一阵:   “嗯,没毛病,就这样抱。”   雪愿人麻了。   现在已经不是腰软的问题。   她现在觉得被季随安掌心贴着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烫。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季随安。   偏偏这个时候——   “雪愿抬头,你们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   雪愿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缓慢抬头。   两相对视,沉默两秒,雪愿忽然开口问:“你的眼镜是谁让你戴的?”   季随安甩锅甩得面不改色:“陈老师,怎么了?”   雪愿嘀咕:“也太能影响人发挥了。”   “再靠近一点!”   陈明高声指挥:“老季低头,雪愿抬头,”   “不是这样,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哎呀不对,将要接吻的姿势懂吗?我只允许你们间隔一厘米的距离,不行我就自己过来按头了。   雪愿:“......”   雪愿:“.........”   请问什么时候刀了她? 第28章第28章   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一个雪愿觉得不可思议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季随安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心跳如擂,张口就能蹦出喉咙。   不对,不止是心跳。   她头晕得快站不住了。   镜头拍不到的那只手将季随安肩膀的衣料揪得紧紧的,睫毛颤得厉害。   不能再近了。   再近真的要亲上了。   那么她大概会给在场所有人表演一个原地休克。   “很好!很棒!就是这个角度,保持住不要动!”   就这里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角度,陈明按下快门一连拍了能有二三十来张,估计后期选片会是个大工程。   雪愿已经开始默背琵琶行了。   旬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别紧张,快结束了。”   季随安低声安慰她。   可是雪愿宁愿他别吱声!   他一说话,这么近的距离,总感觉一个不慎就能贴上。   “没。”   她紧张,但是她不能被发现紧张:“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季随安:“什么?”   雪愿:“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上一句是什么?”   季随安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扬起唇角:“岂无山歌与村笛?”   雪愿视线在他嘴角停留半秒,飞快垂眸:“厉,厉害。”   “老季这个表情好!!!”   陈明灵感又迸发了,一拍大腿:“就是要笑,雪愿你也笑!下巴抬一点,要温婉又幸福的那种笑!”   “......”   雪愿尝试地扯了一下嘴角——   尝试失败。   这场折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啧,你这么笑不行啊。”   陈明说:“太不自然了,你要发自内心的那种笑,不能把被强迫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   可是雪愿真的笑不出来。   她能坚持住脸不抽筋已经很棒了好吗?   季随安往陈明方向递了个稍等的眼神,低头问雪愿:“要不要听笑话?”   雪愿点点头。   季随安:“有一根火柴,它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头很痒,转身去医院包扎,然后它就变成了一根棉签。”   雪愿:“......”   季随安:“不好笑?”   雪愿干巴巴哈了两声,僵硬依旧。   “那换一个。”   季随安认真寻思了一会儿:“有一块玻璃,它从二十层掉下来了,猜猜它落地之后会说什么?”   雪愿:“我裂开了?”   季随安:“不对,是晚安。”   雪愿:“为什么?”   季随安:“因为它碎了。”   雪愿:“.........”   雪愿安静了两秒,忽地笑了。   不是因为笑话本身,而是因为绞尽脑汁想要给她讲冷笑话想要逗笑她的季随安。   春日窗棂,和风细雨。   风摇得茉莉花坠晃荡。   她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安静站在这里,就是一幅画卷,美得惊心动魄。   季随安手指轻轻蜷了蜷,被偶尔飘进来的雨丝缠得心窝发烫。   “行了,收工!”   陈明乐呵呵一声令下,放东西的放东西,伸懒腰的伸懒腰,一天工作圆满结束,放松的时刻总算到来。   雪愿去休息室换衣服了。   陈明翻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成果,抬头才发现季随安还站在窗前没挪步。   “干嘛不去换衣服?”   陈明走过去跟他并排站在一起,手肘拐了他一下:“真想黑了我的宝贝是吧?”   季随安两手撑在床沿,闻声不由一哂:“能不能往好点儿想我?”   “你倒是给我点儿往好处想你的机会啊。”   陈明说:“赶紧进去吧,天儿还挺冷,别真冻感冒了还来讹我掏医药费。”   季随安嗯了一声,随意冲他摆摆手:“你忙吧,我再待会儿。”   头脑发热得有点儿超标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轮椅上的美少女:【什么头脑发热?你干嘛了?】   冰皮小仙女:【我怎么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就很迷惑,很恍惚,很......一言难尽。】   她的头发难拆,自己处理不好,只能再次麻烦李艾。   顺便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倾吐一下这兵荒马乱半天里兵荒马乱的心情。   不然她能把自己憋死。   轮椅上的美少女:【少给我来这招含糊不清的,你就说你干嘛了?】   冰皮小仙女:【拍了个写真。】   冰皮小仙女:【应该算是吧。】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么有兴致?之前没听你说过啊,有图么,给我看看。】   冰皮小仙女:【可是重点不是写真。】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是什么?】   轮椅上的美少女:【对了,你刚说你现在头脑发热厉害,到底咋了?你拍写真遇上流氓了?】   冰皮小仙女:【没......】   冰皮小仙女:【就,太那个了,很难用言语形容。】   轮椅上的美少女:【哪个啊?】   冰皮小仙女:【而且我总有点觉得,啊啊啊我好怕自己关心则乱看错猜错!】   冰皮小仙女:【柠柠你懂吗?就是那种隐隐约约,似乎好像,但是又完全不能去定,概率很低,但是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不懂。】   轮椅上的美少女:【到底哪个啊啊啊!!!你再这样我就要钻出屏幕揍你了!!!】   冰皮小仙女:【就是......啊还是算了吧。】   冰皮小仙女:【我想再看看_(:з」∠)_】   轮椅上的美少女:【啊啊啊啊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狗女人!!!!】   雪愿诚心对她的好闺蜜致以歉意,不巧的是正好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来电地址显示芙城本市。   雪愿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雪老师,下午好呀!”是她班里一个格外活泼的女学生。   雪愿听出她的声音,会问了一句下午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学生:“雪老师,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们指导的那幅小组作品吗?我们入围决赛啦,现在就是百分百能拿到名次,所以我们想请您一起吃个饭,您看方便吗?”   “恭喜。”雪愿说:“不过吃饭就不用了吧,我只是指导一下,并没有给你们提供多少帮助。”   “有帮助啊,帮助超级大。”   学生说:“老师您就来吧,我们都已经在餐厅等着啦,而且您要是不来,有些人可就要伤心咯。”   雪愿:“什么?”   “没什么。”有人抢了电话,是个男生:“她就是喜欢瞎说,老师您别理她,聚餐地址我们发您手机了,等您来了我们再点菜。”   他们都这么说了,雪愿没办法,只好答应:“那好吧,我一会儿就来。”   “有事要忙?”季随安走进来,正好听见雪愿挂电话前最后一句。   雪愿抬头:“代课班上的学生比赛作品获奖了,让我过去一声吃个饭庆祝。”   “下雨打车不方便。”   季随安顺手拿起钥匙:“我送你过去。”   吃饭的地点距离陈词不算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到达目的地,季随安将车停在餐厅门口,侧身去拿后座的雨伞。   余光里人影晃动,他拿了伞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动作一顿。   那天在酒馆大张旗鼓给雪愿唱小情歌的男生正站在餐馆门口等待,手里握着一把蓝色雨伞,想要接谁可想而知。   季随安嘴角牵出一抹并不愉快的弧度。   雪愿也看见乐晓了。   摇下车窗冲他招了招手,回头正想跟季随安告别,后者忽然掩着唇咳嗽起来。   还咳得挺厉害。   雪愿:“感冒了吗?”   季随安嗯了一声:“可能是刚刚拍照那会儿风吹得久了,现在头有点晕。”   雪愿几乎瞬间想到他给自己披上的那件外套,心里愧疚得不行:“晕得很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还好,我回去休息一下应该就行了。”   说完又是一阵清咳,咳完了虚弱道:“没事,小感冒而已,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没问题咳咳咳……”   这哪儿是没问题的样子?   雪愿几乎没有犹豫,拿了伞,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下车一路小跑到乐晓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最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返回车上。   季随安将目光从面露沮丧望向这边的乐晓身上收回,开口:“不去了吗?”   “不去了。”   雪愿说:“饭随时可以吃,下次再重新约时间就好,我先陪你去医院。” 第29章第29章   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去医院。   季随安说只是一点儿头晕咳嗽,也没有发烧,去医院太小题大做,直接开车回家了。   方向盘不在自己手里,雪愿也没办法,不过季随安说的没发烧她不信,所以到了季随安家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体温计给他口腔测温。   药也摆在茶几上了,她想了想,说:“我还是去给你煮一碗姜汤吧。”   风寒来的感冒,总要先去去寒。   季随安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点头,一幅我很难受但是我就是不说的模样。   雪愿转身进厨房。   等她端着煮好的姜汤出来,发现季随安已经把体温计拿在手里观察了。   “给我看看。”   她用姜汤跟季随安换了体温计,对着仔细辨认,36.8,确实没有发烧。   季随安捧着姜汤冲她邀功:“我没骗你吧,真的没有发烧。”   雪愿把体温计收起来,皱眉:“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发烧是迟早的事情。”   “不会,吃了药睡一会儿就好。”   季随安把姜汤喝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烧了。”   雪愿看他把碗收拾好,以为他要回房间睡觉,结果人只是回房间拿了一条薄被,出来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雪愿特别不赞同:“客厅这么空旷,你再睡在这里,感冒容易加重。”   可是季随安无辜道:“我白天不习惯睡在房间,会睡不着。”   雪愿:“......”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习惯?   不过算了。   她认命地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把温度调高些,又将阳台窗户打开的缝隙都关上。   “等你睡醒了记得开窗通风,睡觉的时候就不开了。”   季随安嗯了一声,在她走过自己前面的时候出声问:“你要走了吗?”   雪愿脚步一顿。   她本来是打算要走的,不过被季随安这么哑着嗓子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她忽然就不确定了。   其实没有发烧的感冒真的不算什么,也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已经吃了药喝了姜汤,一觉睡醒就能活蹦乱跳了。   但她回头对上季随安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那要不,我再陪你坐会儿?”   季随安笑起来,点了点头。   雪愿默默移开目光,红着耳朵绕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从茶几第二层抱出上次没拼完的拼图继续拼。   怎么这个人生病了......好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啊。   窗户把雨都关在外面,雨声也关在外面,客厅开着电视,但因为有个病号在休息,所以音量调得很低,更显得整个空间格外安静。   雪愿专心把拼图颜色分类好,刚想抬头看看病号怎么样了,病号就开口了。   “雪老师五一节回家吗?”   季随安面对她的方向侧躺,眼睛还是闭着,声音很低,听得出困意。   雪愿:“你好好睡觉。”   季随安笑起来:“在酝酿了,多给一点时间,所以五一回家吗?”   雪愿收回目光,继续集中注意力于拼图上:“不回,前几天不都回去过了么。”   季随安:“节日也不回去?”   雪愿嗯了一声:“我妈和陈叔叔估计要带陈煜去哪儿玩,我就不掺合了。”   她口里的称呼不是爸妈,季随安听出来了,睁开眼睛看着她。   雪愿地垂着眼睛,拼得很专注,语气和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低落的情绪,仿佛是将稀松平常的事情随口一说,都不值得挂心。   季随安看了一会儿,再闭上眼睛后,话题不着痕迹绕开:“听说画画的人赶稿到很晚是常事,你也经常熬夜吗?”   雪愿:“嗯......夜深人静比较有灵感。”   好吧,其实是她精益求精画得太慢,交稿日又迫在眉睫,只能晚上争分夺秒了。   季随安:“那会不会觉得无聊?”   雪愿觉得他说得客气了。   与其说是无聊,不如说是孤独。   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忙到深夜,所有人都入睡了,她还要对着稿子涂涂画画。   而这种时刻并不是偶尔,是经常。   “会吧。”她把一块印着船桨的拼图拼上去:“没办法,稿子总得赶完。”   季随安嗯了一声,很快又问:“画画好玩么?”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跳脱,雪愿现在确信他是真的在酝酿睡意了。   “好玩啊。”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哄不肯乖乖睡觉的小孩儿,语气也有了几分玩笑:“当然好玩,不好玩我能画这么久么?”   季随安:“那雪老师什么时候教教我吧,说不定我天赋不错,改天也能给你拿个奖回来......”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慢慢问答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完全安静。   雪愿扭头去看,话痨的病号总算是睡着了。   她抿嘴笑了笑,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低头认真将剩下的拼完。   -   本以为那句“教教我”是睡意朦胧下的玩笑话,没想到隔天晚上雪愿赶稿时,还真收到季随安求教的消息。   季随安:【软件我买好了,画纸笔刷也买得差不多了,雪老师,我从哪儿开始画(*^^*)】   雪愿傻眼了。   冰皮小仙女:【你真的要学?】   季随安:【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季随安:【反悔是猪头jpg.】   雪愿:“......”   OK,行的叭。   任何人的艺术灵魂都不应该被抹杀,万一就大器晚成,养成了一个老年艺术家呢。   冰皮小仙女:【你基础怎么样?】   季随安:【上过一段时间专项课程。】   冰皮小仙女:【集训班?那你有作品吗?发给我看看。】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刚刚试笔刷顺手完成的临摹作品,最后的晚餐^_^】   雪愿看着这张火柴人群像,一时陷入沉思。   长久的沉思。   冰皮小仙女:【你的专项训练班叫什么?】   她得好好避雷一下,顺便把消息扩散出去,让她的学弟学妹们也一起避避雷。   季随安:【少儿兴趣班。】   冰皮小仙女:【??】   季随安:【那会儿我小学三年级。】   冰皮小仙女:【......】   很意味深长的六个点,季随安抱着平板电脑坐在沙发上,想象了一下手机那头姑娘无语凝噎的表情,嘴角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这可怎么办。   光是凭想象,他都能被她可爱得一脸。   雪愿就知道自己又被逗了。   用自己的母语狠狠无语了一把,回复他:   冰皮小仙女:【那你先随便画个什么,我得先看看你水平在哪儿。】   冰皮小仙女:【也不能太随便,认真画!不要再给我看火柴人了!】   季随安:【遵命/敬礼jpg.】   雪愿放下手机继续赶稿。   夜里时间过得快,接近凌晨两点,她总算能放下画笔伸个懒腰。   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这么晚了,她的新学生估计是睡着了。   她起身去倒水。   小皮球被她吵醒,从床上跳下来跟着她颠颠走到饮水机边,乖乖等她倒好水,才抬起爪子喵了一声。   雪愿眼神一软,把水杯换到左手,弯腰把它抱起来,吧唧亲一口毛茸茸的小脑门:“还好妈妈有个你。”   回到房间,刚放下水杯坐下,叮地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老师,交作业】   雪愿有些惊讶。   她打开手机点开大图,忽地愣住。   季随安画的是她......   可是,他为什么能把她画得这么丑??   季随安:【怎么样?】   冰皮小仙女:【画得不错,下次不许再画了。】   嗯?   季随安蹙眉,又点开图片仔细看看。   不好看吗?   他想了想,试着转发发给季遇琳: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怎么样?】   季遇琳:【你画的?】   季随安:【嗯。】   季遇琳:【大半夜不睡觉画的啥玩意儿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季随安:【???你好好说话】   季遇琳:【你师承毕加索吗?】   季随安:【......】   雪愿见消息发出去半天得不到回复,以为是自己说话不当打击到晚年艺术家的自信心了,很愧疚,试着弥补:   冰皮小仙女:【只是乍一看有点奇怪,仔细瞧瞧,也还行?】   冰皮小仙女:【挺有天赋的。】   冰皮小仙女:【就是,崭露得还不太明显。】   季随安:【真的?】   冰皮小仙女:【昂,真的!】   冰皮小仙女:【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画得仓促,挺正常的。】   季随安:【不仓促。】   冰皮小仙女:【什么?】   季随安:【很认真,初中那会儿做参赛手抄报都没这么认真/躺平jpg.】   雪愿咬唇语塞。   半晌,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哎好烦。   怎么没有艺术细胞的男孩子也能这么可爱啊。 第30章第30章   接下来的几天,雪愿天天都能收到季随安的“即兴临摹大作”。   有时候是照进房间的阳光,有时候是窗外摇曳的枝桠,有时候是酒馆一杯调好的小雪,有时候是顺手买下的蛋糕奶茶。   甚至很多都不是用平板在画。   他会随手取材了手机备忘录,随手画个路边遇见的不知名小花,或者一辆停在路边颜色特别的车子......   很日常很简单的东西,串起来就意外成了一条格外生动的生活线。   很多时候那些画线条简单得让雪愿都快分不清季随安到底是在勤恳认真地练画儿,还是在逮着机会跟她分享他觉得有意思的鸡毛蒜皮。   让她看他看到的,感受他感受到的。   雪愿感受到一种很奇妙的分享欲。   或许这不是季随安的初衷,但是......她真的很喜欢。   所以每一天的点评作业时间,她都格外愉快。   冰皮小仙女:【今天的小雪颜色不对,季老板备忘录的鹅黄被扣掉了?】   季随安:【图片】   季随安:【老师请看,实景实拍,今天的小雪被微调了一下】   雪愿点开照片大图,深蓝色灯光下的小雪确实和之前的颜色不太一样。   鹅黄淡了些,翠绿浓了些,浮在最上面的白色泡沫也少了许多,薄荷叶茂盛了,中间还开出一朵粉色小花。   更漂亮了。   但是变陌生了。   冰皮小仙女:【好看。】   冰皮小仙女:【为什么要微调?】   季随安:【地球需要自传,总不能一直停在冬天吧。】   雪愿指尖顿了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堵的,不好受。   季随安:【酒微调了,名字也该微调一下,猜猜它现在叫什么?】   能叫什么?   雪化了,花开了,叶也盛了,应该是叫立春吧?她闷闷地想。   或者雨水?   还是惊蛰春分清明谷雨?   不愉快的敲了一阵,她把春天六个节气都给发了过去。   带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赌气意味。   季随安:【雪老师,我得帮你画个重点词,是微调。】   微调?   雪还在?   雪愿眨眨眼,心情多云转晴了一丢丢。   冰皮小仙女:【大雪?】   季随安:【/猫猫见了都摇头jpg.】   冰皮小仙女:【小雪2.0?】   季随安:【都不对,是四季小雪/转圈】   雪愿一愣。   季随安:【让小雪也过过四季,所以上次是冬天,现在是春天,等有时间调好了夏天和秋天,再画给你看。】   雪愿不关心什么春夏秋冬。   她眼里只有四季小雪。   四季,小雪。   季小雪。   雪愿脸腾地红了,蕴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这,这是不是太犯规了?   不带这样无心的啊。   然而还没等她将被轰炸得兵荒马乱的思绪盘顺,下一秒,陈煜的信息如同一盆凉水,给她都兜头浇下。   弟弟:【姐,五一你回家吗?】   弟弟:【爸妈他们趁假期去草原玩,你要不要去?】   两个世界忽然撞了一下。   而雪愿就站在中线上,脸上温度迅速退却。   冰皮小仙女:【妈让你来问我的?】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半天,最后回了一句:【对。】   雪愿笑了一下。   冰皮小仙女:【你突然来叫我一起去,说不定会打乱妈和陈叔叔的旅游计划。】   弟弟:【不会,姐,你要去的话,我马上去告诉他们!】   弟弟:【......】   弟弟:【他们就是怕你工作忙。】   冰皮小仙女:【最近是挺忙的,走不开,就不去了。】   冰皮小仙女:【你们去玩吧,玩得开心,多拍几张照片。】   弟弟:【好吧。】   弟弟:【那我给你带纪念品回来!】   雪愿回复声【好】,退出聊天框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她妈十分钟前刚发的动态:   一张地上摆满行李的照片,配上一句【即将出发】的文案,旅行前夜的标配。   陈煜应该还没有看到这条动态。   要是看到了,估计就不会对她撒那个谎了。   没有期望就能将失望降低到最小。   只是可惜好心情被搅和了。   雪愿闭了闭眼,心平气和关掉手机,起身进入浴室。   -   春天好眠。   所以雪愿能早睡,却不能早起。   早上醒过来就已经是快十点了。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舒舒服服地裹着被子翻个身,开始例行公事“批阅”朋友圈。   白馨女士的【即将出发】经过一夜时间已经被后浪压得看不见了。   如今排在她朋友圈榜首的是季遇琳。   配图在机场,打扮靓丽戴着墨镜的女孩儿手持三张飞机票,正回眸对着镜头做鬼脸。   配文:一家四口少一口,强烈谴责某个临阵变卦的叛徒!哼!   雪愿浏览完一遍,还没来得及细想四口便三口是什么意思,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看见来电显示,雪愿不免惊讶。   “喂?”   她划下接听,抱着手机放在耳边。   季随安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雪愿:“没有,我都已经醒了。”   季随安唇角上扬。   小姑娘估计是睁眼没多久,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沙哑,更显得细软温和,好像在撒娇。   他嗯了一声:“那就好。”   贴着耳朵的声音好近,雪愿耳朵有点发麻,却不舍得把手机挪开,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季随安:“要不要出去玩?”   雪愿一愣:“啊?”   季随安:“城郊的蔷薇园开园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季随安正在楼下等她。   当她下楼站在他面前时,只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   论原本已经做好在家里追剧一整天的准备却在一大清早接到暗恋对象一起逛花园的邀请是什么感受。   她可以写出八百字小作文。   “你不回家吗?”她问季随安。   季随安从容道:“没有安排,就不来回跑了。”   没有安排......吗?   雪愿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季随安的话,又想起季遇琳那条强烈谴责的朋友圈——   打住快打住!   说不定只是个巧合!   五一节出远门玩的人很多,但更多的人是懒得去挤高速,选择在家门口随便走走散散心。   春末夏初的蔷薇园无疑是个好去处。   在园子门口吃早餐时,雪愿就注意到进出的人很多,没想到入园之后人流量更大得超出她想象。   男女老少都有。   年轻小姑娘一个穿得比一个漂亮,年迈一些的则是几乎人手一台相机。   人好多。   雪愿后悔的心思悄悄升起一点点。   不过在进去主花园去区之后,这一点点后悔的心思也湮灭了。   花团锦簇的景色极致美丽,道路两旁簇拥开放的蔷薇让放眼望去的整片花园仿佛都笼进了一层油绿为底的粉色薄纱中。   雪愿喜欢极了。   蔷薇花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尤其,让她爱上蔷薇的人此时此刻就走在她身侧。   总觉得手机装不住这样的胜景,在路过途中休息区时,她跟季随安打了声招呼,跑去租了一台拍立得。   那边在排队,季随安本想替她去,奈何小姑娘跑得太快,他只好乖乖留在原地等人回来领,顺便接受来自妹妹的强烈谴责。   季遇琳:【图片】   季遇琳:【你居然没有陪伴你亲爱的妹妹一起被堵在高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季随安也随手给她拍了张照片。   季随安:【看,花。】   季遇琳:【......?】   季遇琳:【你放了我还有爸妈的鸽子,就为了去看个花?】   季随安:【看花只是顺便。】   季遇琳:【那你干嘛去了?】   季随安:【刷分。】   季遇琳:【???】   “哎,你好啊,小伙子。”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季随安回头,是个面相亲切满脸堆笑的阿姨在跟他打招呼。   季随安点点头:“阿姨您好,有事吗?”   “哎呀也不是什么事。”阿姨摆摆手,热情洋溢道:“阿姨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雪愿租但了台粉色的拍立得,开心地回去找季随安。   远远看他在跟一个阿姨说话,以为是遇见了熟人,就没有出声叫他。   放慢脚步走过去,结果正好听见那位阿姨说:“要是不喜欢异地恋也没关系,我还有两个表侄女也很优秀的!”   雪愿:“???”   这个语气,这个走向?   阿姨:“我那两个表侄女都特别有艺术天赋,人也漂亮,都还单着,小伙子你看你是比较喜欢弹钢琴的呢,还是跳舞的呢?”   果然,雪愿心道,不愧是你季随安。   大马路上被陌生阿姨拦下介绍对象,雪愿光看背影都能读出季随安此刻的无奈。   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正想着上前做个好人帮他解围,就听见季随安礼貌道:   “抱歉阿姨,您说的这两种艺术我都不太会欣赏。”   “我只喜欢画画的。” 第31章第31章   阿姨摇摇头,失望叹气着走了。   季随安回头就看见雪愿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怼着一朵蔷薇猛拍。   拍立得都快戳花芯里头去了。   季随安一时啼笑皆非,走过去:“太近了聚不了焦,离远一些。”   “哦。”   雪愿听话地离了远一点。   季随安:“眼睛不用贴这么近。”   雪愿犹豫了一下,慢吞吞放下相机,眼睛还盯着那朵蔷薇,大有不盯着它谢掉不罢休的架势。   没了遮挡物,通红一张脸暴露无遗。   季随安皱了皱眉:“是不是太热了?”   怎么脸红成这样?   “啊,没有,还好吧。”   雪愿淡定抬手扇了扇:“就......可能是刚刚那边排队人太多太挤,空气不流通,而且我不大会用这个,研究得有点着急了。”   季随安:“不会用吗?”   雪愿:“对,不太会。”   “那我来拍吧。”季随安弯着唇:“我拍照技术应该还能看。”   “可以。”   雪愿把拍立得递到他手里,顺势转过身快步往前走:“前面开得好像比较好,我们去前面拍吧。”   脸好烫。   快点冷静!   季随安不管拍得好不好,至少拍照架势拿捏得挺足。   美景有人记录了,雪愿闲下来,专心致志赏蔷薇。   花柠给她发了张坐在花簇中看店的自拍照,一脸苦相: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的假期就是放假回家帮家里看花店,沈风约女士真的是好狠的心】   雪愿也给她回了一张:   冰皮小仙女:【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在看花呢。】   轮椅上的美少女:【蔷薇园?】   冰皮小仙女:【你知道?】   轮椅上的美少女:【知道,前段时间就在我朋友圈刷屏了,你一个人去的?】   冰皮小仙女:【和季老板_(:з」∠)_】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而且遇琳不是说五一节他们一家要出去玩的吗?】   冰皮小仙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早一睁眼,他就在我家楼下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擦???】   “哎呀你会不会拍照啊!”   女生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愤怒,雪愿抬起头,在她正前方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正在闹别扭。   “都说了抓拍抓拍,非要等我脸都笑僵了再拍,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这不是在找角度吗?”   “那是在找我的角度还是找的角度?我拉你来是来拍风景的吗?一会儿不盯着就拍花去了,到底花是你女朋友还是我是你女朋友?!”   “那来蔷薇园不拍蔷薇吗?”   “你就不能人和花一起拍吗?!怎么别人家男朋友就可以做到镜头一直黏在女朋友身上,你就不行?”   女生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上头,手指就指着雪愿的方向。   雪愿:“???”   她回过头,季随安没看她,正在低头翻看刚刚拍好的照片。   而后面还有好几对小情侣正拍得热火朝天。   男生似乎也生气了,弱弱回嘴:“那是人家女朋友怎么拍都好看。”   “好啊,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是吧?行,那你赶紧去找个怎么拍都好看的女朋友去!”   “那,那你怎么不去找个镜头永远跟着你转的男朋友?”   雪愿示意季随安快速路过是非之地。   小情侣吵架好可怕,速速远离才是正道。   蔷薇园里有一道穿园而过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有花瓣顺水飘落,顺水往下,自成一景。   他们在临桥水边的木质长椅上坐下。   雪愿发现河流沿岸好多人举止奇怪——捡了一朵花递到身边人手里,再由身边人把花放进水中,顺着水流飘往远处。   “他们在做什么?”她好奇问。   季随安也表示不清楚,不过坐在他们身边一位面色和蔼的大叔主动为他们做了解答。   “这个啊,就跟你们去拜月老往姻缘树上绑姻缘绳一个道理。”   大叔笑眯眯说:“说是一朵只经过两个人手的落花,入水之后如果能成功飘过那块桥洞,那两个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哎,都是小年轻传出来的花样。”   雪愿:“可是这蔷薇园不是刚开放吗?”   大叔:“是啊,蔷薇园是刚开放,但是桥不是,这桥都起了快三十年啦。”   这样。   雪愿顺着水流往下望去,原来也不是每朵花都能成功飘过桥洞。   好多中途就被水冲偏了方向,成堆地停在两边角落等待腐烂。   也不知道放花的人多失望。   这么想着,刚收回目光,面前就被递来一朵蔷薇。   季随安偏头看着她,勾着嘴角,语气轻松:“要不要玩一玩?”   一团粉嫩飘飘荡荡顺水而下。   中途水流变得湍急,花朵打着旋转了两圈,最终顺利途经桥洞,载着雪愿凌乱的心跳,悠悠飘向远方。   回去时,季随安把照片都装在一个小袋子里交给雪愿,她接了便收进包里,车上一路都没有拆开。   没有心思拆开。   满脑子都是季随安当时递给她的那朵蔷薇花。   她像是吊在空中,不上不下,更乱得想被十只猫争抢一天的毛线球,半天理不出头绪。   回家之后过了良久,她觉得自己大概冷静下来了,才从包里拿出那一包叠好的照片,准备看看照片调节一下情绪。   “!”   不看还好。   一看,所有努力又白费了。   原来蔷薇丛成了陪衬。   季随安拍下的每张照片里都有她。   停下的,行走的,背影的,侧脸的,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她。   所以当时那个女孩儿口中镜头一直追着女朋友的男生,真的是指季随安?   不是说好了,是拍花的吗?   雪愿再一次心乱如麻。   她放下照片,捂着脸深吸了几口气。   一个早已在她大脑里面萌芽的大胆想法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会吗?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   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   总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对吧?   事情虽然很离谱,但是,但是不是完全不可能,对不对?   叮。   手机忽然响起消息提示。   陈明修好的照片发出来了,就分享在新建不久的群聊几年。   太好了。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思考,也没办法梳理逻辑,正好需要点儿什么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她拍拍额头,怀着虔诚感恩的心,复制链接,下载,打开——   随着相册翻动,雪愿心脏几乎狂跳出虚影。   -   轮椅上的美少女:【什么不对劲?】   轮椅上的美少女:【又什么不对劲?】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警告你啊雪小狗,要是再话说一半吊我胃口,我立马打车回来把你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冰皮小仙女:【我觉得季随安喜欢我。】   轮椅上的美少女:【别以为我不敢啊,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凸^-^凸】   轮椅上的美少女:【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等等,你说啥?!】   冰皮小仙女:【就是,我觉得季随安他......可能有点,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这个想法,好big胆......】   冰皮小仙女:【是吗?实不相瞒有个更big胆的,我觉得他在追我。】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快点展开说说!】   雪愿把最近觉察出的所有异常拉了表格列出来,和照片一起都给花柠打包发过去。   包括但不限于奇怪的售后;   那杯叫小雪的酒;   那天在酒馆拍写真时候;   在节日里鸽了家人留下陪她逛花园;   还有最后,那朵给她玩一玩的蔷薇花。   冰皮小仙女:【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我又实在害怕是自己想太多。】   冰皮小仙女:【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有自作多情的坏毛病的。】   冰皮小仙女:【太多的我不敢想,但是至少我真的觉得,他好像也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雪愿抱着手机缩在沙发上,内心极度忐忑,又有对微薄希望的雀跃。   当初艺考那会儿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轮椅上的美少女:【他亲口说喜欢画画的?】   冰皮小仙女:【我亲耳听见的。】   轮椅上的美少女:【/图片/图片/图片】   轮椅上的美少女:【该说不说,这几张,这个眼神,真的好明显。】   她圈起来的三张照片,也正是让雪愿最后心理防线被破的主犯。   就是再看一百遍,也没办法习惯,没办法淡定,没办法不心潮涌动。   轮椅上的美少女:【缱绻深情,温柔宠溺,电视剧男主演出来的都没这个真吧。】   轮椅上的美少女:【如果不是写真界已经卷到这种程度,那么我合理怀疑,你的怀疑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轮椅上的美少女:【崽,你可能要熬出头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现在打算怎么办?直接表白?】   冰皮小仙女:【先不。】   冰皮小仙女:【柠柠,我想试试。】   越是看重的事情,她越不敢莽撞冲动。   不然也不至于一腔喜欢硬是藏了这么多年。   而在漫漫黑夜中骤亮的烛光太吸引人,她不看见也罢,现在看见了,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撒手放弃。   这次,她不想空耗干等什么也不做。   她想试试。   试一试季随安,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第32章第32章   季随安大概是晚上闲着无事可做,又在远程陪着雪愿往夜深了画稿子。   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雪愿掐着十二点过一点点的时间,状似无意地给季随安回了这样一条消息:   冰皮小仙女:【晚饭不应该吃那么早,我现在好像有一点饿了。】   季随安:【吃点东西?】   冰皮小仙女:【算了,反正也这么晚了,忍一忍,明天早上可以早点起床去小区门口买草莓小蛋糕吃。】   季随安:【想吃蛋糕啊?】   冰皮小仙女:【刚好在画蛋糕配饰,越画越馋了(T.T)】   季随安:【晚上是容易馋嘴,上次遇琳在我这里暂住,半夜起来把冰箱大半桶冰淇淋全吃光了,早上起床我都以为家里进了老鼠会开冰箱。】   大半桶全吃光了?   这么牛的吗?   冰皮小仙女:【没有吃坏肚子吧?】   季随安:【疼了一早上吧,下次就不敢了,不过那个口味的冰淇淋确实不错。】   冰皮小仙女:【什么牌子口味的?】   季随安:【香草果酱。】   ......   本意在暗示在试探,可是雪愿意志力不太行,三言两语的就被季随安带偏了,漫无目的地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跑偏到北方冬天的栏杆是不是真的有甜味儿。   失败了吗?   还是她想的办法不对?   又或者没有说得太清楚?   她咬了咬下唇,心情有点down。   不对不对,这个点太晚了,小区门口的蛋糕店早就关门了。   哎呀她真的太笨了!   可是现在改口说想吃蛋糕店隔壁的鸭锁骨不会太不显清新——   咚咚咚。   敲门三声,不轻不重。   雪愿思绪被乱,稀里糊涂应一声来了,起身蹬蹬蹬跑到门口,没急着开门:“谁呀?”   “雪小姐在家吗?我来送个外卖。”   雪愿刚从猫眼里认出人,季随安就应声了。   看见他的脸,看见他手里的购物袋,庸人自扰烟消云散。   她抑制不住胸口的鼓胀,深吸两口气,开门惊讶然后微笑:“你怎么来了?”   夜深露重,季随安在t恤外面套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头上戴了一顶黑色棒球棒,没有拎东西的那只手自然垂下。   清瘦挺拔的竹松,端的一副好气质,愣是深更半夜也挡不住他的慵懒阳光。   雪愿在心里小小昏厥了十来遍。   不过几个小时不见而已,他怎么好像又变帅了。   “给你的。”   季随安把袋子递到她面前:“蛋糕店关门了,不过超市还开着,没有找到草莓蛋糕,只有草莓千层盒子,将就一下?”   雪愿傻眼了。   沉甸甸的塑料袋交到她手里,塑料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有点磕巴,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着蹦出一句:“这么沉,你把人家草莓盒子都搬空了吗?”   季随安:“只剩三盒,我就都拿了,”   雪愿心道,还真给搬空了。   季随安:“还有两桶香草果酱冰淇淋,不过今晚坚持一下别吃,不然吃坏肚子之后就不给买了。”   雪愿合理怀疑当初遇琳吃坏肚子就是这么被威胁的。   她用低头看冰淇淋的动作掩饰自己乱忽闪的眼神:“你怎么就去买啦,不是一直还在跟我聊天吗?”   季随安答得自然:“饿着睡觉会不舒服,而且下楼买个东西,不影响聊天。”   他送完东西就要功成身退,夜里晚了,他有分寸,就算是心上人也不能在人家这里过长时间的逗留。   不过刚转身,就被拽住了衣摆。   削葱的手指快和衬衫一个颜色,袅袅细白,像江南三月清晨水上笼起的清烟,软绵绵的,能缠到他心口去。   “怎么了?”他笑着问。   雪愿微微仰着脸,脸颊的红不如眼睛里的亮光明显:“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有的话,要和我一起去看个电影吗?”   季随安特别好说话,只愣了一秒便弯了眼睛点头答应:“好,你想看什么,我依你。”   雪愿一点也不饿。   但她还是开开心心地吃完了一个草莓盒子才睡觉。   胃里是甜的,做的梦也是甜的。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麦田上空的风筝,一只一直想要拥抱蓝天,却被线牵着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瞭望的风筝。   今天下雨了,所有的麦子和稻草人都被淋得湿漉漉的,只有她没有。   抬头一看,原来是她一直遥望的蓝天偏爱地给她送了一片云朵,正好帮她把所有的雨滴都挡在了外面。   云朵是草莓颜色的,草莓形状的,一口咬下去,松松软软,能化到心坎里头去。   第二天醒来,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那条最喜欢,但是好久没有机会穿出门的白裙子。   窗外有叽喳喳的鸟叫声,雪愿回头望了一眼,哼着轻快的小调走过去推开了半扇窗户。   打扮完了,还要拍一张全身照,滋滋儿地向闺蜜求参考意见。   顺便把昨晚的事情小说了一遍。   轮椅上的美少女:【买蛋糕???这就是你所谓的试探吗?】   冰皮小仙女:【对的呀(*^^*)】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打多少分?】   冰皮小仙女:【九十分!】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虽然但是,我必须说一下,你的测试方法很有问题,而且不保险。】   轮椅上的美少女:【你甚至舍不得说一个稍稍远一点的地方,哪怕是城西的周记盆盆虾呢!就在楼下算什么,这比上厕所没多费什么劲儿吧?】   啊?   这样吗?   雪愿抱着手机蹲在镜子在前面,被说得有点不自信了。   冰皮小仙女:【可是因为我自己的不确定想试探而给别人添麻烦是不是不太好?而且,而且周记盆盆虾真的太远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就说明你的试探方法有问题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样,你听我的,用我的方法试三次,如果能有两次起效,那就是稳了!】   雪愿勤学好问,立刻挺直了背脊。   冰皮小仙女:【好,你说!】   十分钟后。   白色棉布裙被换成蕾丝打底的超短牛仔裤,配上颜色鲜红的低胸露腰贴身针织衫,一只黑红色小choker。   长腿,细腰,大胸,天鹅颈,样样完美凸显。   软萌变甜辣,就在一瞬间。   雪愿盯着镜子里头那位自己都不忍直视太久的姑娘,心情有点微小的羞涩,微小的忐忑,以及大大的复杂。   冰皮小仙女:【图片】   冰皮小仙女:【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大大的妙啊!怎么会行不通?!绝对是谁看谁流鼻血的程度,你觉得呢?】   雪愿打量着这张在花柠手把手指导下搔首弄姿拍出的照片。   冰皮小仙女:【我觉得xue微有那么一丁点骚气......】   轮椅上的美少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要知道,一个男生,是绝对不会让喜欢的女孩子穿成这样出门看电影的!】   轮椅上的美少女:【反正你又不会真的穿出门,怕什么?】   轮椅上的美少女:【赶紧给我发!】   这......   好的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良机不可失,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就拼一把了。   雪愿深吸一口气,憋住。   迅速打开微信编辑动态,选中刚刚拍摄的照片,随便添了个日常文案,将季随安选为唯一可见,不给自己半秒钟犹豫的时间,一鼓作气,点击发送。   同一时间,隔壁某栋某层某人家里。   季随安叼着牙刷懒洋洋靠在洗漱台回消息,退出时看见朋友圈出现红点,顺手点开——   脸色倏地地一变,困意顿消。   操。 第33章第33章   怎么还有没有回复?   雪愿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翻滚了好几圈,等啊等,盼啊盼,时不时看一眼朋友圈,再点开大图看一眼。   好骚!   光速关掉。   不能多看。   太羞耻了,她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就会按捺不住删掉它。   季随安现在在干嘛?   会不会睡懒觉还没有起床?   不会不会,快中午了,不起床也该睁眼了。   可是万一他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呢?   她在这里干等半天,他什么都没看到,说不定一会儿就直接在车里给他打电话叫他下楼——   咚咚咚。   好像有节奏熟悉的敲门声。   雪愿立刻静止,竖起耳朵。   咚咚咚又响了三声。   雪愿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连蹦带跳跑到门口,稳了稳气息象征性问了句谁啊,眯起一只眼睛从猫眼往外看。   深吸一口气,撑出镇静的模样拉开门,然后微小地表达一下惊讶:“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会儿呢,你怎么就来啦?”   左手背在身后捏成拳,紧张得都快冒汗了。   要了小命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今天的季随安这么帅?   不过是露了点儿额头,套了件白色休闲衬衫而已,怎么开门一瞬间,就感觉世界都亮堂了?   季随安视线落在她脸上,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一本正经问她:“雪雪,你家里有糖吗?”   雪愿一愣:“啊?”   事情走向忽然变得很奇怪。   约好一起看电影的暗恋对象在电影开场前不到一小时,忽然拎着一袋子新鲜排骨来到她家,问她借糖顺便借了个厨房做糖醋排骨?   ......?   雪愿有点应付不来。   她茫然坐在客厅,思虑良久,最后决定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   总不能真的让人一个人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她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很理所当然地想要帮忙,可援助行动刚开始萌芽,就被季随安扼杀在摇篮。   季随然对她笑笑:“我来就好,你去客厅坐着玩会儿,很快就好了。”   雪愿:“一个人太慢了,要不我还是帮帮你吧?”   “不用。”直到这会儿,季随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才有明显的打量意味。   不过也只有短暂的一眼,没有多做一秒停留,也没有丁点冒犯的意思。   “小仙女,今天很漂亮。”   他勾着唇,施施然夸赞:“别把衣服弄脏妆弄花了。”   “......那个,时间可能来不及了,那我去退了票,订晚一些的场......”   雪愿有点儿飘。   不只是脑瓜和眼神,还有转身出去时的脚步,以至于完美错过某人故作淡然下已然红透的耳尖。   暗恋真是件折磨人的佚事,一边渴望不着痕迹地靠近,一边又得小心谨慎将心动的枝桠藏好。   可它太不听话,总是在细枝末节处悄悄探开花苞。   既想让你知道,又畏惧让你知道,尝着是又酸又甜,夸张得一个眼神,一段对话,都能被无限拉长。   两颗心隔着互相较量的两层皮,越是恨不得长上翅膀在对方头顶盘旋上三百圈,越是在脸上装得从容客套,好玩儿得很。   可惜当事人不觉得。   季随安很烦恼,是他考虑不周,忘了即使错过时间,也还可以退票换场。   他皱眉想了想,拿出手机。   季随安:【敲敲门,小妹在不在?】   季遇琳:【哦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季随安:【不贫,有急事。】   季遇琳:【ok,说说看。】   季随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合理阻止一个已经收拾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少女离开家门?】   季遇琳:【化妆了吗?】   季随安:【嗯。】   季遇琳:【你阻止人家干嘛???】   季随安:【如果说我这边忽然不想出门了呢?】   季遇琳:【???】   季遇琳:【你去死吧崽种!!!!!】   季随安:“......”   好了不用问了,他差不多懂了。   雪愿把一点半的场换成三点半。   转念一想,好像吃个饭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要不就两点半?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季随安从厨房出来了,雪愿一抬头,就听见他突发奇想般问自己:“雪雪,你想不想吃火锅?”   -   三点出发,到达电影院还早了十五分钟。   爆米花售卖机前排起了长队,雪愿取完票回来,季随安还没有回来,她就坐在一旁椅子上,掏出手机回复花柠的信息。   轮椅上的美少女:【怎么样了?】   冰皮小仙女:【泻药,人已经在电影院里面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不是,什么情况?他真让你穿那身出门了???】   冰皮小仙女:【是,也不是。】   冰皮小仙女:【就我发了那条朋友圈之后,他说家里没糖了,借我厨房做个糖醋排骨。】   轮椅上的美少女:【然后呢?】   冰皮小仙女:【然后我们中午就莫名其妙点了一份火锅外卖,味道都沾身上了,出门就只能换衣服了_(:з」∠)_】   轮椅上的美少女:【我翘......】   轮椅上的美少女:【离离原上谱啊...】   轮椅上的美少女:【季老板这招太高了!!!牛哇牛哇!!!】   轮椅上的美少女:【第一关我直接给满分!继续按我说的做!再过一关,你就直接表白好吗!不成功我现在就从富锦大楼跳下去!】   “你问问别人家谈恋爱是不是这样?”   旁边坐着的一对小情侣忽然吵了起来,女生抬高音量:“你随便问问,看看别人家男朋友是不是跟你一个德行?”   雪愿:“......”   邪门了。   最近怎么总是撞见小情侣吵架?   她想起蔷薇园里那对强行拉她下水的小情侣,又听着身旁这对小情侣的争吵内容,心头逐渐浮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小姐姐你来评评理!你跟你男朋友吵架的时候,你男朋友也非嚷着要跟你讲道理吗?”   女生点名指她了。   雪愿心好累。   她倒是想回答,可她没有男朋友啊。   叹了口气,正想据实开口,男生忽然冲她身后道:“兄弟你来说,你们在家吵架的时候都不讲道理的吗?”   雪愿回头,季随安拎着两杯可乐,把爆米花递给雪愿,才抬头问男生:“什么?”   男生:“你跟你女朋友吵架的时候讲不讲道理?我女朋友总是骂我一吵架就跟她讲道理,可是不讲道理那不成无理取闹了么?”   季随安点点头:“讲啊。”   雪愿:“???”   男生喜上眉梢,还没等高兴多久,就听季随安悠悠补充:“她的道理就是道理,我都听她的。”   雪愿:“......”   男生:“.........”   女生:“听见了吗你个崽种!”   电影要开场了,雪愿抱着爆米花往检票口走,犹犹豫豫想跟季随安说什么,结果还是季随安先开口:“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那样说只是形势所迫,劝和一下。”   雪愿扭头:“所以你也喜欢讲道理?”   季随安失笑:“我的意思是没有否认他口中的情侣关系是形势所迫,你别生气。”   雪愿哦了一声,抿着嘴角不说话了。   入场入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部电影已经上映到快要下映的关系,人都没有坐满,他们挑了正中间考前的位置,周围空着几乎没有人。   刑侦片不是雪愿的爱好,她心不在焉吃着爆米花,寻思着花柠精心给安排的第二关。   该说不说,她觉得这个第二关比她大中午吃火锅还要离离原上谱,但是架不住第一关出了奇效。   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更按捺不住一颗心蠢蠢欲动。   数着电影上演到后半段,她回忆了一遍花柠提前给的剧透情节,轻轻拉了拉季随安的衣袖。   “怎么了?”季随安偏过头低声问。   雪愿:“你觉得这个男人是凶手吗?”   季随安:“不太像。”   “可是我觉得就是他。”   雪愿盯着大屏幕,语气里透着一股执着的较真:“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输了,你就要请我吃晚饭。”   季随安眨了眨眼,似乎对她这个突如其来赌约感到困惑,却仍旧好脾气地点头应下,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雪愿默默攥紧了手里几颗爆米花:“我输了,就给你亲一下。” 第34章第34章   季随安愣住了。   他在昏暗的光源下注视雪愿,眸色很深,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雪愿没有看他,一副专心得不得了的模样盯着屏幕,口中最后信誓旦旦强调:“一定是他,不可能不是”。   最后结局当然意料之中。   雪愿信誓旦旦打赌的女人不是凶手,凶手是她丈夫,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好像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男人。   慢慢一桶爆米花已经见底,可乐里面加的冰块也全融化了,杯身外面都沁了薄薄一层水珠,湿漉漉的,握上去很凉手。   雪愿后半程全在吃。   味道没怎么尝出来,主要神经绷得太紧,手就自发起了多动症,不干点儿什么就手掌心痒痒。   心也痒,就是挠不到。   最后杀手揭晓,放映厅里灯光亮起,观众们开始低声和身边人讨论剧情,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雪愿有点儿腿软。   季随安收了两人制造的垃圾,雪愿坐在外侧不能挡道,起身随着大流挤出门口。   季随安就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谁也没提刚刚赌约的事,雪愿走在前面犹如芒刺在背,迈出一步都得深思熟虑,一个不小心就要同手同脚。   花柠一点儿也不适合当老师,教课只教一半,让她注意季随安的反应,却没教她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而最最关键是,现在季随安也什么反应都没有啊,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还特别淡定地拐弯到过道那边去扔了垃圾。   ......这可怎么玩儿?   雪愿揪着手机壳一角,内心百转千回。   就,这样翻过去了?   季随安是觉得她一时口嗨,所以体贴地假装没记住没听到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关算过还是没过啊......   “雪雪,要不要史迪仔?”   季随安在她想得入神时忽然出声,在雪愿迷茫的目光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抓娃娃机,里面满满装的全是史迪仔。   雪愿现在没主见,随便什么都可以。   两人过去换了一把游戏币,都握在雪愿手里,可惜她不争气,大半币都被回收了,她也没能捉出一只史迪仔。   金钱砸水漂的沮丧暂时冲散了纠结,雪愿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对她咧嘴大笑的史迪仔上。   “怎么会这么难抓?这个爪子松得太过分了。”   雪愿好生气。   她是看过这类视频的,就说商家害怕抓娃娃机会亏本,就把爪子调得特别特别松,概率抓几十次才能成功抓出来一次,非常的资本主义,非常的万恶。   她甚至都想现找攻略怎么把这个爪子弄紧了,此处得高亮一下,她现在抓的不是史迪仔,是尊严。   “我来试试吧。”   季随安压下唇畔笑意,正色接过游戏币,投入币槽,操控摇杆,拍下。   雪愿直勾勾盯着爪子,手都攥紧了,不停默念:“别松别松,千万别松,松了你就是资本主义的帮凶,社会主义的败类......”   爪子张开,合上,没能抓住史迪仔,雪愿失望的一口气就要叹出,其中一只爪子突然就争气了,好巧不巧勾住了它耳朵上面的标签。   “!”   这也行?!   雪愿一整个震惊住。   看着季随安从出口拿出史迪仔,讷讷道:“可别让老板看见,不然这些史迪仔就要被剪光标签了。”   季随安拿着玩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说那个女人不是凶手吗?”   雪愿接不上他跳脱的思维:“啊?为,为什么?”   季随安:“因为地上的三滴血排列方式不对,对应的箱子上面的暗号密码也不对,最重要的是,她很爱她的丈夫,承认得太果断了,明显就是想要替她的丈夫顶罪。”   雪愿后面根本没看,不知道什么三滴血的排列顺序,更不知道箱子上写的密码,她唯一知道就是男人是凶手,这还是花柠提前告诉她的。   所以这个话题又提起来了?   并没有翻过去?   季随安偏了偏头,笑意惫懒:“雪雪,你猜错了,要耍赖,还是愿赌服输?   雪愿心跳漏了一拍。   她磕绊地:“还可以耍赖的吗?”   季随安捏着史迪仔对她晃晃:“都可以,我听你的。”   雪愿好想耍赖。   但是此时萦绕在她脑袋里的只有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何况她还没到丢孩子的地步就能套到狼,放弃就是小狗,是胆小鬼!   “我愿赌服输!”   她梗着脖子一鼓作气:“成年人说话算话,我愿赌服输。”   “那好。”季随安弯唇道。   雪愿看着弯腰靠近的季随安,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在心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麻的感觉从脚后跟一直窜往天灵盖,脚底板生了根,藤蔓在身体里滋长,最后在头顶开出情绪的花,红透,羞透,紧张透。   四目相接,她屏住了呼吸。   未知来临之前,闭眼是人类最本能最下意识的动作。   但是雪愿愣是忍住了。   所以她看见了季随安停在距离她鼻尖两拳的距离外停下,偏头亲亲史迪仔的鼻尖,然后温柔地,将史迪仔贴上她的脸侧。   柔软的,茸茸的触感。   世界都安静了。   雪愿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漫山追着风影飘荡,极致浪漫。   -   轮椅上的美少女:【告白吧。】   轮椅上的美少女:【不成功算我输。】   冰皮小仙女:【这是满分了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至少99,但凡他真亲了我都不会给这么高的分数,喜欢一个人,首先就得是尊重,没有确认关系的亲昵那都是耍流氓,我由衷地开心,你看上的人不是个流氓。】   冰皮小仙女:【柠柠,你是我见过最强的母胎solo者。】   轮椅上的美少女:【......亲爱的,咱就是说这种夸奖就不必了好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就,等你好消息?】   冰皮小仙女:【第三关是什么?】   轮椅上的美少女:【三关过两关已经是及格线以上了,你还要试?】   冰皮小仙女:【我不要及格线,我要百分的把握,我要满分。】   轮椅上的美少女:【也行,谨慎一点好。】   轮椅上的美少女:【第三关很简单,只要搬出一个男生,或者在他面前频繁提起,看他会不会吃醋。】   轮椅上的美少女:【千点万点记住一点,产生占有欲,就是喜欢萌芽的基础支点。】   吃醋?   雪愿皱起了眉头。   冰皮小仙女:【这不是难为我么?我的社交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能上哪儿去找个男生出来?】   这句话刚发出,只听叮咚一声:   乐晓:【雪老师,后天艺术中心有个画展,我拿到了两张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第35章第35章   雪愿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冰皮小仙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人家学生一片求知好学的赤诚之心,被我利用来谈恋爱_(:з」∠)_】   轮椅上的美少女:【看个画展而已,别把b格拔得这么高。】   轮椅上的美少女:【而且这有啥不好?不是你学生主动邀请你去看画展吗?你就去呗,你陪他看画展,他顺便帮你试个真心,合情合理,老铁没毛病啊。】   冰皮小仙女:【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纠正一下,代课昨天就结束了,他不是我学生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问题不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冰皮小仙女:【那我需要跟他坦白一下,给予一个知情权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坦白什么啊坦白,又没他的戏份,不用,就正常跟他看个画展吃个饭就行。】   雪愿想了想,最终被成功说服。   冰皮小仙女:【行!】   冰皮小仙女:【我去应了。】   -   最近小姑娘的朋友圈分享略显频繁。   这是好事。   小姑娘频繁分享的两条动态他两条都不爱看。   这是坏事。   季随安坐在阳台,看这雪姑娘最新分享的照片里出现的那个小情歌男生。   眼睛一眯,人不太好了。   连正沐浴着的阳光都不那么温暖了。   画展......   画展看什么?   看人?还是看画儿?   季随安动动指尖,点开对话框。   季随安:【雪老师在不在,什么时候提升一下我的基础课程练习?.】   冰皮小仙女:【晚一点吗,我现在不在家,一个学生让我陪他看个画展。】   哦,学生邀请的。   季随安想起两次遇见那个男生时他看雪愿的眼神,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季随安:【画展?】   冰皮小仙女:【昂,我学生对这个挺感兴趣的,正好我今天没事,就过来陪他看看。】   季随安:【好看吗?】   冰皮小仙女:【还行吧,主要他喜欢。】   这句话季随安看的极刺眼。   他端详了几秒,将这句话“主要他喜欢”长按删除,眼不见心不烦。   季随安:【提高艺术造诣?】   冰皮小仙女:【可能?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开阔眼界,乐晓他挺有天赋的,多看看多学学对他很有好处。】   ......这是句句不离他了?   季随安嘴角牵着极不愉快的弧度,又删了一条消息。   乐晓。   呵。   季随安:【几点结束?】   冰皮小仙女:【大概四点过能看完,不过乐晓说晚上要一起吃饭,可能会回去的有些晚。】   季随安:“......”   他从躺靠在沙发椅上的姿势变成了前倾的姿势,双手手肘撑在膝盖,敲了敲季遇琳的聊天框。   季遇琳:【干嘛我亲爱滴鸽鸽?】   季随安:【芙城今天有画展?】   季遇琳:【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搞艺术,你问这个干嘛?】   季遇琳:【我周围应该有人知道,我帮你问问?】   季随安:【嗯。】   三分钟后,他收到季遇琳回复。   季遇琳:【蓝楹路那边,是有个叫“池边”的画廊在办画展。】   季遇琳:【你打听这个干嘛?】   季随安:【申请个饭局。】   季遇琳:【?】   季随安没再回复季遇琳的消息,而是重新点开雪愿的头像。   季随安:【嗯,我也准备出门,往蓝楹路有点事情,估计今天是要在外面吃饭了。】   冰皮小仙女:【啊,我们也在蓝楹路。】   季随安:【这么巧,那晚饭要不要一起吃?我知道那边一家杭州菜馆,味道不错。】   冰皮小仙女:【方便吗?】   季随安:【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一个人过去办事。】   冰皮小仙女:【可是我这边还有一个学生。】   季随安:【一起吧,你把地址发给我,大概一个小时后,我过来接你们。】   “雪老师,雪老师?”   “啊?”雪愿抬头:“怎么了?”   乐晓笑着:“老师在跟谁发消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雪愿将碎发别到耳后:“一个朋友。”   两人又逛了一段,乐晓看了看时间,问雪愿:“老师一会儿想吃什么?”   雪愿问他:“吃杭州菜可以吗?”   乐晓点头,想说那我订个位置,就听雪愿道:“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附近,他知道周围一家杭州菜馆,一会儿就来接我们。”   乐晓笑容一顿。   雪愿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乐晓扯出笑容:“我还以为晚饭只有我们两个呢,看来正好可以认识一下雪老师的朋友了。”   四点半,季随安的车子准时停在画廊门口。乐晓出来看见是他,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雪愿上了副驾,乐晓在后座,季随安默不作声从后视镜里将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雪愿给他们做了简单的互相介绍,季随安只是示意地打了声招呼,乐晓则是按捺不住直接开口问上了。   “季老板也是来这边看画展?”   “不是看画展,有别的事。”   “那可真是巧了。”   季随安笑了笑,敷衍一般:“确实挺巧。”   雪愿偏头看了季随安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直觉出错,总觉得他貌似不大喜欢乐晓。   餐厅不远,停好车,三人前后推门进去,乐晓率先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往里让出一半位置给雪愿,还没来得及回头叫人,季随安便在他旁边从容落座。   乐晓:“......”   雪愿自然坐在了他们两个对面。   服务员送上来菜单,季随安熟练点了三道菜,随后将菜单递给乐晓:“看看还想要吃什么。”   “我都可以,老师想吃什么,我帮你点。”乐晓接了菜单第一时间问雪愿。   雪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喜欢吃的他已经点了,你点你自己想吃的就行,不用管我。”   乐晓:“.........”   他干巴巴哦了一声,随便点了个冰淇淋吐司,将菜单归还给了服务员。   菜上来时,乐晓偷偷瞥了季随安几眼,主动跟雪愿聊起在画廊看到的那些作品。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浅露老师的作品,还有最有名的那幅满天星。”   浅露是近年崭露头角的青年画家,年纪不过三十就已经斩获了许多行内大奖。   雪愿点点头:“确实让人惊讶。”   乐晓:“我之前在官网上看到过这幅画,只觉得色彩光影处理得完美,今天近距离看了,才发现比起色彩光影,她细腻的笔触更值得赞叹。”   雪愿:“我倒是更喜欢她的绘画风格,她的每幅画都很有自己的特点......”   两个专业相投的人共同话题一谈起来就容易陷进去,等雪愿反应过来,季随安已经许久没有开口了。   她心中顿生愧疚,立刻终止了有关画廊的问题,转而问他:“四季小雪什么时候出全系列,你看都快夏天了。”   她话题转移得突兀,上一句还在夸赞画廊作品,下一秒就变成了什么小雪夏天,乐晓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随安指尖无节奏敲击的动作停下了。   眼底未曾被人发现的烦躁光速消退,再抬头时,只剩下疏懒的笑:“快了,夏天能添的东西太多,你应该告诉我你都喜欢吃些什么?”   雪愿眼睛亮了些:“香草味的冰淇淋,可以加进去吗?或者还可以有一点草莓?”   季随安往后靠了些,语气纵容:“嗯,你喜欢的都可以。”   乐晓低下头,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季随安插不进话时,至少也能听懂他们在聊什么,到现在他确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想强行插话问一问,又总感觉显得蠢蠢的,只能闷头吃着面前的菜。   满桌佳肴,食不知味。   明明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才约出来的人。   最后是季随安主动买的单。   车子停在出门一段后拐角的窄路里,季随安问乐晓:“你回学校?”   乐晓点点头。   季随安:“那先送你回去吧。”   乐晓在拐弯前停下了。   雪愿回头看他,疑惑道:“怎么了,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   乐晓咬咬牙:“老师,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   季随安上车之后安静坐了一会儿,又从后视镜往街角看了两眼,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免免,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有朋友开花店?”   免免:“是啊,老大要买花吗?”   季随安:“嗯,帮我订五十束蔷薇,明天晚上之前送到陈词。”   “五十束?”免免咋舌:“这么多,老大要干嘛,搞酬宾活动?”   季随安:“明天陈词歇业一天,你在店里和网上提前打一声招呼,别让客人明天扑空。”   免免:“???为啥啊?”   季随安:“有事。”   免免自来就没看陈词歇业过,好奇得不行:“什么事我能问问吗,老大您这又是买花又是清场地的,是要告白还是求婚啊?”   季随安:“先去订花。”   他不说,免免也没办法:“好吧,那老大你要哪种蔷薇啊?我朋友那边光是蔷薇就有好多种呢。”   季随安:“最贵的。” 第36章第36章   挂掉电话,接下来等待的时间一秒能被拉长到一分钟。   季随安很快没了耐心,推开门下车,往街角走过去,不想才一靠近,好巧不巧就听见乐晓一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季随安:“......”   他神色一冷,皱紧了眉头停在原地,恰好的视线盲区保护着他不被发现,却正好能将两人的对话完整收入耳中。   雪愿在方才乐晓一通关于代课过往的东拉西扯中已经隐隐有所觉,但是听他这样直白地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可避免被吓了一跳。   就算不是正儿八经的师生关系,雪愿也是真心把他们,包括乐晓在内的一个班的同学都当作自己的学生。   现在她的学生猝不及防对她告白了,她的心情何止五味杂陈可以形容。   她只是正常授课,正常下课,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也没跟他们拉近关系到要当朋友,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大家之间不是应该有明显的代沟吗?   怎么就......这样了?   乐晓见她没反应,有些急了:“雪老师,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从你来给我们代课那天开始,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抑制不住心动,一直到今天,越相处,你就越吸引我,只要有你出现的地方,我的视线就没办法不停留在你身上。”   雪愿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的小年轻告白都这么肉麻露骨的吗?   她真的好尴尬,好想搓手臂,可是不行,总得顾全对方的面子。   而且乐晓情绪到了,她甚至找不到可以插话的缝隙。   “那天在酒馆跟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其实我是故意输的,我知道你在,我就想把心事唱给你听,可是你走得太快,后半段没有我想要的听众,我也唱不下去了。”   “我之前一直在想是应该先告白再追你,还是先追了再告白,以至于我都忘记了你只是给我们带一段时间的课,现在代课结束了,我才惊觉我没有时间再拖了。”   “我怕没了这层师生关系,我会连你的面都再没有机会见到,上次吃饭也是我提议叫你一起过来,只是因为我想见见你,可是你没有来,我就慌了。”   “今天的画展其实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就是想见你,想跟你单独吃个饭,找个时间慢慢把想说的告诉你,结果却......”   他顿了顿,眼中失望不加掩饰,雪愿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能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还是介意她答应了季随安过来一起吃饭。   殊不知......她也对画展没什么兴趣啊。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为了心上人费心思跑这一趟,却不知道你心里装了我,我心里装了别人。   一言难尽。   就,挺狗血的。   “老师,我知道很唐突,也没有我告白就一定要你答应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就算你不再来芙大了,我们可不可以继续保持联系,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蓝楹路不是闹市区,人流量极少,因为道路两旁种满了蓝花楹而得名,现在正是盛放时期,高大的树木稀松点缀着蓝色小花,就连坠落地面的投影都是美不胜收。   雪愿一直很喜欢这条路,从前在花期时,偶尔无事可做还会特地跑一趟过来看看,什么也不做,只是走在这条路上,都会心情变好。   但是现在雪愿觉得自己对这条路产生阴影了。   如今深刻印在她脑海的感受只有内疚,不自在,以及流窜全身的尴尬。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努力斟酌着不那么伤人的拒绝措辞:“乐晓,我比你大,咱们其实不太合适......”   乐晓:“可是年龄从来都不是爱情的阻碍啊,何况你才比我大了3岁而已。”   爱,爱情?   雪愿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对真情吐露过敏,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能说才三岁呢。”   她一本正经解释:“乐晓三岁已经可以形成一个代沟,很多时候差了三岁连共同语言都寻不到了。”   乐晓:“我们都是学美术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共同语言?”   雪愿:“......”   好有道理,此条无法反驳。   乐晓沉默了两秒:“雪老师,你是不是,不愿意?”   雪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乐晓:“没关系的老师,你怎么想的直说就好,我不想让你为难。”   雪愿:“我不喜欢你。”   乐晓:“......”   雪愿:“.........”   乐晓:“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感情可以培养,我只想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雪愿:“......说实在,不太好。”   乐晓急了:“为什么?”   雪愿:“乐晓,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了,真的,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绝情就绝情吧,伤人就伤人吧,一劳永逸的拒绝总好过持续不断的藕断丝连。   乐晓:“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雪愿坚定:“对,一点都没有。”   乐晓不甘心:“那,那我们还可以继续联系吗?做不成师生和恋人,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   “不可以。”   拉长时间战线的曲线救国在雪愿这里完全行不通,她最怕的就是留下后患和麻烦了。   不过察觉自己语气好像有点太伤人,她连忙试图补救:“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她脑袋飞快转动,组织语言:“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跟对我告白过的人做朋友,就算是保持联系也会很难受,要不就,就这样了吧。”   “我很清楚我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我给你一千遍机会,那也只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既然没有可能,其实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知道对方心意后继续若无其事做普通朋友,我实在办不到。”   拒绝别人心意实在是个难事,雪愿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乐晓,对不起啊,不出意外今天应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你往后前程似锦,早早遇见对的人。”   “再见。”   -   下车时三个人,最后回到车上只剩两个人。   季随安坐在车上等她,见她独自回来,不免问:“你学生不回去吗?”   尴尬时间结束了,雪愿现在只剩心有余悸:“他有事,不跟我们一起了。”   这种事她再也不想面对第二遍,下次恩师再让她帮忙代课,她真的要好好考虑了。   季随安从后视镜看她,大概是观察到她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雪愿摇摇头:“没事。”   一副被吓到还没缓过来的模样。   季随安也没有继续再问,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到了蜀锦别院门口,雪愿跟他道别下车,季随安目送女孩儿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抬手揉了揉鼻梁,再次给免免打了一通电话。   季随安:“花订好了?”   免免:“订好啦,我朋友说了,今晚就开始连夜配货。”   季随安:“不用了。”   免免:“啊?”   季随安:“花我会照订,只是明天不需要了,再等等吧。”   免免:“啊这?那明晚陈词还歇业吗?”   季随安:“不了。”   免免:“老大,您这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一股子告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觉。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毕竟工作和口嗨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   回到家,雪愿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离奇的消息告诉花柠。   可惜花小姐一点儿也不觉得离奇。   轮椅上的美少女:【请正视你的魅力,绝对是走在大街上传单都能比别人多收一倍的程度好吗,何况大学生又不是小学生,克制不住见色起意的心情太正常了。】   冰皮小仙女:【......喔。】   这么淡定,就显得她很呆。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不是重点,最多也就是你快刀斩乱麻解决了一个小麻烦,重点呢!季老板怎么样?】   雪愿把季随安过来接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花柠用一长串的“哈哈哈”刷了个屏。   轮椅上的美少女:【蓝楹路那边就是艺术一条街,不是画廊就是少年宫,季老板过去那边能有什么事?这波他要不是冲着你去的,我直接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雪愿其实也有怀疑,但是不敢确定,现在听花柠这么说,她三分的怀疑直接飙升到八分。   心情有点儿澎湃了,插个小翅膀就能上天的节奏。   轮椅上的美少女:【上不上?】   冰皮小仙女:【不上是猪。】   轮椅上的美少女:【什么时候?】   冰皮小仙女:【择日不如撞日,好事不能多磨,今晚我就去酒馆找他。】   轮椅上的美少女:【???】   轮椅上的美少女:【等等,不是,你去酒馆告白???气氛能行吗?就不精心策划一下,挑个浪漫点儿的时间??】   冰皮小仙女:【不行,我上不了大台面,太有仪式感我会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越随意我越能超常发挥。】   轮椅上的美少女:【那你也至少挑个僻静点儿的地方吧,酒馆?】   冰皮小仙女:【人多一些,方便我壮胆。】   轮椅上的美少女:【......】   她有预感,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第37章第37章   季随安算盘拨弄得叮当响,雪愿走过去,隔着吧台在他面前坐下。   季随安看见她便笑了,轻快道:“小姐一个人,还是等朋友?”   雪愿两手放在台上,坐姿有种小朋友的端正:“一个人的话,你会请我喝酒吗?”   季随安:“当然,想喝什么?”   雪愿没答话。   她现在有点紧张。   不对,是很紧张,是季随安与她胡扯闲聊也不能稀释的紧张。   她想找点儿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算盘上。   好多年没见过了,现在乍一看见,还挺稀罕。   “怎么突然想起用算盘了?”   她问季随安:“你们这结账的机器是坏了吗?”   季随安摇摇头:“没坏,就是想听听这个声音,清静清静。”   雪愿:“清净?你现在很心烦吗?”   季随安:“有点儿。”   雪愿:“为什么?”   她说完,季随安还没有开口,免免忽然拿着电话跑过来:“老大,我朋友说店里最近进了两种新品蔷薇,价格是一样的,不过花型不一样,想同城寄两朵过来给你选一选。”   季随安:“快递会不会太麻烦你朋友,要不还是直接发照片吧。”   免免:“花这种纯欣赏的东西,看照片和肉眼亲眼看还是不一样的,而且老大你是大客户啊,才不麻烦。”   季随安:“那好吧,替我谢过你朋友。”   免免:“OK!我现在让他寄。”   免免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雪愿听了个囫囵,问季随安:“订蔷薇做什么?店里搞活动吗?”   季随安没回答,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回最初:“我心烦的就是这个,两种花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一会儿帮忙参考参考吗?”   雪愿说好,季随安又问她:“想喝什么?”   雪愿来时的打算里是没有喝酒这一项的,不过她也没想到临门会这么紧张,或许喝点酒可以壮壮胆。   “小雪可以吗?”   她提出要求:“夏天的,加了冰淇淋和草莓的那种。”   季随安当然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看调酒是一种享受,而看季随安调酒更是一种别致的享受。   冰块碰撞的声音,液体摇晃的声音,他们在热闹的环境中被隔绝于这一隅,雪愿趴在吧台上安静地等,安静地看。   酒里的黄色被完全剔除,只剩下苍翠的绿,奶油冰淇淋代替了鸡蛋沫,草莓也不是真的草莓,但白底浓绿中一点红真的遍布盛夏的味道。   季随安把酒推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味道怎么样。”   雪愿端起喝了一口,清爽冰凉占据味觉,从舌尖一直流窜到胃里,真神奇,她在提前品尝夏天的味道。   “好喝吗?”季随安问她。   雪愿:“很好喝。”   季随安弯了弯眼睛:“你喜欢就好。”   话到这里就应该终止了,但是雪愿偏不,可能真的被这一口酒壮了胆,她紧着问:“为什么是我喜欢就好?”   季随安的答案不需要思考,脱口而出:“为你调的酒,当然得你喜欢才行。”   雪愿:“给我一个人调的吗?”   季随安:“嗯,你一个。”   雪愿捧着小雪,她觉得那口酒在胃里开始作怪了,咕咚咕咚冒气泡泡,被心情染成彩色的,她一张口,就能从嘴里飘出来。   “季随安。”   她叫他的名字,咬字清晰,但语速很慢,很轻:“你怎么总是在照顾我?”   季随安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再细看时,只剩从容的笑:“雪老师画画辛苦了,多照顾一些不是应该的么?”   雪愿:“那么交易结束之后呢,节日为什么要推掉原本的旅行计划,留在芙城陪我去看蔷薇?”   季随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就知道遇琳那条朋友圈会暴露我,偏偏她不愿意删。”   雪愿眨眨眼睛:“所以是为什么?”   她还是难免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对那个答案的期待,那个,她最最想听见的答案。   季随安:“假期里大家都会和朋友家人呆在一起,或者出门玩,或者只是单纯聚着吃顿饭,谁在这天落了单,光是翻朋友圈就够难受许久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不知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从前遇琳就因为上补习班错过一次中暑的团圆宴,十三四岁了,还会因为节日回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号啕大哭半天。”   雪愿不知道自己眼里期待的光逐渐变了意味,笑容也不由自主淡了。   她只知道季随安说的,似乎跟她期待的不太一样......   “遇琳?”她愣愣重复了一遍。   季随安嗯了一声,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算盘,发出的声音也没有节奏。   雪愿:“什么意思?”   她有点慌。   怎么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   “我一直当你是和遇琳一样啊。”   季随安语气自然:“遇琳不喜欢节日里一个人,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次她有爸妈陪着,少我一个也不少。”   当你和遇琳一样。   当你和我妹妹一样。   ......一直当你,是我妹妹。   小雪里的冰块还没有融化,雪愿捧着杯子,掌心贴着杯壁,凉意好像突然被大脑神经接收,飞速淌向全身,连四肢末端都没有放过。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所以,小雪也是......”   她呆呆看着季随安,所有的紧张期待骤降为零。   她好像期待了一朵不会盛放的烟花,如今盯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满腔的千回百转如今都无处安放。   不止是小雪,还有那晚的蛋糕和冰淇淋,那顿突发奇想的火锅,那场电影,那只会亲她的史迪仔......   是她关心则乱忽略了,这一切用喜欢可以解释,却也不只是喜欢可以解释。   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把她当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胸口憋得快要爆炸,雪愿手足无措地几次张口,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想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季随安见她神色不对,内心拧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喝醉了?”   “没......”   一张嘴,酸涩冲上鼻腔,激得她忍不住想闭眼睛,唯恐再多说一句,就能有水珠子从眼睛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用摇头代替回答,在季随安注视下仰头将一杯小雪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大口滑过喉咙,酒精火辣辣的,真像五六月的太阳,烧得她嗓子疼。   季随安蹙紧了眉头。   雪愿在他开口之前跳下凳子,偏开脸转身:“柠柠还在等我,时间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行至门口时,正好和一位走进来的同城快递员擦肩而过。   雪愿看见了他手里两支蔷薇,香味顺着风钻进鼻腔,她紧咬着下唇,霎时红了眼眶。   出租车司机是个面相和蔼的大叔,见个小姑娘一上车就哭成泪人似的,不免从后视镜多了看几眼,忍不住开口:“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受人欺负了?”   小姑娘低着脑袋直摇头,泪珠子多得擦都擦不完。   她快难过死了。   司机大叔不止和蔼,还开朗健谈爱安慰人:“没被欺负,那就是失恋了嘛?”   雪愿被这句话失恋刺激到,情绪接近崩盘,一个没憋住呜咽出声:“我明明都,都还没开始......”   没谈过就失恋了,她怎么这么不值当?   司机大叔见多识广,后座拉过的分手小情侣数不胜数,哪儿还有不懂的,叹口气叫声闺女:“咱不难过了啊,为了渣男掉眼泪不值得嘞。”   “要去哪里,叔叔这单不收你钱了。”   -   花柠这个班上得挂心,下班后第一时间给雪愿打了电话过去问情况。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闺蜜喜上眉梢跟她分享愿望成真的好消息,而最糟糕的结果是——   “柠柠,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再不要跟他见面了,再也不要了!”   “他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他一直拿我当他妹妹呜呜......”   花柠:“......”   这个最糟糕的结果怎么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一些?   她急忙打车赶往蜀锦别院,屋子里灯也没开,她一进去,就看见客厅里头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的人影。   按下开关,客厅大亮。   她也懒得找拖鞋了,脱了高跟鞋赤脚跑过去,才发现雪愿在专心致志一条一条地删微博。   只是涌出太多泪花阻挡了她的视线,抽噎之下速度一慢再慢,一个确定都要点好几下。   花柠定睛细看,一时愕然。   不是惊讶于闺蜜有个从未告诉她的微博账号,而是发在这个小号上所有的动态都与那个人相关,全是雪愿在大学时期,亲手画的他的照片。   她原本以为她知道的喜欢已经够多了。   原来藏起来的,还要更多......   那些微博每一条的日期间隔不超过三天,这样估算所有微博数量加起来何止百条,一条一条的要删到什么时候去?   花柠突然觉得无力。   她能够感受到雪愿的悲伤,希望破灭的绝望,可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就连完整的感同身受都做不到。   她红了眼眶,把手机从雪愿手里抽出来扔进沙发,跪在地毯上用力抱住她。   雪愿趴在她肩膀上,好半天才回魂一般回抱住她,从抽泣,到呜咽,到崩溃,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原来念念不忘,根本不是一定就能得到回应。   暗恋真的真的太累了。   她再也不要喜欢任何人了。   *   夜深时,花柠终于在哄她睡觉的过程中把自己哄睡着了。   雪愿轻轻抽出手,下床回到客厅,窝进沙发里,默不作声将那个账号里每一条动态都看了一遍。   她看得很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会在一张图片上停留好些时间,才会慢吞吞继续往下翻。   她在最后一张,或者说是这个账号下的第一条动态里停留了好久好久......   久到窗外路过车辆的灯光都不知道晃了多少遍。   最后将指尖移到最上方,申请注销账号,又打开微信,删掉了置顶已久的季随安。   初夏的夜已经不冷了。   只是她抱着膝盖独自在客厅安静坐了许久,始终觉得手脚冰凉,怎么也暖不起来。   *   “离营业时间还早呢,老大你怎么这会儿就来店里了?”   免免调好吉他弦,蹦蹦跳跳在吧台前坐下。   季随安在对数据单,心不在焉,效率极低:“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这里不也一样?在家好歹还能睡觉呢。”免免观察着季随安的脸色,试探着:“老大,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啊?”   季随安掀了掀眼皮:“怎么这么问?”   免免:“就......反正从昨天开始,我就感觉你愁云惨淡的,应该不是错觉?   季随安将笔在指间转出了残影:“嗯,不是错觉,我确实挺愁的。”   免免:“你愁什么啊?”   季随安:“愁怎么样告诉我喜欢的人我喜欢她,并且不会因为我告诉她我喜欢她了而被拉黑。”   免免:“......”   免免:“???”   免免:“这什么绕口令,老大你在逗我吗?”   季随安语焉不详:“你觉得呢?”   免免嘴角抽了抽,扭头转身:“社会套路太深,我还是去听我的cd吧。”   季随安扯起嘴角笑了笑,可惜笑意淡得很,三两下的就散了。   他放下笔,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逛了一遍,没看到想看的,转手又给关掉。   心里头寻思着什么,只是一直无果,指尖无意识敲击着屏幕,目光辗转,最后落在了一旁插在花瓶的两朵蔷薇花上。   眼尾轻动。   熟练打开备忘录,草草照着画了两朵蔷薇的雏形,截图保存,再打开微信置顶对话框,再从相册找到截图,发送。   红色感叹号跳出来的瞬间,季随安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   他皱紧眉头一下坐直了,不确定地仔细看了又看,确认了又确认。   没错,对方开启朋友验证,他已经不是她的好友了。   她把他删了。   这个认知让他不受控制额角猛地一跳,退出微信,从通讯录找到雪愿电话拨出去,果不其然,电话也被拉黑了。   怎么会这样?   他扣着手机,竭力冷静,努力去回想昨晚雪愿离开之前两人的谈话。   难道是被发现了?   不可能,他自认藏得很好,绝对没有透露出半点非分之想的一起。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如果换做是别的任何一个问题,或许他都会选择冷静思考梳理逻辑以求得最合理的答案,但是这个不行。   因为他慌了。   所以没耐心,一刻都不想拖。   免免拿着充电题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方才还悠闲着惆怅的人这会儿就神色沉沉,疾步往外。   伸长脖子望了望,不由关心:“老大,你去哪儿啊,还回来不?”   季随安没有应她,眨眼工夫,人影就消失在门外。   *   “你要把宝贵的年假浪费在我这种不值当的小破事上吗?”   “你把一件差点儿让你眼珠子都快哭出来的事情称为小破事?”   雪愿默了默:“这不是没哭出来么。”   花柠哼哼:“别贫,等真哭出来就晚了。”   “不会的。”   雪愿举起三只手指头:“我向你保证,昨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男人掉眼泪,再哭我就是没脑子的傻狗,是剃了脑袋毛的贵宾。”   花柠将信将疑:“真的?你伤疤能好这么快?”   雪愿:“真的,我能,你别浪费年假了,留着下次去我出去玩儿吧。”   花柠拗不过雪愿,再三让她对自己保证会半个小时一次信息报平安之后,答应继续回去上班了。   “两点半午休结束,现在赶过去应该不会迟到。”   雪愿把花柠送到电梯口:“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到了公司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花柠指指自己眼睛:“你快肿成女鬼不能见人了,记得敷一下。”   雪愿摸摸眼睛,点点头。   电梯门合上,她强撑起的笑容也垮了。   转身回到家,把自己死鱼似的摔进沙发,面压在抱枕里面,一动也不想动。   她撒谎了,她的伤疤好得一点儿也不快,慢得要死,缝也缝不住,都快发炎流脓了。   最好谁也别管她,别被她的负能量传染影响了心情。   放在她这个世界消失几天吧。   楼下阳光正盛。   花柠抖开太阳伞,正准备迈出荫蔽,远远的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往这边过来,脸色顿时一黑。   理智告诉她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季随安,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但是感性告诉她,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找个机会把他狠狠捶一顿。   “季老板,走错路了吧?”   她指了指隔壁那栋:“你家不是在哪儿么?”   季随安停在原地,没有在意她的阴阳怪气,低声问她:“雪雪在家是吗?”   “不在。”花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脾气,语气不太好:“在也不想见你,你就别再烦她了。”   季随安眼神沉了沉:“为什么?”   花柠:“想不想不过是主观心情决定,心情一天一变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不欲多留,只是擦身而过时,又被对方一声“抱歉”留住了脚步。   季随安声音如常,只不过语气里多了两份走投无路的低声下气:“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我说错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你能做错什么?   花柠无不怨愤地想,不过就是眼神不行看不见宝贝罢了,主管得很,真追究起来也不算什么错。   这话要说出来也没错,敷衍加阴阳一气呵成,准能堵得季随安不清不楚难受一整天。   或者直接当做没听见径直走掉,或许也能得到差不多的效果。   但大概是今天阳光太大太容易催人上火,花柠往前走出一程,越想越想不过,蓦地扭头:“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对雪雪什么意思?”   “你对她的体贴照顾,还有为她做的那些,真的就基于当她是你妹妹?”   “雪雪演技那么差,又在你眼皮子底下来回晃荡了那么久,她喜欢你这件事,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季随安,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第38章第38章   “我跟她一块儿长大,自小只有别人追着她跑,就没见过她喜欢谁,直到大学我们分开了,我才第一次听她这么频繁地提起一个男生的名字。”   “从念书那会儿起她就喜欢你,可是她胆子小,又亲耳听见了你说不喜欢她,把自己憋成孙子了都没敢表白。”   “本来有缘无份的单相思到大学毕业也该结束了,挂念归挂念,总有淡下去的一天,谁知道她这边儿还念着没忘,你突然又出现了。”   “她是憋惯了能忍着不吭声,但是不说话不代表不知道,你仗着不知者无罪,可着劲儿地撩拨她,让她误会,让她喜欢得快憋不住,结果到头来又告诉她只当她是妹妹?这谁受的了?”   “你别当她是什么能人,她就是个普通的,有个心上人的女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强大,受不了你这么忽高忽低的折腾。”   “她喜欢你,真的很喜欢,甚至都快成习惯了,感情沉淀了太多年是没办法转换的,你也别想着什么恋人做不成还能做兄妹,我明确告诉你了,不可能。”   花柠把手机塞回他手里,一字一句:“季老板,你要是真当雪雪是妹妹,真的关心她,就离她远点别再去招她,最好当个陌生人,放她清净,别再去惹她心烦了。”   花柠走了。   季随安没有上楼。   风吹着树桠撞得窸窣响,他就坐在树荫下的花台边,安安静静将花柠给他翻出来的账号上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   其实很多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但是账号的主人画得太好太生动,只看一眼,就能将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再次陈列在他眼前。   他在非本专业的选修课上困得打瞌睡;在教学楼走廊上跟朋友玩笑打闹;   在舞台上主持迎新会开场,在草坪上被赶鸭子上架地弹吉他唱歌;   在临江的操场上悠闲散步;在室内篮球场大汗淋漓地打球赛,热得将矿泉水浇了一头一身......   甚至更多是完全不起眼的场景。   仅仅是独自走在上课的路上,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或者是路过学院绿化带顺手逗一只流浪猫。   可是这些不起眼都被人以这样细致专注的方式一一记录,妥善保存。   它们串成了一条特殊而生动的时间线,他亲身经历过,却又好像错过的要更多。   他走过的地方都有她,而她走过的地方,眼里看见的都是他。   好像一道灵魂被抽出身体,他被带着飞回到了那无知无觉的两年时光,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把那些年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看过的景又看了一遍。   时间被拉得好长,藏匿的爱意滚烫赤诚,几乎要溢出屏幕灼烧他的指尖。   这要多用力才能藏得住这么久,忍得住一声不吭,不露痕迹。   手机在一个页面停留太久,因为过长时间无操作而息屏,映照出季随安此刻过分狼狈的模样。   他想,如果可以,他应当得要回到过去,把昨晚说出那些话的自己暴打一顿。   午后阳光灼灼,太阳在遥不可及的距离外肆无忌惮地发泄温度,刺眼又烫人   季随安捂着眼睛,独自在那里坐了许久。   *   雪愿蒙头睡了一天,醒来已经天渐黑了。   小皮球陪在她身边睡着,仰着肚皮,尾巴尖一晃一晃,悠闲得很。   雪愿缓了会儿神,埋了一脸柔软的猫肚皮,然后起床给它换了水,倒了粮,看猫吃得欢,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拉开冰箱想随便往肚子里填点儿什么,结果入眼就是一大桶香草冰淇淋就醒目地杵在那儿,更让她没胃口了。   ......算了。   她拿了一瓶酸奶转身回到房间,在电脑前一坐,拿着画笔涂涂改改半天,静不下心,画出来的东西都不能看。   更不想玩游戏。   某人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多,存在感太强,明明是在自己家里,都要想方设法底躲开。   她抱着平板恹恹回到床上,随手点开一个电视剧,弹幕吵得很厉害,热热闹闹的,可她努力看了半天,也看不进去这个剧究竟在讲什么。   小皮球吃饱喝足,又溜溜哒哒地进来陪她了。   舔舔尾巴毛跳上床,蹭着雪愿的肩膀喵喵叫两声,舒服趴下。   雪愿揉揉它脑袋,伸手把小猫咪拖进怀里,脸都埋进它毛茸茸的背脊。   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估计也是磨蹭到了半夜,早上醒过来,今日份的太阳已经在天上挂了许久。   枕头边静了音的手机息了又亮,亮了又息,第无数次再亮起时,总算被主人发现了存在。   她摸过手机接起电话:“怎么了?”   花柠振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雪雪!!快看朋友圈!!!”   “?”雪愿一头雾水,把电话开成免提,依言点开朋友圈:“你怎么会知道我大学辅导员生了双胞胎?”   花柠:“......”   花柠:“你是不是把李老板删了?”   雪愿扣着枕头闷闷嗯了一声。   花柠:“等着,看微信。”   花柠发来两张朋友圈的截图,一边解释:“我今早起来看见了时候人都傻了,一夜刷屏,滑了两三下硬是翻不到底!”   雪愿点开图片,看清上面的内容,双眼缓缓睁大,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   花柠:“这算是变相表白了吧啊?我服气了真的,我承认我昨天说话声是大了些,季老板太强了,估计一晚上都没合过眼......”   雪愿呼吸一下乱得不成样子。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飞快退出和花柠的聊天框,那条被忽略了一天一夜的好友申请终于获得通过。   吐出一口气,点开季随安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发表在一个小时前,配着一幅线条简洁的画,看得出来作画者已经很用心了,可惜水平有限,依旧粗糙。   但雪愿还是一眼认出来了,画里的人是她,背景是酒馆的驻唱台。   文案配着简单一行字:【那天回头险些撞到她,我吓了一跳,也把她吓了一跳,她特别紧张地骂我眼睛里镶着桂圆,我倒是被她可爱了一脸。】   这是他们重逢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雪愿隐约察觉到什么,心跳加剧,往下翻动的指尖在轻轻发抖。   第二条,比第一条发表时间更早半个多小时,画里是白天来陈词踩点,在季随安引导下逛着陈词的她。   文案:【她觉得陈词内部装修太猎奇,不好画,我提出加钱,可她说我是上赶着做冤大头:(】   第三条,画里是雨天,她怀里抱着猫。   文案:【其实特别想摸摸她脑袋,可惜我们那会儿不熟,只好退而求其次,摸摸猫脑袋。】   发表的人是倒序,可是对如今从上往下翻看的雪愿来说,正好。   她不知道花柠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心思全扑在了这些画上。   第四条,画里的她拿着一只口红,表情显得有些无措。   【确实没想到生平的第一个口红印来得这么突然,可能她没有发现,其实当时我有一点儿紧张。】   第五条,她站在路灯下,抱着一怀抱刚从餐厅里赢下来的玩偶。   【不熟可还行?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给她扣上救命恩人的高帽,强行跟她交个朋友了。】   第六条,她坐在他家客厅里,手里拿着棉签和纱布。   【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是比许多人都幸运,这句话是她告诉我的。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忽然很想抱抱她。】   第七条,她捧着手机,手忙脚乱。   【我已经很久没玩游戏了,不过是下意识间为了留住她而临时找的借口,万幸她喜欢。】   第八条,她背对着阳光,长发被敛在一侧,不大整齐地编了半条辫子。   【她的头发很软,心也软,所以会被遇琳那只小尾巴狼忽悠着去给阿雅做伴娘。我大概也是希望她可以去的,所以我摊牌了,我是个帮凶。】   第九条,她坐在化妆镜前,身上穿着漂亮的伴娘服。   【一个合格的跟班,就是要寸步不离守在大小姐身边,对此,我很荣幸。】   第十条,她坐在轮椅上,眯眼看着阳光,笑容灿烂。   【真神奇啊,她竟然比一个一岁半的小朋友还要可爱,还要讨人喜欢。】   第十一条,她恹恹趴在桌子上,一脸的不开心。   【她在家似乎心情不佳,不知道玩游戏能不能哄好......明天去一趟邑城吧,得早点接她回来才行。】   第十二条,她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背后的城堡烟花灿烂。   【她抱我了。】   第十三条,是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怎么这么快就画完了?还能有什么理由可以正大光明联系她?或许,艺术这行兴售后么......】   第十四条,是那晚他为她画的第一幅肖像。   【她不喜欢,有待提高。】   第十五条,她穿着墨绿色的旗袍,身姿袅娜站在窗前。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我想把全世界最漂亮的裙子都送到她手上。】   第十六条,她牵着小贝壳,拿着一只蓝色的星星气球。   【养侄女千日,用侄女一时。】   第十七条,她蹲在茶几边,认真地拼那幅油画拼图。   【好吧,我承认装病很卑鄙,不过只要能阻止她和那位小情歌吃饭,卑鄙就卑鄙吧。】   第十八条,是抱着草莓盒子和冰淇淋的她。   【一个合格的追求者是不会让心上人饿着肚子睡觉,还好超市不会关门。】   第十九条,是穿着红色衣服,打扮明艳照人的她。   【今天阳光灿烂,我只想把她藏起来。】   第二十条,是抱着史迪仔的她。   【我喜欢这个赌注,不过......希望将来,名正言顺。】   第二十一条,她站在蓝楹路的街角,在她对面的男孩子被画得很潦草。   【得提前表白了,不知道五十束蔷薇够不够,或许......可以再多订一些?】   第二十二条......   第二十二条开始,没有画了。   第二十二条:【她说不会跟喜欢她的人做朋友,不妙,那我要怎么办?】   第二十三条:【这下蔷薇要砸手里了,只希望她不会发现我从不给遇琳调酒,不会给遇琳画像,更不会陪遇琳在大好节日里逛花园。】   第二十四条:【她画我画得很好看,我不行,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个机会,再教教我。】   第二十五条:【她叫雪愿,下雪的雪,愿望的愿。】   第二十六条:【我喜欢她。】 第39章第39章   雪愿在最后一条停了很久。   最简单的四个字,沉甸甸如同能够压断秤杆的秤砣,放着一身气力砸在雪愿脑袋上,心坎上,直砸得她头晕目眩,心跳如擂。   吧嗒。   一滴水落在屏幕上,将排列整齐的字体放得大小不一。   很快第二滴,第三滴......   雪愿愣愣抬手抹了一把脸颊,才发现她早已不知在何时泪流满面。   可是她明明是在笑的啊。   嘴角的弧度骗不了人。   她想,也许她是死灰复燃的薪火,是淌过寒冰的大雁,她想开心地大笑,却又忍不住崩溃大哭的冲动。   她张惶地抹着眼泪,捧着手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手机另一边,罪魁祸首终于发现自己又重新拥有好友位了,珍而重之发开一张图片。   他说:原来我们家楼下也有蓝花楹,不过它太高了,我没有抬头,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雪愿点开图片,放大。   五分钟后,匆忙的脚步声一路从电梯跑道大门口。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纱裙,长发垂顺,眼眶通红,她微微喘着气站在那里,剔透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   季随安看见她便笑了。   从花台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似乎也怕吓到她,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叫她“雪雪”。   他低着嗓子:“我昨天看校友的朋友圈,发了照片,说学校的蔷薇快要谢了。”   “我好像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学校的蔷薇,要一起去看看吗?”   他们在一个周末的清晨,为即将凋谢的蔷薇赶往校园。   季随安走在雪愿身边,安静中,两人的手背轻轻擦过。   下一秒,雪愿右手就被裹进宽大温暖的掌心,隔绝了清晨的一点凉意。   雪愿心跳不可避免漏了一拍。   她蜷了蜷指尖,没有抽出手,所以原本只是虚虚拢着她的五指慢慢收拢,直到将她紧紧握住。   他们从西门进,蔷薇花丛在东门,他们会穿过一整个校园。   步调默契地放慢了。   湿润的风,摇晃的数,飘动的云,这一刻在被刻意拉长。   篮球场上两三个学生在传球投篮。   季随安望了一眼,忽然说:“其实那个时候不是故意耍帅,只是投篮的时候右手突然有点儿抽筋,只能紧急用左手扣篮事实,运气很好就成功了。”   他语气有些无奈的好笑,雪愿一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直到往前又走过一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是在说......她的画。   走过跑道,季随安笑着说:“那天的八百米接力赛,我们班对的是体育生,大家都不抱希望了,但是体委说如果能拿冠军,就请我们吃一周的烤肉。”   雪愿踩在靠近内侧跑道的草坪上。   那个时候她就站在这里,看着季随安从她面前飞驰跑过,一道残影已经足矣让围观群众欢呼连天。   他们经过教学楼,季随安说:“夏天底楼的教室太闷了,开了窗也不舒服,大家一下课就会去走廊透气,顺便见见阳光,宋栖那会儿总嚷着要多见见太阳,他努努力,也许还能长高。”   路过教室,季随安带着她停下,指了指自己曾经趴着打盹的座位:“其实那会儿没有睡觉,只是觉得课太无聊,趴在桌上乱涂乱画消磨时间,那本草稿纸应该没有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雪愿望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落在靠近门边的座位上。   “我那时,是坐在这儿的。”她说。   季随安弯了弯唇:“我知道,只有从这个角度看我,才会误会我是在睡觉”   其实不止这个。   那会儿上课,他时不时就能听见身边人说系花儿大美人又来旁听了,只是他从没有在意,没有哪怕因为好奇而回头看一眼。   再过去,是校园中心广场。   季随安:“那次晚会上台献唱的原本不是我,原定的同学被老师抓去挨训了,我就被他们赶鸭子上架,草草救了个场,唱的好像是......”   “是月半小夜曲。”雪愿接过他的话,轻声道:“我记得。”   她就站在台下,离他最近的地方。   他们一路往前走。   穿过杨柳林,路过星星湖,经过图书馆,踩过野草坪......   雪愿画过他的地方,如今他都带着她走过一遍。   恍惚之间,记忆被分割成了两半,过去和现在,又被拉扯着慢慢重叠,直至身后留下的脚印不再一前一后,是并肩同行。   雪愿踩过石板路,踩过的地方似乎在生根萌芽,在她心尖悄然开出郁郁葱葱的落英繁花。   可惜蔷薇花真的快谢了。   过了石桥望过去,已经比上次和柠柠来时零落了不少。   近看才能发现花瓣上沾着的露水还没有干,雪愿试着伸手去碰,指尖触到一片微凉。   “我在这儿撞到过一个姑娘。”   季随安声音放得很慢:“很抱歉那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只是在模糊的记忆里,她和蔷薇花一样漂亮。”   雪愿一愣,回头去看他。   “后来宋栖他们玩笑着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没有,也说不上来,只能随他们胡说八道地打趣。”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对当时的懒得解释而感到惋惜。   “不过现在有了。”   话音一转,他嘴角弯起,眼里也有了星点的光:“我喜欢的姑娘,漂亮应该算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   “她不大爱出门,但是很会画画,画我画得尤其好;会养猫,毛色浅浅的,眼睛大大的,跟她一样可爱;会拼图,还会为了教会我拼而耐心地告诉我天蓝色和天青色应该怎么区分。”   “她有时候会口是心非,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可是就算是骂人也可爱到爆炸;她喜欢草莓蛋糕,喜欢香草味的冰淇淋,还喜欢四季小雪,特别是夏天的小雪,因为上面会有她最爱的蔷薇花。”   他顿了顿,或许是发现藏不住了,垂眼笑了笑,认命地袒露了自己忐忑:   “她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希望她可以做我女朋友,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雪愿觉得自己变成了阳光底下的一杯青柠汽水,每一下的心跳都是咕咚上涌的气泡。   它们堵在喉咙酥麻,冲上鼻腔酸涩,激得她眼眶通红了,又麻溜地从头顶冒起升空,太阳一照,就成了五彩的泡泡,浩浩荡荡飘向云朵尽头的远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他,声音里都带着好浓的鼻音了,还要爱面子地端着:“那我的50束蔷薇还能收到吗?”   季随安眼底的忐忑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越加浓郁的笑意:“能,只要你喜欢,别说50束,就算是把整个陈词铺满蔷薇,我都依你。”   雪愿飞快抹了一把眼睛,上扬的嘴角压不下去了,又哭又笑不太好看,小公主的架子不能丢。   所以她选择闷头扑进他怀里,脸一埋,是哭是笑,都藏得严严实实:   “男朋友,你记得说话算话!” 第40章第40章   雪愿也没想到自己摆脱单身后最大的反应是哈欠连天。   季随安好笑地蹭蹭她的眼角,那里沾着被哈欠挤出的眼泪:“雪老师,我的告白真的有这么助眠吗?”   雪愿不好意思地抱住他,但还记得小声甩锅:“还不是因为某人,我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早上也没睡个回笼觉。”   季随安欣然接锅,并且表示十分抱歉:“对不起,一定补偿。那现在想回家睡觉?还是去陈词睡?”   雪愿刚张嘴,季随安就自顾自帮她做了选择:“还是去陈词吧,近一些,最近油价太贵了,能省则省。”   “......?”雪愿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个也算理由?”   季随安:“不合理吗?”   雪愿:“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季随安战术性沉默两秒,摊牌:“好吧,其实是我生平头一回恋爱,实在不大想这么早就跟我女朋友分开。”   这个理由合理了。   雪愿耳朵也唰地红了。   “我女朋友”四个字从季随安嘴里出来,就像是带着无形的电流,慰妥地抚过耳朵里每一根细软的绒毛,电得人耳蜗发麻。   她努力压着嘴角哦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陈词附近有好吃的早点吗?我都饿了。”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算是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吃完回到陈词,刚下楼,雪愿就看见免免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卡座里,嘴里娴熟地哼哼着调子,不知道是在作曲还是在排练。   在她抬头看过来的瞬间,雪愿几户是条件反射,飞快将手从季随安手里抽了出来。   结果就是她愣了,季随安也愣了。   后者偏过头看她。   雪愿顶着他的目光,头皮发麻,心虚地挤出一句:“那个,有人......”   “雪雪。”   她听见季随安开口叫她,声音有些认真的困惑,更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打算跟我谈地下恋吗?”   雪愿嘴跑在脑子前面,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闹得太人尽皆知的话,以后分手了你会不好办。”   “......”   这两个字对现在的季随安来说不可谓不敏感,他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分手?”   怎么他们才刚在一起,女朋友就已经在惦记分手的事了?   雪愿:“......”   她真是想抽自己一嘴巴:“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要跟你分手,我的意思是假如分手的话,别人还笑话......算了。”   已经意识到凭自己的实力只会越解释越糟糕,她悻悻住口:“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凭一己之力让自己陷入尴尬,她真的太擅长这种事情了。   她郁闷的低下头。   很快,脑袋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掌心扣着揉了几下,带着浓浓安抚的味道。   “乖了,我知道。”   季随安声音染上笑意,以及面对她时特有的无奈与纵容:“不是困了么,先进去吧。”   其实这一波属实是雪愿多虑了。   免免可是季随安朋友圈刷屏告白的见证者之一,如今见他们两个并肩走进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立刻放下吉他,蹦跶地凑近前来,眼睛亮晶晶看着雪愿:“老板娘?”   雪愿一下就被叫得晕头转向。   季随安听得舒心了,亲自印章盖戳:“嗯,老板娘。”   免免乐得两眼弯腰,目送两人上楼,掏出手机往陈词员工群里扔了一条消息:“老大出息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要有一顿大餐吃咯!”   雪愿不是第一次来陈词的休息室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休息地点也从遇琳的休息室名正言顺挪到了男朋友的休息室。   季随安帮她拉上窗帘,又回到床边帮她掖好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都能莫名其妙笑一下。   雪愿好奇:“你笑什么?”   季随安:“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你睡在我床上,枕着我的枕头,盖着我的被子,就觉得心情很好。”   “......喔。”   雪愿默默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微微发烫的半张脸,剩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外面,睫毛忽闪乱颤。   哎呀,谈恋爱可真神奇啊,她想。   他只不过随便一句客观叙述,都能轻易让她小鹿乱撞。   季随安回忆了一下他姐哄小贝壳睡觉的详细步骤,不带一点杂念地问:“雪老师需要一个午安吻哄睡吗?”   雪愿表情呆了一瞬。   回过神来,忙不迭拒绝,脑袋又悄咪咪往下缩了一寸,嘀咕:“这才不是哄睡,我会失眠到明天早上的。”   季随安听得真切,没忍住勾了勾唇,轻拍两下被子,站起身:“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门被轻轻带上,雪愿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嗅着不断钻进鼻尖的淡淡洗衣液香味,安心陷入梦乡。   酒馆的休息室大概是有什么神奇buff,但凡她在这里睡觉总要做个梦。   上次是梦见和季随安在蔷薇丛前的初见,这次就梦见了他在学校广场唱歌的那个晚上。   她依旧坐在台下仰头看着他在万众瞩目的台上发光。   而他在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时,忽然跳下凳子来到舞台边缘蹲下,就那么笑眯眯看着她,问她觉得自己唱得怎么样。   雪愿打小写作文就是短板,绞尽脑汁地想应该怎么夸他,溢美之词还没凑出十个字,她就被自己过低的文学素养憋醒了。   还好是梦。   她松了口气,仔细一想又觉得好笑。   季随安从来不是个在意这些形式的人,只要夸一句好听,他就开心了。   她这一觉睡得有点儿久,仔细听听楼下的动静,陈词都开始营业了。   她撑着床边坐起来,一扭头,才发现床头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好大一束蔷薇花。   花瓣层层重叠,颜色粉嫩娇艳,漂亮得不行,注意仔细嗅一嗅,空气里都是弥弥淡香,   “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呀......”   她惊喜地跳下床,守着花团团转,团团看,用手机拍了好多张,喜欢得不行。   这是季随安送给她的花吧。   那需要她抱下去表示自己收到了并且很惊喜吗?   她放下手机试了一下。   ......不行,太大太重了,有点费劲,强行抱指不定会从楼梯上往下摔个狗吃屎。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雪愿决定还是下楼口头知会一声就好,离开前不忘开心地亲一口小花花。   然后,她就发现跟楼下的大惊喜比起来,这一捧小惊喜就是个开胃前菜。   还没完全迈下楼梯,她就被遍布的蔷薇盛景震慑到了。   和她床头一样大小的花束在这里还有无数束。   吧台,酒柜,卡座桌上,置物台,还有驻唱台下面一圈,都摆得满满当当。   清冷柔和的灯光洋洋洒洒落下,花与酒的交相辉映,像极了一不小心踩过时光门闯进的一个异世界。   她不过是睡一觉的时间,陈词就被蔷薇彻底攻陷了。   “老板娘你醒啦!”   免免拿着酒路过,眼尖地发现她,高高兴兴凑过来,小手一挥:“快看,这是老大为老板娘你打下的江山,还喜欢吗?”   喜欢!   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雪愿眼底的亮晶晶都快溢出来,抿着嘴角问免免:“你们老大他人呢?”   免免指了指吧台尽头的位置。   雪愿脚步轻快走过去,找到拨算盘的季老板了,唇角不可抑制地翘起,清了清嗓子,在他面前优雅落座,伸出手勾勾他的手指。   季随安抬眼看见她便笑了,掌心随意搭在算盘上:“饿不饿,想吃什么?”   雪愿一本正经:“暂时不太饿,这里好香,我都闻饱了。”   她问:“季老板算盘用上瘾了吗?”   季随安答:“定心。”   雪愿:“定什么心?”   季随安十分坦诚:“想上楼打扰女朋友睡觉的心。”   雪愿绷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收住,故意拖长了尾音:“哦,那我误会了。”   季随安眉头一挑:“误会什么?”   雪愿:“我还以为是下雨天故意装病的心,还有,使坏让小侄女假装走丢拐骗女朋友的心。”   季随安被打趣了也不见尴尬,还赞同地帮腔骂自己:“这么一听,是挺混账的。”   雪愿眯了眯眼睛哼哼:“你也知道啊。”   季随安拨了两下珠子,思衬道:“不过为了哄到老婆,混账就混帐吧。”   “......”   这是什么犯规称呼?   雪愿又要小鹿乱撞了,鼓着腮帮子瞪他,就是眼神软软的,不像瞪人,更像撒娇。   季随安忍不住手痒地捏捏她的脸:“想喝什么,老板娘?”   雪愿被他一捏就泄气了,睫毛忽闪两下,甜丝丝的:“秋天的小雪还没喝过呢。”   季随安把算盘收到一遍:“行,容老板想想怎么调。”   满堂粉红的花海,没人见过哪家酒馆有这样的盛景,今晚这趟来得值,照片拍得比喝酒还开心。   而花的主人在安静地撑着脑袋,专注等待她今晚入秋的小雪。   调酒这种事也需要灵感,有了灵感,接下来步骤就行云流水了。   季随安得空抬头看一眼,小姑娘视线都黏在他手上了,表情乖得不行。   大概是察觉他的视线,雪愿抬了抬眼睛目光恰好与他相撞。   她抿了抿唇,忽然小声而认真地开口:“季随安,我没有要跟你地下恋的意思。”   下面的话挺肉麻,不太符合她一贯的人设,但是她就是很想告诉他。   于是有点儿害羞地趴在吧台上,偏过脑袋看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雀跃道:“不止不想地下恋,我都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季随安是我雪愿的男朋友啦。”   季随安快被她的可爱眩晕了。   驻唱台上的男生一首歌快要唱到结尾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将调好的小雪推到前面,帮她压下被蹭得翘起的一缕刘海,低声笑问:“要不要点歌?”   三分钟后,驻唱台上换人了。   季随安从男生手里接过吉他,面朝吧台方向坐下,脚下是拥簇的蔷薇。   自古美人衬花这件事就不分性别,还没开嗓,人群里就捧场地响起喝彩声,手里的镜头也知道追捧美景,从花转移到了人身上。   小提琴悠扬的前奏响起,人声归于安静。   雪愿亲口点的月半小夜曲,不管听多少遍,也听不够,听不腻。   秋天的小雪是橙金色,似火绚烂,浓烈澎湃,带着一股发酵的甜味,那是经过长久的等待后终于满载而归的味道。   和那年夏天的夜晚一样,他在台上唱,她在台下听;   和那年夏天又不一样,她捧着他亲手为她调的酒,他只在唱给她一个人听。   一曲结束,季随安没有急着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传递到大厅各个角落,然后特别随意地跟在场全部客人问了一声好。   陈词老板多有名啊,常来的人都认识,也笑着纷纷回他晚上好。   雪愿乐了,免免也乐:“老大这是在干嘛?公演现场?”   雪愿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的点歌服务里可不包括这个环节。   季随安问完好了,对现场反响表示很满意,笑着又问:“花好看吗?”   异口同声的答案是肯定的,还有个别格外开朗的客人大声问今天是不是店庆。   季随安下一句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好看是吧,我今天表白成功了,这些都是送给我家小姑娘的。”   说完了又问:“那歌好听吗?”   这次不等人应声了,他就自顾自笑眯眯道:“唱给我家小姑娘听的。”   爱喝酒的都爱热闹,何况这花海声势浩大,满座开始吆喝起哄。   免免趴在雪愿背后啧啧得好大声:“我翘了,我代表广大单身群众,强烈谴责老板这波强行撒狗粮的行为!”   雪愿傻眼了。   在他目光越过人群投向自己时默默把脸撇到一边,再举起酒杯挡住。   这种大庭广众的告白太刺激了。   她这只小土狗心跳好快哦,需要时间适应。   季随安表情一哂。   他轻点着吉他边缘,扬声问所有人:“诸位,照片都拍好了么,视频录了么?”   “拍了拍了,相册都快塞不下了。”   “那当然,不止歌录了,不要脸的撒狗粮发言也录了,季老板满意不?”   “季老板你这些花多少钱?我看看我3000一月得打工多少年能给我女朋友整一个!”   “那得打到脚底板磨穿了哈哈哈哈。”   季随安点了点头:“行,那我临时宣布个活动,但凡把这些发到朋友圈点赞超过50个人的,今晚这单我请,你随意消费。”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卧槽,季老板阔绰!”   “我立刻!”   “50个??臣妾办不到啊。”   “懂了懂了,需要带上地理定位吗?”   “牛逼,这波宣传斥巨资了吧?”   “谁出去拍个陈词招牌?!”   “用不着。”季随安懒洋洋道:“不用带地理位置,也不用带招牌,没让你们帮忙宣传陈词的意思。”   他说:“只是想简单昭告一下,从今天开始,季随安就是雪愿的男朋友了。”   雪愿愣愣看着季随安跳下驻唱台,背着光,身量挺拔,闲庭信步般朝她走来。   指尖被酒浸得冰凉,心尖却在汩汩发烫,扑通,扑通,引着涌动的血液传遍全身,刻入每一寸经络。   多少人的目光还聚集在他身上,他却一点没有身为焦点的自觉,面色如常止步于她面前,温柔笑着:“秋天的小雪,味道怎么样?”   “特别好喝。”雪愿往前递了些:“要尝尝吗?”   季随安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蹙了蹙眉心:“嗯,好像有点儿太甜了。”   雪愿通红的耳尖被长发和灯光藏得很好,她摇头说:“不会啊,刚刚好。”   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甜得一模一样,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你喜欢就好。”   季随安再次展颜,邀功似的:“雪雪,昭告世界可能有点难,不过大半个芙城应该是没问题了。”   雪愿不吝夸赞:“嗯!这波季老板立大功。”   季随安:“那老板娘有奖励吗?”   雪愿眨眨眼睛:“可以有,老板想要什么奖励?”   季随安作势思考一番,想到了,眉眼一弯:   “明天见面,亲我一下?” 第41章第41章   或许搞艺术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脑内幻想过自己因为作品而大火的一天。   雪愿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而且火的还不是她的作品,而是她这个人。   问:一觉醒来自己上了微博热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答:像踏马做梦一样。   在花柠百忙之中抽出空对她进行的消息轰炸下,雪愿一脸懵逼地打开微博,就看见带陈词的词条大张旗鼓地挂在热搜上。   再点进去一看。   照片里,视频里,赫然就是昨晚被蔷薇淹没的陈词,以及在驻唱台上从容淡定放出厥词,要向全世界昭告恋情的季随安。   【我室友绝经之前想知道他妈的她这辈子有没有一个获得这样爱情的福分!】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想到这样甜甜的恋爱这辈子都跟我没关系,我就想毁灭整个世界!】   【我承认我嫉妒了呜呜,这种又帅又有钱又会唱歌又会浪漫的男朋友该去哪里找?】   【点开这个词条之前我一脸懵逼,点开这个词条后我那只会拉屎的男朋友被我揍得一脸懵逼。】   【我向全世界宣告从这一刻开始我属于你~阿伟反复去世!】   【三分钟,我要这家酒馆的全部信息!】   【回楼上,在芙城哈。昨晚有幸亲临现场,当时进去就被花海震撼到了,原本以为是周年庆,没想到是老板婚庆,大意了。】   【有幸加一,还被免了三千多的单,简直不要太开心哈哈哈哈,祝季老板和老板娘长长久久,这样的狗粮我可太爱了,下次请继续!】   【这酒馆老板好帅!女主角也好漂亮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在微博磕到陌生人这么甜的糖!祝99!!!】   【有人艾特一下男女主角吗?有日常分享吗?我可太好奇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天生爱吃狗粮!】   【......来了来了,男女主在这里,不用谢,叫我雷锋就好~】   ......   雪愿没想到自己的微博都能被扒出来。   她退回自己微博主页,沉寂多年的日常账号一夜涨粉两万三,评论私信滑不到底,而且不断有围观网友闻讯赶来,数据还在不断刷新。   她这是......火了?   也不知道季随安那边情况怎么样,看这反响,估计比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轮椅上的美少女:【脱单不告诉我!我闺蜜恋爱的消息我还得从微博知道,你自己听听,听听这像话吗?】   轮椅上的美少女:【虽然我很忙,但是也没有忙到看你一句“老娘跟男大仙坠入爱河快要溺死了”都没时间看OK?】   轮椅上的美少女:【还有!你们俩谈恋爱第一天就这么惊天动地,到后面是不是准备轰炸地球了?】   轮椅上的美少女:【算了算了,初高中班级群都炸锅了,我估计你大学班级群还有前不久带的那个学生群也一样,我的建议是窥屏就行,别冒泡,不然以他们那个八卦劲儿,我也救不了你。】   雪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还真忘了通知花柠这一茬。   不过绝对不是故意,主要一切都很突然,她自己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呢。   诚意十足地向闺蜜道了歉,并且许诺一定送她一件顶顶优秀的礼物作为补偿之后,她怀着三分紧张气氛好奇,依此点进同学群。   她发誓,在今天之前,她一辈子收到的艾特都没有今天来得多。   消息刷屏飞快,很多她都没看清就迅速刷过去了,照片截图艾特夹杂不少,都在叫嚣着让她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以满足大家憋得都快爆炸的好奇心。   而雪愿就安静如鸡。   她才不要吱声然后被炮轰。   相比起同学群的咋呼,学生群就要有爱多了,几乎都是夸老师男朋友好帅,老师好美,老师恋爱好甜,祝老师和男朋友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也是从这个群里,雪愿知道了她和季随安的微博为什么会被扒出来。   原来陈明已经把那组民国照挂上主页置顶了,他的粉丝数量本来就多,加上昨晚的事情一发酵,所有人都知道了照片里的两个人就是热搜里的男女主。   难怪她的私信里还有很离谱的问她愿不愿意当模特的邀请。   雪愿摸去季随安的微博偷看一眼,好家伙,竟然快十万粉了。   然而男主角还没有给她发消息。   是没起床?还是没看见?   雪愿从词条下存了一张照片,打开微信发过去,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过了半天才悠悠回复一张截图,外加一句:   【嗳呀,我女朋友真上镜。】   他把雪愿发给他的那张图设成壁纸了,   图上两人面对面在说话,季随安低着头,雪愿仰着脸,手里捧着的一杯酒只去了小半。   雪愿噗嗤一声笑起来。   下一秒季随安就拨了电话过来,带着笑问她:“怎么有小姑娘醒这么早?”   雪愿听他的声音里还有未开嗓的低哑,就知道他是刚起,于是不答反问:“怎么有小哥哥起得这么晚?”   季随安倒了杯水:“昨晚和老宋他们游戏玩到后半夜才睡下。”   雪愿:“啊?怎么玩那么晚?是因为宋医生终于休假了吗?”   季随安散漫道:“不是,是我心情比较激动,睡不着,威逼利诱拉着他们陪我玩。”   雪愿差点儿就要把“你为什么心情激动”问出口,好险福至心灵想到了,默默又给咽了回去,抿着上扬的嘴角搓搓脸颊,转移话题:“你看到微博了吗?”   季随安:“正在看。”   雪愿趴在床上晃腿:“我都看完啦。”   季随安:“会不会觉得麻烦?”   “你是说微博吗?”雪愿想了想:“还好吧,大家就是一时觉得热闹,过段时间就会忘掉了。”   “那就好。”   季随安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群里忽然有人艾特了他一条消息。   他点开看了眼,稍事斟酌,问雪愿:“雪雪,我这里有几个大学同学想趁周末聚聚,晚上约着一起吃饭,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雪愿拒绝:“不想,你的同学我都不认识,我去多尴尬呀。”   “好吧。”季随安叹息:“不过今天大概不能陪你吃饭了。”   雪愿乐了:“放心去吧季先生,你女朋友还没有黏人到这种地步呢。”   成年人的聚会不需要太多安排,能选择的左不过就是吃和喝。   下午喝喝茶唠唠嗑,晚上再找个面子里子都过得去的地方开始叫酒上菜,人齐了,菜齐了,同学聚会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般这样场合下都该谈谈各家工作发展,或者回忆回忆往昔,增进增进感情,但是谁让某人比较倒霉恰好搞了一个大动作,以至于开场话题被引到了他身上。   “老季,你这棵老铁树不开花也就罢了,一开就开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我一早看见群里消息差点儿都以为是大家搞错了。”   季随安:“无心插柳,纯属巧合。”   “哈哈哈哈,你这巧合要徒惹多少小姑娘羡慕嫉妒了?”   “从前多少漂亮女孩儿追求你都不为所动,我都以为你打算孤独终老了,原来在这里给我闷声干大事。”   “就是,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班花那会儿也跟老季告白过吧?”   刚说完,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觉。   说话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在今天说不太合适,何况这顿饭班花也到场了,连忙道歉:“我嘴快了,我先自罚三杯,实在对不住。”   “没关系,都多少年了。”   班花不在意地笑,大度道:“怪我告白不逢时,挑在了随安不想恋爱的时候,早知道多忍忍,憋到如今再说了。”   季随安掀起眼皮看向她,扯着嘴角漫不经心道:“冤枉,我可从来没说过在哪个阶段不想谈恋爱这种话。”   班花笑容一滞。   几个女生忍不住面面相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粗神经的男人们没发现上下两句有什么联系,乐道:“合着就是弱水三千只等一瓢呗!优秀!我们好男人的榜样,必须挨夸!   ”老季,不是说了可以带家属么,你怎么不把人一并带来?”   季随安:“她怕生,下次一定。”   “哦~下次是什么时候?婚礼吗?”   季随安勾了勾唇:“借你吉言,我尽量。”   酒过三巡,该尽兴的都尽兴了,该转场的也准备转场了。   季随安看了眼时间,九点过,拒绝了老同学去ktv高歌一曲的邀请,在软件上叫好代驾:“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不是吧,这才几点就回去?”   “老季,你单身的时候可不兴这套啊。”   “嘿,你还没老呢,怎么就这么老年人作息?”   季随安没脾气地随他们打趣。   班花停在他面前,似乎已经全忘记了刚才到桌上的事,语气自然地问他:“你刚刚喝了不少,需不需要帮你开车?”   季随安客气疏离:“谢谢,不过我已经叫了代驾了。”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班花:“五分钟以内是可以取消的吧?”   季随安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醉酒的模样:“不用,我女朋友住得远,代驾方便些,就不麻烦了。”   “原来是去女朋友那里啊,我就说嘛,单身时候不见这么归心似箭呢!”   “啧啧,有家室就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哎。”   “不就是对象吗,我一点儿也不嫉妒呜”   班花笑容有些僵硬,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语焉不详地打趣:“你女朋友还真是黏人啊,大晚上了还要叫你大老远的跑过去,果然是热恋期,真让人羡慕。”   “没有。”季随安说。   班花:“什么没有?”   “她没叫我过去,也没有要黏着我。”季随安提到心上人,笑容一哂,眉宇间藏不住缱绻温柔:“是我黏她。”   -   雪愿接到季随安电话的时候正在跟精力充沛的小皮球玩躲猫猫。   她一手抓着猫爪爪,一手从沙发摸出电话滑下接听:“怎么啦?聚完了吗?”   季随安:“嗯,聚完了。”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藏着醉意的低哑,像鼓点后的余韵。   雪愿听得耳朵发麻,抱起小皮球,笑眯眯问他:“有人是不是喝醉啦?”   季随安坦诚道:“有点儿。”   雪愿玩笑地:“那要不要来接你?”   “好啊。”   季随安应得干脆,让雪愿都不禁一愣,随即又听他说:“快点来,我在楼下等你。”   雪愿踩着拖鞋,抱着小皮球就下楼了。   黑色越野就停在大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雪愿皱起眉头,开始寻思一会儿要怎么教训他喝酒还开车,小跑过去拉开驾驶座车门一看,不在,人在副驾趴着呢。   她关上车门绕回副驾,季随安听见响动侧过脸来,正好看见雪愿抱着猫咪拉开车门。   小皮球看见他喵地一声,尾巴尖甩了两下像是打招呼。   “叫的代驾呀?”她问。   季随安点点头,坐直起来。   雪愿放心了,动动鼻尖闻到酒味,退开一些:“走吧,上楼给你煮醒酒汤。”   季随安下了车,关上车门,按了上锁,就是靠在原地不挪动。   雪愿回头看他:“怎么了?醉得走不动路了?”   季随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雪愿:“什么事?很重要吗?”   季随安点头:“很重要。”   雪愿信以为真:“那是不是要回陈词?我开车送——”   “不是。”   季随安打断她,叹息:“雪老师才昨天答应我的事,今天就忘记了么?”   “我答应什么......”   记忆回笼,雪愿微微睁大双眼,口中噤声。   ——要什么奖励?   ——明天见面,亲我一下。   今天就是明天了。   现在他们见面了。   雪愿脸腾地红透,挺直腰杆,却是眼神乱飘睫毛乱颤:“没......谁说忘记了......”   季随安眼底的笑意快要浮出,倾身道:“那就辛苦雪老师,践行一下?”   雪愿心跳扑通扑通,抱紧了小皮球,飞快凑近在他脸上印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季随安不甚满意开口:“就这?”   “......”   雪愿默了默,深吸口气,一咬牙,将一记响亮的吻重重印在季随安唇上。   “好了吧!”她头顶都快冒烟了。   小皮球喵呜一声,似乎在好奇这两人是在干嘛?   季随安笑容漫溢得快要炸开烟花了,却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贪念,故作困惑地摇头说:“好像还是不太对。”   雪愿随即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抽了口气,说话都磕吧:“对的那种,我不太会......”   季随安满眼生笑看着她。   未几,施施然吐出一句:“我也不太会,不过可以试试。”   随着他话音落下,雪愿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连人带猫一把搂了过去。   在小皮球无比震惊的目光下,季随安一手环上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借着酒意低头吻住他的小姑娘。   舌尖轻巧扣开齿关,身侧树影摇晃,路过他们的风都被灼得滚烫。 第42章第42章   季随安回家了,但又没完全回家。   他借着喝醉不能自理的理由回去取了套衣服,屁颠屁颠跟着雪愿回去了。   所以说谈恋爱啊,住在一个小区就是好,近水楼台,没在一起时方便追人,在一起了,那就方便耍无赖了。   家里两个浴室,一个在外面,一个在主卧里头。   雪愿仔细观察了一下季随安的状态,确定他醉酒的程度不严重,自己一个人洗澡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人进去卫生间。   季随安一手拿着干净的衣物,临到关门的时候忽然叫了一声:“雪雪。”   雪愿:“啊?”   季随安一本正经地:“你一会儿要进来吗?要的话我给你留门。”   “???”   雪愿硕大的问号都印在脑门了,说话时还不慎磕绊了一下:“你,你洗澡我进去做什么?”   季随安:“我听说一般刚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会对洗澡时候的男朋友产生较大的好奇心,你不好奇吗?”   雪愿傻眼:“意思是我如果好奇,你......就可以让我进去旁观你洗澡?”   季随安点了点头,又认真说:“你要动手也行,我的腹肌可以随便你摸。”   雪愿:“......”   她错了。   她以为季先生是千杯不醉,就算身体醉了脑子也不会醉,现在看来,都是她想太多罢了。   见她许久未曾回答,季随安叹了口气,语气略显失望:“不要吗?”   “......”   这副失望又坚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他觉得她想看,还是他想给她看啊???   雪愿本想直接拒绝,但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   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害了醉鬼乐于“奉献”的精神,她只好讷讷哄道:“今天太突然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季随安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留下善解人意的一句“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敲门”,转身进了浴室。   雪愿沉默良久。   怎么说呢?   尽管两人刚在楼下吻得缠绵悱恻,但那也仅代表了今晚冲动下的一点纯洁爱意的释放,她真的是心无杂念把人带回来的。   但是现在因为某人脑筋不清醒的两句话,她有杂念了。   尤其是当水声从里面传出来时,身为艺术人士优越的想象力被发挥了十成十,以致某些惊为天人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从一团虚影逐渐清晰......   轰。   雪愿把自己原地烧熟成了一只水煮小龙虾。   她回过神,赶紧拍拍脑门把不该有的画面全部拍出脑袋,疾步走进厨房煮上醒酒汤,回到卧室也收拾着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浴室已经关灯了。   季随安坐在沙发抱着小皮球玩儿,手里的逗猫棒一摇一晃,逗得小皮球在他怀里来回地打转,玩得不亦乐乎。   “厨房有醒酒汤,我去给你盛。”   雪愿脚步刚转,就被季随安阻止:“谢谢雪老师,我已经喝过了,味道很不错。”   醒酒汤味道能有什么不错的。   雪愿转身去客房,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上,回到客厅:“客房收拾好了,你喝了酒会困得快,快去睡觉吧。”   季随安喔了一声,懒洋洋靠在沙发里不挪窝。   雪愿无奈走过去:“走啦小皮球,我们回房间,不跟他玩,让他自己无聊去睡觉。”   她把猫从季随安怀里抱出来,又顺手摸了摸季随安脑袋想确认一下他的头发是不是吹干了,就被他压住手背,脑袋在她手掌心底下蹭了蹭。   触感冰凉凉毛茸茸的,雪愿被这一番猛男撒娇般的动作戳中萌点,像是大夏天被冰镇可乐浇了一心口,软得甜得不断往上咕咚冒气泡。   又忍不住多揉了几把,废了好大劲儿才收回手。   快走到房间门口了回头一看,人正仰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她,眼神活像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大型犬。   雪愿走不动路了,停下脚步柔声问他:“怎么啦?”   季随安指了指她怀里的小皮球:“你今晚上要跟它一起睡吗?”   雪愿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她每天晚上都是跟小皮球一起睡的啊。   季随安叹了口气。   雪愿歪了歪脑袋:“?”   季随安:“猫都能和你一起睡觉,男朋友却只能孤零零被丢进客房,做人不如做猫。”   雪愿愣了半天,笑了。   脚步轻快回到客厅去到他身后,俯下身,吧唧一下亲在他额头:“乖啦,男朋友,快去睡觉。”   关门声响起,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季随安看着天花板上通透明亮的水晶吊灯,风从阳台纱窗挤进来,拂得水晶吊坠叮当摇晃。   半晌,他闭上眼睛抬手捂住被亲吻的地方,嘴角弧度不断上扬。   啧。   今夏的空气是不是甜过头了?   -   早上雪愿醒了个大早,某人还没醒。   睡个回笼觉起来洗漱完毕,放轻脚步和动作给小皮球倒好猫粮铲完粑粑,某人依旧没有醒。   她去厨房做好早餐,去阳台浇完花,还趴在沙发上玩了两把游戏,客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睡晕过去了吗?   还是宿醉有这么严重,难道她煮的醒酒汤没起作用?   雪愿带着疑惑来到客房门前,敲了两下没反应,拧着把手推开门。   房间里窗帘只拉了一半,大亮的光线铺满房间,难为床上某人还能睡得那么香甜。   雪愿来到他侧身面向的一边,先是欣然欣赏了一下男朋友的睡颜,随后才小声开口叫他:“该醒啦季老板,太阳晒到头顶啦。”   季老板没有反应。   雪愿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手感不错,又往上移兴致十足地去摸他长得过分的眼睫毛。   眼睫毛明显颤了两下。   雪愿咦了一声,刚想缩回手,就被扣着手腕往前一拉,顺带腰也被一只手臂用力搂住。   眨眼工夫天旋地转,她的位置就从床下被挪到了某人怀抱。   抬头对上一双困顿带笑的眸子,深邃慵懒,像极了刚要破冰的深水湖,全须全尾倒映着她的模样。   雪愿眨眨眼,心头微颤。   季随安声音还带着初醒的低哑,尾音略扬:“偷看我?”   雪愿理直气壮:“是我的男朋友,我还不能看看吗?”   季随安笑意更深:“能,不过你刚刚还偷摸我了。”   “难道我的男朋友只能看不能摸嘛?”雪愿很有意见地嘀咕:“你好计较。”   明明昨晚还说腹肌都随便她摸。   “计较?”季随安眉尾一挑,不止想到什么,忽然意有所指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还有个更计较的。”   雪愿:“什么?”   季随安:“那条朋友圈,可以删掉吗?”   雪愿没反应过来:“哪条?”   季随安:“让我忍不住现买了食材上门做糖醋排骨,又顺道煮了个火锅的那条。”   雪愿想起来了,既脸红,又忍俊不禁:“那张照片啊,光是发给你看我就做了快二十分钟的心理准备,你怎么会觉得我有那个勇气让所有人都看见?”   季随安:“发给我看?”   雪愿不大好意思:“那条朋友圈是仅你可见。”   这一茬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某人表面看着没放在心上,背地里一直记挂到今天。   季随安满意了,蹭蹭她的额头,笑眯眯把人搂进怀里抱紧。   雪愿:“快起床吃饭了。”   季随安闭上眼睛,慢悠悠地:“困,再睡一会儿。”   一字醒神,雪愿跟才反应过来两人此刻相拥躺在一张床上一张被子底下的事情,耳朵噌地又红透了。   “不要,我不困,你自己睡。”   她开始有挣扎的意思,季随安再次睁眼,入目就是她扑棱飞快的眼帘和快滴血的耳垂。   他问:“雪雪,你在害羞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姑娘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雪愿努力从他怀里钻出来,为防他又故技重施伙同被子“吃人”,雪愿先一步隔着被子摁住他的手:“你别乱动,我有事要跟你说。”   季随安任她摁着,好整以暇:“你说。”   雪愿抿了抿嘴角:“就是,我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得停一停。”   季随安以眼神表达疑惑。   “我看别人家谈恋爱都是循序渐进,牵手接吻拥抱得按顺序来,我们这样太快了,我有点儿......有点儿......”   雪愿绞尽脑汁地想要想出一个文明礼貌有格调的形容词,可惜文学水平有限,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用最朴实而生动的言辞道:“我有点儿招架不住。”   季随安闷笑出声。   雪愿羞得恼了,拍了他一下:“你别笑,我说认真的。”   “知道了。”季随安忍笑道:“你想怎样我都依你,不过有一点,接吻这一步我们已经完成了,所以循序渐进的起点是不是就从接吻开始?”   “当然不是。”   雪愿纠正他:“那个吻算是预支给你的,现在我们还是要一步步按照常规顺序来。”   季随安:“牵手拥抱接吻?”   雪愿点点头。   这么严?   季随安才刚吃到一口肉渣,对这种生活水平质的倒退有点不情愿,不过是女朋友开口,他只能接受:“好吧。”   雪愿开心了,从床上跳下来:“快起床吃饭,热好的牛奶都要凉了。”   雪愿是吃了早餐的,季随安吃的时候她就抱着pad窝在沙发描线稿,小皮球吃饱喝醉,跳进她怀里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盘起尾巴开始睡觉。   可惜还不够做完一个吃光小鱼干美梦的时间,它就被人弄醒了。   季随安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从雪愿怀里把睡眼惺忪不明就里的小猫咪抱出来放到一边,腾出位置了,换成自己躺靠在她腿上,舒舒服服准备闭目养神。   这一套动作做得那叫一个态度从容行云流水,不仅雪愿看傻眼了,小皮球也看傻眼了。   有这样欺负猫的吗?   小皮球很生气,原地打转喵喵见了两声,立起尾巴跃过雪愿跳上季随安胸口,泄愤似的踩来踩去,一副不把他赶走誓不罢休的模样。   季随安乐了,抱起小猫咪跟它大眼瞪小眼:“你干嘛?”   小皮球:“喵呜。”   季随安:“我就不让,雪雪是我的,这个位置也是我的,不让你又怎么样?”   小皮球:“喵。”   季随安:“昨晚你都跟我女朋友一起睡觉了,总不能晚上霸占,白天也要霸占吧,小猫咪不可以这么贪心知道吗?”   小皮球:“喵喵喵。”   季随安:“耍脾气不行,卖萌也不行,我很冷酷,不要以为你是小猫咪我就会对你心软。”   小皮球:“呜呜喵!”   季随安:“小皮球小朋友,请端正你的态度,再有意见今晚强行让你跟我唔——”   雪愿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别欺负小猫咪了,要点脸吧。”   上午是个好时间,可是两个人一只猫懒得谁也不想动。   晒着从阳台漏进来的阳光,雪愿刷刷描着线稿,季随安就懒洋洋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雪愿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手机。   偶尔闲的没事戳戳pad背面,没人搭理他,又百无聊赖继续捣鼓手机。   小皮球不想跟他们黏在一起,找了个沙发角落兀自盘成一团睡大觉。   叮咚。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静谧。   雪愿放下画笔拿起手机,遇琳发来的消息带着连串夸张的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季遇琳:【雪雪!你现在跟我哥在一处是吧?你快管管他!!!无法无天了都!!!!】   雪愿挪开平板低头看了看被隔空谴责的某人,又看了看手机,再看看某人:“你干什么了?”   季随安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啊。”   雪愿摸摸下巴,也是,两人几乎一直呆在一起,他要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逻辑思维还是不够完全,人实际行动是干不了什么,但是在这发达的网络时代,他还可以轻轻松松对他们进行精神凌虐。   季遇琳:【/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季遇琳:【你看!!!这个人有多么狗!!!让我不禁怀疑为什么狗上面长了个人!!!】   雪愿不明就里点开大图,仔细阅读图上的聊天记录:   小舅妈:【二十三四了还小啊,恋爱谈三年,二十七八结婚不是正好?】   小表弟:【妈!这种事你嘴上催一催就行了,干嘛还拿到家族群里来说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小舅妈:【谁让你不听话,我就是要让大家劝劝你。】   小表弟:【是我不想谈吗?我这不是都没认识几个姑娘吗!】   哥:【这样啊,那需不需要让我女朋友帮忙留意一下?】   小舅妈:【???】   小舅舅:【???】   表弟:【???】   众亲戚:【???】   母上大人:【上次那姑娘是吗?】   哥:【嗯。】   母上大人:【哟,还真给你追到了,干得漂亮儿子~】   爸爸:【。】   舅舅:【什么情况?随安谈恋爱了?】   舅妈:【/大拇指很不错,比你几个弟弟出息多了!】   二姨妈:【可以啊!闷声干大事!】   小姨妈:【叫什么?多大了?什么模样有照片吗?几时带人回家吃饭啊?】   哥:【雪雪,比我小一岁,长相方面也就比我好看个六七□□分吧,性格方面......除了可爱有才脾气好,善良体贴有耐心,没什么特别的。】   小表弟:【......】   二表弟:【......】   堂弟:【......】   小堂妹:【...........凸】   表姑:【发什么点点点!看看你们哥哥,再看看你们,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都不会考虑。】   二舅:【也不求你们谈的对象个个都要跟你们哥哥女朋友一样那么优秀,怎么就死活找不到呢?】   爸:【咳咳,那个,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吃个饭?】   母上大人:【端什么花架子?儿子别理他,雪雪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什么时候吃饭,不想回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出去吃。】   小姨妈:【今年一起过年吗?我终于可以准备多一份红包了哈哈哈哈哈!】   堂弟:【哥你什么时候谈的啊!太突然了吧,怎么之前都没个信儿?】   哥:【需要给你递信儿?】   伯伯:【闭嘴吧你,单身狗不配知道。】   堂弟:【......】   小堂妹:【哥哥你们谁追的谁?】   小表弟:【哥打小就女孩子欢迎,肯定是姐姐追的他!】   哥:【不好意思,我追的我女朋友/微笑,想让喜欢的姑娘主动,你不单身谁单身?】   舅舅:【听到没!自己不主动,你不单身谁单身?!】   小表弟:【......】   二表弟:【难怪上次放假都不出去玩,原来是暗戳戳陪女朋友啊。】   哥:【节日不陪女朋友应该过怎么过,你呢弟,上次节日在做什么,吃饭?睡觉?还是打游戏?】   二舅:【我早就想说你了!多大了女朋友没一个!还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   二表弟:【......】   母上大人:【遇琳,你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看,你哥哥都成了,你什么时候也给带个女婿回来?】   【......】   这还只是其中一张长截图,剩下的几张截图里,季随安几乎三句话不离雪愿,聊什么都能不着痕迹又刻意至极地炫妻:   小堂妹:【最近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怎么,头发干得要命,都分叉了。】   哥:【我倒是不了解这些,不过你雪雪姐姐头发一直很漂亮,虽然大概率是天生丽质,不过我回头还是可以帮你问问是用什么洗发水。】   小表弟:【我前几天太倒霉了,感冒还一直一个人在家,吃药也不好,最后只能去医院打屁股针,我都觉得护士小姐姐在笑话我。】   哥:【是吗?那你确实挺倒霉的,我感冒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雪雪寸步不离照顾我的原因,好得特别快。】   二堂弟:【我不想学做饭,我妈非要逼着我学,烦都烦死了。】   哥:【为什么不学,不会做饭以后怎么做给你女朋友吃?哦,你没对象,体会不到这种快乐。】   小堂弟:【我上次接到一个诈骗电话,业务都没熟练就出来骗人,为380就说要拿枪崩了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傻?】   哥:【嗯?你怎么知道我女朋友是艺术家?没错,她是美术专业,画画特别棒,有机会找一些给你们看看。】   ......   诸如此类。   雪愿都看不下去了,好气好笑又好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几个弟弟妹妹的愤怒。   “你收敛点儿吧。”   她警告男朋友:“夸得太过小心见面之后我直接来个原形毕露,你的面子就要被丢光了。”   “嗯?”   季随安捕捉到关键词:“见面?见我爸妈吗?你想要约在什么时候,我立刻安排。”   “没有我就随口一说!”   雪愿赶紧阻止他:“我是说以后,以后,现在太早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季随安:“不用准备,我妈很喜欢你,至于我爸,我妈喜欢的他都喜欢。”   “那也不要,哪有刚在一起就见家长的。”   雪愿嘀嘀咕咕,怕被他说服所以拒绝讨论这个,把歪掉的楼重新拉回去:“现在说你的事,你别在群里欠了,我都怕你下次回家会被群殴。”   季随安:“他们殴不过我,是不是遇琳跟你告状了?”   雪愿:“传递实时消息的事情怎么能算告状?”   “有道理。”季随安点点头,想起件事,特别自然地问她:“对了宝贝,要进群吗?”   雪愿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宝贝喊懵了,灵魂颤抖,晕头转向得差点儿就点了头。   还好意志保留的最后一丝清醒操控她摇头拒绝:“不要,下次一定。”   季随安:“也好,你现在进群被他们“围攻”我也没办法帮你说话。”   雪愿:“你为什么没办法帮我说话?”   季随安举起手机,一脸无辜:“他们嫌我太烦,给我上24小时禁言套餐了。”   “......”   “......噗。”   雪愿实在是没忍住,捂着脸笑出声。   下午,休假的宋栖盛情邀请季随安玩儿游戏,一起的还有上次两个老同学。   季随安叫上雪愿上线,却没有立刻进组,不知道在做什么,兀自捣鼓了好一会儿。   一分钟后,雪愿收到了一条来自【小仙女的尾巴】的组队邀请。   冰皮小仙女沉默了。   而尾巴本人对自己的新id十分满意:“是我,快进来。”   雪愿点了确认,进组才发现原来季随安更换的不止是游戏id,还有局内头像。   她一开始没认出他的头像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与自己的头像两相对比——   好家伙,原来是把她头像上漫画女孩头上的大猫发夹截下来当自己头像了。   说实在,在此之前雪愿一直觉得情侣id情侣头像一类很幼稚,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小男生才喜欢玩儿这些花里胡哨的。   然后现在到了她身上,她只想说一句:真香。   原来打动人的从来不是什么浮于表面的头像和名称,而是一种向外界正大光明的宣誓,更是对方始终追随着自己的那一颗赤诚直白的心。   雪愿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滑动,盯着两人靠在一起的头像,胸口像是被挤了一团棉花糖,又甜又软,还会膨胀。   “老季,你这是搞得啥玩意儿?”   “你怎么跟妹妹弄这样的,别人家都是跟对象一起弄好吗,你这样不仅耽误你自己桃花,还挡你妹桃花懂不懂?”   季随安:“遇琳不玩游戏。”   “啊?这个不是遇琳吗?”   “不是,你除了遇琳还有妹妹?”   “哦我知道了,你还有个小堂妹是吧?”   季随安一哂:“没有妹妹,这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雪愿觉得她好像都能看见溢出屏幕的问号。   “......我靠???”   “你他妈?轰动朋友圈哪位???”   “不是妹妹?那你一开始骗我们干嘛?”   季随安悠悠地:“别冤枉我,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是我妹妹这种话。”   或许此时另外两位没有反驳的立场,但是宋栖有:“狗屁,明明就是你告诉我这是妹妹的,还想抵赖。”   季随安:“是我告诉你的?”   宋栖:“难道不是吗?!”   季随安:“你可以再仔细想想。”   医学生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宋栖不服输,所以他仔细想了。   因为他仔细想了,所以他发现了,季随安好像真的没说过这是他妹妹。   最开始只是他的猜测,季随安的没有反驳被他理解为默认,以至于一直信誓旦旦冰皮小仙女就是遇琳。   后来拉了另外两个朋友一起游戏,不明就里就顺道把他们也带偏了。   一组五个人,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三个人都觉得他们是兄弟,这是怎样一种超自然神奇现象。   “......算你狠,所以不是妹妹就不是妹妹,是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你他妈直说会死吗?”   季随安理直气壮:“我倒是想,可那会儿还不是女朋友,你让我怎么直说?”   雪愿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他,这人居然从那会儿开始就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啧,现在承认得这么坦然,差点儿都要让她以为当初藏着掖着不敢表露的人不是他。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做哥的愿意带自己妹打游戏,还是一打就打到半夜,人头全让锅全背这么体贴的,架势一点都不寻常。”   季随安坦然道:“嗯,那晚雪雪心情不好,想玩个游戏让她开心点。”   “焯,合着就是叫我们帮忙哄妹子?”   “季随安你没有心!”   “你深情,你清高,拉着我们所有人帮你追女朋友还要把我们蒙在鼓里。”   “当然小姐姐,我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指责这个家伙太狗了!”   “我不管,以后我要是谈对象了,你也得这样帮我。”   “我也是!”   ......   正当雪愿热闹听得开心时,忽然收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入账通知,以为是什么稿费,点进去想看看的空档,又接连收到好几笔。   事情变得不简单起来。   当雪愿看见入账来源时,不禁愕然,转头看向季随安:“这个......”   季随安:“哦,简单上交个工资卡。”   雪愿:“啊?”   季随安:“不过卡我没带在身上,只能先把陈词的收款账号改一下了。”   “???”雪愿震惊:“所以,陈词的收入都会跑到我这里?!”   季随安点点头,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以后要辛苦老板娘给我发零花钱了。”   雪愿愣愣地:“要发多少?”   季随安:“嗯......都行,你看着给。”   雪愿想点头,反应过来了,又连忙摇头连声拒绝:“不行不行!你快改回去,哪有这样的啊!”   就这一会儿话的空隙,她又收到了好多钱,凑起来都快两三万了。   “......”   绝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赚钱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她捧着手机不知所措,犹如捧着一块儿烫手山芋。   “你看它都不带停的......”   雪愿慌得不行,本意是想表达这工资卡上交得太夸张了,回头还想交卡,也不怕她卷款潜逃,却被季随安故意曲解了意思。   “跳得太烦了是吧?来,哥哥教你。”   季随安欣然靠过去,熟练在她屏幕上滑了几下:“勾上这里和这里,就能隐藏掉弹窗消息了。”   “......?”   雪愿被他打岔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是消息弹得烦不烦的问题吗?   “......我靠,老季你特么......来之前也没人提醒我今天狗粮管够啊。”   “呜呜我不觉得烦,我也想要一个老公让我感受一下躺着收钱的快乐。”   “牛逼plus!我学到了,以后我有女朋友也这么搞!”   “你确定你能有这么震撼的工资上交?”   “......我尼玛,人艰不拆!”   -   两人谁也没谈过恋爱,谁也不大会谈恋爱,以至于摸索了好几天,才想起是不是还缺了一场约会。   一大早,季随安过来等女朋友。   雪愿一不小心睡过头了,慌慌张张的,踩着拖鞋在房间里跑得吧嗒响,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叫季随安:“快帮我收件裙子进来,就阳台上那件紫色碎花的。”   季随安想说不急,他等多久其实都没关系,但见雪愿这架势估计他说了也没用,应声“好嘞”,乖乖转身去阳台收裙子。   雪愿刚把发套戴在头上准备洗脸,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什么,精神一振,忙不迭冲出房间:“等等!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收。”   来不及了。   季随安已经找到了那件碎花裙子并且帮她取了下来,同一个衣架,上还挂着她偷懒顺手一起晾上去的内衣。   没错,特别巧就是那件粉白色带蕾丝的......蝴蝶结款式的......   呜——   雪愿捂着脸溜过去,冲他伸手:“你动作怎么这么快啊。”   季随安忍俊不禁,把衣架一起递到她手上:“雪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天店里的人可多了。”   “真的吗?”   雪愿露出一双眼睛,又羞又好奇:“那你是不是特别不好意思?”   “其实还好。”季随安叹气:“就是分类太多了,还麻烦店员给我讲了好久。”   雪愿:“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问我?”   季随安看她脸红扑扑的,忍不住手痒地捏了捏:“得了吧,我怕问了,回头你直接躲在厕所不肯出来了。”   也是。   雪愿问:“那没有笑话你吧?”   她挺怕这件事给季随安造成阴影。   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下次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他不愿意再去帮她买了怎么办?   季随安:“有。”   雪愿一诧,还真有?   季随安正色:“店员问我要什么尺码的时候,我说了s。”   “......。”   不怪别人,她听了都忍不住想笑。   季随安很无奈啊:“这不能怪我,□□l不是全国通用吗,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尺码可以分类这么细。”   “那大小不一样嘛,穿着不合身的话会很不舒服的......”   雪愿不好意思地嘀咕,红着耳朵想往卧室溜,不知想到什么,几步又停下了。   回头看了还站在原地的季随安一眼,抿了抿嘴,掉头跑回去,张开手臂飞快贴身抱了他一下。   “看在你是我的人的份上,给你感受一下82c。”   人跑了,房门也关上了。   季随安在原地站了良久,低头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名曰“莽吃小队”的微信群:   季随安:【@小表弟出来一下。】   小表弟:【干嘛?】   小堂妹:【高亮高亮,炫妻狂魔出现!高度警戒!】   季遇琳:【/吃瓜】   二表弟:【/吃瓜】   季随安:【把你的笑话讲两个听听。】   小表弟:【???】   小表弟:【你不是一直嫌弃我的笑话很冷吗!】   季随安:【你哥我现在就是需要冷静一下。】   小表弟:【啊,你咋啦?】   小堂妹:【跟雪雪姐吵架了?】   二表弟:【哦哦哦?!】   季随安:【不是。】   季随安:【她刚刚抱我了。】   季随安:【鸭鸭趴地jpg.】   小表弟:【......】   二表弟:【......】   小堂妹:【......】   季遇琳:【......】   二堂弟:【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二堂弟:【等我我看看!】   二堂弟:【......】   二堂弟:【滚啊!!!!!】 第43章第43章   季随安在群里贩了个剑正被炮轰,雪愿忽然从门里面冒出半个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勾勾手指:“快进来一下。”   季随安欣然放下手机走过去:“怎么了?”   雪愿把他拉进房间,提起放在桌上的两条裙子,一手一条,问他:“我穿哪一件?”   一件是他刚帮她收进来的紫色碎花裙,一件是淡蓝色小飞袖纱裙。   她在身上来回交换地比划了一下,太纠结了,决定把决定权交给男朋友:“快帮我选选,哪件?”   季随安左看看右看看,两件裙子拿在她手上都特别好看,难以抉择。   “你觉得呢?”他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   雪愿鼓了鼓腮帮:“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   有道理。   季随安笑了一下,认真琢磨后,指着右手边小飞袖那件,敲定了:“这个吧。”   袖子像两只小翅膀,俏皮可爱,很衬他的小美人。   雪愿把碎花裙放下,提着小飞袖对镜比划一下,好像确实更好看些:“好,那就这件了。”   怕季随安走掉,她赶紧又拿出三个同色系的包包:“看看,那我背哪个呀?”   这次季随安特别干脆地选了中间那个。   这只包是雪愿觉得最平平无奇的,她不禁好奇:“为什么?你觉得这个最好看吗?”   季随安接过那只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理由很充分:“你看,是不是这只包和我最配。”   很棒,还没出门,某人已经自觉揽下背包的任务了。   雪愿抿着嘴直乐,为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把人赶出了房间:“快走,老板娘要换衣服了。”   季随安乖乖离开,三分钟后再进来时,老板娘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镜子前化妆了。   雪愿描好一边眼线,眼睛瞥向他:“你怎么这么喜欢看女孩子化妆呀?”   参加婚礼那次是,后来在陈词拍宣传照也是,总爱盯着她,对她桌上什么都好奇。   “这个必须澄清一下,我不是喜欢看女孩子化妆,只是喜欢看我女朋友化妆,嗯?这个怎么打不开?”   他拿起一支口红,又开始好奇了。   “按这里。”雪愿耐心跟男朋友科普:“不是所有的口红盖子都用拔的,少年,你的见识还是不够多。”   季随安表示长知识了,看见她开始涂嘴唇,偏个头仔细观察:“这个也是口红吗?”   雪愿:“这个叫唇釉,比口红滋润。”   季随安对这个唇釉亮亮晶晶的颜色表示肯定,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能吃么?”   雪愿:“......不一口闷应该就没问题。”   嗯,季随安点点头,那就是可以亲的意思了。   雪愿拿起一个盘,季随安多看两眼,又有问题了:“眼影也能当腮红涂?”   “......”雪愿:“这个就是腮红!”   喔,季随安自告奋勇:“我帮你涂?”   雪愿:“腮红???”   季随安点头。   雪愿表示怀疑:“你会吗?腮红一个涂不好,脸就会变成猴子屁股的。”   她犹豫地把腮红刷交到季随安手里,感受了一下他刷的手法,立刻将刷子抢回来,顺带再次把人赶了出去。   “讨厌,你别在这里打扰我,一个妆我要画一年了!”   季随安被剥夺了看女朋友化妆的快乐,孤独溜达回客厅,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果不其然收获一堆艾特:   小表弟:【我一万个冷笑话都讲完了,压箱底的都搬出来了,你冷静好了没!】   小表弟:【@哥】   小表弟:【我尼玛,人呢?!!!】   二表弟:【真的有够冷,我掏出了我的数九大棉袄_(:з」∠)_】   小堂妹:【嘶】   季遇琳:【嘶!】   二堂弟:【我感觉要不你别艾特了,有点不妙啊。】   小表弟:【@哥@哥@哥】   小表弟:【@哥哥!!!!】   季随安:【在,别嚎了。】   小表弟:【终于,你跑哪儿去了啊!】   季随安:【正准备出门约会,刚刚去帮你雪雪姐姐挑了件裙子。】   小表弟:【......】   季遇琳:【嘶!!!】   二堂弟:【我说什么来着。】   小堂妹:【我已经高亮了,但是显然你还是,中,招,了。】   -   他们的约会不太常规。   没有去电影院,也没有去游乐场,先是去吃了个饭,然后直奔文具店买了一套水彩画具。   接下来就没有目的地了,走到哪看到哪。中途看见有拼图商店,很随意地拐进去买了幅富春山居图。   当然,这次是背面带字母的那种,因为不带的某人实在不会拼。   两人在商场一路闲逛,最后来到一家宠物店。   “这个扁脸猫可爱,要不要买回去跟小皮球做个伴?”   季随安停在猫咪售卖的橱窗前,里面的猫咪都是见过大世面了,才不管外面人来人往,兀自抱着脑袋睡得香甜,尾巴尖都不带动一下。   “什么扁脸猫,人家叫加菲猫。”   雪愿纠正他,靠近玻璃窗仔细看:“真可爱啊,不过小皮球领地意识太强了,上次柠柠带了只猫来我家玩,就被小皮球劈头盖脸一顿胖揍。”   她用肉眼量了一下小猫咪的身长腿长,在脑内和胖成猪咪的小皮球对比了一下,摇头:“算了吧,它好弱小,我怕它被小皮球揍成重伤。”   季随安:“小皮球这么凶残的?行,那买个别的......这个锦鲤怎么样?省事好养不掉毛,平时没事还能拜拜。”   在他们旁边也有一对年轻小情侣在看鱼,听见这话,男生噗地一声就笑了:“兄弟,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决定就买它了,能省个定制开光关二爷的钱,还不用烧香,划算。”   雪愿也笑,对季随安顺:“还是算了吧,鱼养在高处看不见太无聊了。”   女生好奇:“为什么鱼要养在高处?”   雪愿叹息:“不养在高处,隔天早上我家小祖宗就应该舔着爪子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了。”   他们继续往里走,几乎把宠物店的宠物挨个都看了一遍,最后的最后,雪愿愣是和一只龙猫对上了眼,脚底生根走不动路了。   龙猫圆圆的,胖胖的,呆呆的,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猫。   季随安跟她一起弯下腰看,隔着箱子指龙猫:“哇,它和你好像。”   “嗯?”雪愿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她像只龙猫?   那对小情侣也溜达过来了。   男生一看就是做过无数求生欲大题的,听见这形容,嘴角一咧,想提醒这位兄弟多说要无,此时闭嘴或许还能保住半条性命。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季随安悠悠吐出剩下半句:“都可爱得一看就让我特别想抱抱,要不我们买它吧。”   男生:“......”   女友扭头意味深长地递给他一个自己领悟的眼神,男生悻悻摸摸鼻子,行吧,活到老学到老。   这位兄弟,你是真的牛逼。   雪愿还是犹豫。   龙猫虽然听起来又龙又猫的格外霸气,可是本质上还是一只鼠,万一小皮球天性未泯怎麽办?   季随安看得出雪愿是真的喜欢这只龙猫,想了想:“买吧,如果回去小皮球不接受,那就把它养在我那里,你想看随时可以过来看。”   这个办法不错,雪愿欣然采纳。   付款的时候,店员建议说需要填一下宠物信息表,别的他们店里都清楚,就是名字需要提供一下,方便他们登记,以后店庆活动会有小礼物赠送。   起名字可太难了,雪愿还在费劲思索应该给小龙猫取个什么名字特别又好听,季随安已经脱口而出一个:“小篮球吧。”   雪愿:“......???”   店员愕然:“小篮球?您确定吗?”   季随安:“嗯,确——”   “不确定!不要听他的。”雪愿气得往他手臂锤了一拳:“什么就小篮球了,难听。”   季随安:“跟小皮球正好凑一套不好吗?或者你不喜欢篮球,那就小足球?小排球?或者小橄榄球小铅球,我觉得都行。”   “我觉得一点也不行。”   雪愿没好气瞪他一眼,自己动脑筋想到了一个,眼里闪过狡黠,清了清嗓子,对店员说:“就叫安安吧,平安的安。”   季随安眉头一挑。   “安安,好的。”店员低头将名字录入,递给她一张卡片:“您收好,活动时间可以凭此卡来本店对话小礼物。”   “谢谢。”   “不客气。”   出了宠物店,季随安委婉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雪雪,一个家里有两个安安的话,同屏出现时我会分不清你是在叫它还是叫我。”   雪愿:“可是我又不会叫你安安。”   季随安皱眉:“老鼠配,我不配?”   他越想越有意见,啧了一声:“睡觉抢不过小猫咪也就罢了,现在名字还抢不过一只小老鼠,雪老师,我觉得这样不太——”   雪愿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指指不远处的奶茶店,贴着他手臂:“哥哥,想喝奶茶了。”   这一声叫得又甜又脆,俏生生的,撒娇含量满分,撞得季随安表情一懵,好似整颗心脏都麻了一下。   话音戛然而止,原本想说什么来着,想说什么全忘光了。   雪愿等不来回应,还以为他没听见,想再拉一下,手指就被缠住勾了勾:“宝贝,能不能再叫一声?”   喔,听到了呀。   雪雪抬头,对上季随安一双亮得快能发光的眼神。   特别像一只被主人顺毛顺舒服的大型犬,主人手一拿开就不乐意了,求着想把手拱回来放脑袋上再摸摸。   雪愿努力压下不断翘起的嘴角,脸撇向一边:“不要,你明明都听到了。”   “其实也没怎么听清。”   季随安为了一句哥哥脸都不想要了,厚着脸皮低头去蹭她肩膀:“求你啦宝贝,再叫一声?”   雪愿痒得绷不住笑起来,趁机把装着龙猫的笼子从他手里抱过来:“口渴死了,快去给我买奶茶,我要和牛奶芋泥西米露,常温五分糖。”   好吧,来日方长。   季随安叹了口气,转身一脸抱憾走向奶茶店。   奶茶店人还挺多,估计有得等,雪愿坐在休息区椅子上逗了会儿龙猫,无聊了,四下看了一圈,眼神锁定住一家卖首饰的店。   还有四五个人排着队呢,她去逛一会儿回来应该来得及吧?   嗯,来得及,她去了。   女孩子对亮晶晶的东西真的没有抵抗力,雪愿踏入配饰区就走不动道了。   她挑了两只大同小异的星星耳坠左右犹豫,哪个都好看,可是差差不多的外观,买两对又感觉好吃亏哦。   “来买首饰呀?”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旁边传来一道和蔼亲切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个打扮低调贵气的阿姨,妆容精致,仪态端庄,正拎着小手包笑眯眯看着她。   呀,好眼熟啊。   雪愿下意识点点头,心里想,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阿姨?   阿姨目光落在她脸上,越看笑意越深,也没个自我介绍,就闲聊唠嗑似的温声问她:“一个人来的吗?”   雪愿老老实实回答:“不是,和我男朋友一起的,我口渴,他去帮我买水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朋友三个字一出口,她感觉这位阿姨眼神和蔼得都快能挤出水来了。   赞了一句“不错,还知道疼人”,然后主动走到她身边很热心地帮她一起挑:“喜欢这两对吗?眼光真好,都漂亮。”   雪愿:“可是我不知道该选哪一对......”   “让阿姨看看呢。”   阿姨从她手里接过两只耳环,动作特别自然地在她耳垂上比划一下,左右打量,最后说:“哎呀,都好看,都买了吧,正好阿姨一起结账。”   “???”   雪愿对这位漂亮阿姨的自来熟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还能有更震惊的,听得她是一愣一愣。   一起结账?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位阿姨?   事情变得离谱起来。   她努力回想,到底是她妈妈的朋友,还是在学校里偶遇过的那个学生的家长?   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漂亮阿姨已经让店员包了两对耳环准备去结账了。   雪愿惶恐至极,捧着小心脏忙不迭阻止:“不用麻烦了阿姨!我自己可以——”   “妈?”   季随安的声音很巧地从她背后传来,疑惑的语调:“您怎么在这里?”   “?”   雪愿傻傻回头看看季随安,又看看漂亮阿姨。   感觉太阳穴被铜擦挤了一下,再出声就是惊到几乎变了调子的弱弱一声:“妈???”   安琳女士顿时展颜,笑容灿烂得快开花:“哎!” 第44章第44章   上次在季随安家里见的一面太突然,她光顾着紧张了。   加上那一次的安琳女士衣着打扮过于平易近人,全然没有今天这样金装玉裹珠光宝气的模样,以至于雪愿眼熟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导致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   不,不对。   上次和这次根本没有可比性。   上次是普通朋友偶遇父母,这次直接就是小情侣被迫见家长了!   这个认知一起,雪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无措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合适。   “阿,阿姨,对不起,我一时口快......”   “没事没事。”安女士笑得可开心了,摸摸她脑袋:“早晚也是要改口的,就当提前适应了。”   雪愿觉得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僵硬得要命,还好季随安及时上前把奶茶给她,人也趁机挡在她和安女士之间。   话题被他带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方向,雪愿躲在他身后终于可以缓口气,脑袋抵着他的后背,心情是欲哭无泪。   第一次和男朋友出门约会就被家长逮了个正着,就问还有谁比她更有运气的吗?   最后两对耳环的账还是安女士一起结的。   因为父亲离世早,白馨在她很小就带着他搬离了老家,雪愿自小就没怎么跟长辈相处过。   导致如今一面对长辈就紧张得像只鹌鹑,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是最应景最正确。   安琳女士太热情了,结了账还要陪他们一起去逛,一定要给雪愿买两件裙子作为今天巧遇的见面礼。   雪愿被安女士挽着手迈上电梯,一边浑身不适应,一边又深感受宠若惊,无比亲切,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被长辈挽着手逛街是这样的感觉,连白馨都没有这样挽过她。   季随安从陪女朋友逛街的男朋友沦为了女朋友和母上大人的跟班,任劳任怨跟在两人背后当护花使者。   当然也没放弃二度尝试:“妈,挽了一路了,该把雪雪还给我了吧?”   被安女士轻飘飘瞪了一眼:“什么还给你,人家雪雪有自己人身自由好的吧?逛个街都要把人拴在身边,不懂事。”   雪愿:“......”   季随安:“......”   他无奈叹气,知道雪愿紧张,便在安琳女士看不见的地方安抚地捏了捏雪愿的后颈。   不怕,我在呢。   安琳女士显然是这个商场常客,轻车熟路来到一家规模很大的门店,衣服没挂多少,主要是格调摆在那儿,不看也知道价格非常哇塞。   知道拒绝无用,雪愿已经放弃挣扎了,默默开始盘算以后正式见面拜访的时候得准备点儿什么见面礼才来得比较妥当。   安女士的眼光不是盖的,三两下挑出两款小众却又裁剪精致款式出众的裙子送到雪愿手里,像是终于得到打扮洋娃娃机会,乐呵呵把人送进试衣间。   裙子很合身,雪愿从试衣间出来亭亭玉立站到镜子前,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收获了旁边一通捧场的夸赞。   “真好看,果然衣架子就是衣架子。”   安琳笑眯眯道,拐了身边儿子一下:“女朋友试衣服呢,吱一声啊,懂不懂事?”   季随安:“嗯,雪雪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又被拐了一下,安琳剜他:“跟你爸学的,敷衍。”   季随安无辜啊,他可一点都不敷衍,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   店员介绍:“这件裙子是新款,是我们品牌里最有名的设计师力作,裁剪最指向突出的就是女性的婀娜柔美,您女儿的身材比例很好,穿这件裙子再适合不过。”   女儿?   这个称呼让雪愿一愣。   意识到是安琳女士的态度让她们误会了,正想解释,安琳女士已经欣然认下了。   “我也这样觉得,那这件包下了,还有刚刚试的第一件也一起包下。”   雪愿转身进去换衣服,安琳顺手又给自己老公带了根领带,跟才注意到有季随安这个人似的,寻思道:“嗯,来都来了,也给你买两件吧。”   这浓浓的捎带意味,季随安无奈又好笑:“行,安女士破费了。”   雪愿刚从试衣间出来,就听见拿着几件男士上衣的店员对安琳女士说:“这是新款,设计简单大方,只有颜色的差别,都很适合您女婿。”   雪愿迅速低头捂住嘴巴,以防自己笑出声。   安琳女士就无所畏惧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快来女婿,挑挑哪个颜色?”   季随安已经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看见雪愿出来了,学着她早上让他帮忙挑裙子那样一手拿一件给她看:“哪件?”   雪愿现在共情到季随安早上的感觉了,左看右看地纠结,抛回问题:“你觉得呢?”   季随安笑了一下,最后选了右手边那件:“就这个吧。”   安琳女士:“灰蓝色?”   “嗯。”季随安看了一眼雪愿,嘴角一弯:“和我女朋友今天发带的颜色很般配。”   吃完午饭,安琳女士就不打扰他们约会,先行离开了。   “这个周末我大伯生日,临时决定在家里聚餐,要一起去吗?”   两人单独相处时,季随安才开口:“我也是刚从我妈那里知道的,她怕直接跟你说的话,你不想去也会不好意思拒绝,所以特意让我来问你。”   “聚餐?”雪愿不确定地:“是一大家人全在到齐的那种吗?”   季随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雪愿倒吸了一口气,战术性沉默了。   现在见个妈妈都让她紧张成这样,还要让她去见全家吗?   雪愿稍微想象了一下她到场可怜弱小地坐在饭桌上,被一大桌长辈小辈弟弟妹妹包围的场景......   她戳戳季随安的手臂:“有点害怕。”   季随安摸摸她脑袋:“没事,那就不去。”   雪愿:“又好像也行。”   季随安笑起来:“怎么纠结起来了?”   雪愿哼哼:“丑媳妇见公婆嘛,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不紧张。”   季随安皱了皱眉头,语气夸张:“不是吧,你还丑啊?明明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媳妇了。”   雪愿被他逗笑了,翘着嘴角,蹦跶着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还有三天,让雪老师好好考虑一下!”   季随安:“行!”   雪愿:“要是去了,你得当我小跟班。”   季随安捏捏她的手:“没问题,做跟班这种事,哥哥最有经验了。”   最后雪愿还是没去成家族聚会。   不是她的主观原因,而是很客观的一个商稿金主爸爸突然发来消息说单子要加急,还二话不说就把加急的酬劳转过来了。   雪愿没办法,正好她也没考虑出个结果,就当老天爷帮她做决定了。   季随安只能拎着礼物和蛋糕独自回家,一开门,几个弟弟妹妹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没人接他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就往他背后瞅。   “雪雪姐姐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啊?”   “哥,雪雪没来?”   “表嫂表嫂!!”   季随安扣着小表弟的脑袋转回去:“别叫了,你表嫂有事走不开,我一个人回来的。”   啧。   没劲。   几个小屁孩儿挨个冲他投了个失望的眼神,转身摸去厨房偷吃锅边食了。   安琳女士端着一盘刚炸好的小酥肉出来了,跟季随安说:“我多做了些,你回去的时候给雪雪带回去。”   “行。”   长辈生日聚会无非就是喝酒聊天唠小孩儿。   季随安不喝酒,陪不了;也不上学了,没办法关心成绩;再者他是这一辈里唯一有对象的更没得说,全程光负责听家里长短和训娃真言了。   就是没想到一圈下来,话题还是从一个神奇的切入点扯到了他身上。   他姐突发奇想地问他:“随安,养侄女千日,用侄女一时是怎么个意思?”   她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今天正好。   季随安还没开口,她宝贝女儿小贝壳就率先举手了:“我知道呀!妈妈你怎么不早问我?”   小堂妹:“行行,那小贝壳你来说。”   小贝壳奶声奶气:“那天小舅舅看见小舅妈了,不好意思自己去找她,就让我假装有丢找不到路,然后把小舅妈带到他身边。”   说到最后,还高兴地挥挥手:“小舅舅答应啦,我帮他这一次,以后妈妈再送我去给他帮忙带,他都不会嫌我麻烦啦。”   季随安无奈地因为这几句童言无忌,承受了满桌的异样目光。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   小表弟率先讨伐:“太狗了哥,不管是对表嫂来说还是小贝壳来说,都太狗了!”   他姐:“就这?我家小贝壳被你忽悠着干了件这么大的事,连红包也不给一个,一句不嫌弃就打发啦?”   季随安知错就改,立刻给小贝壳发了个大红包作为感谢。   饭吃到后半场,孩子该散的散,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游戏的打游戏。   季随安都没什么兴趣,只心心念念一件事,起身对大伯他们留下一句失陪,回到房间拨通视频电话。   雪愿稿子只剩下一点收尾了,正好起身喝水休息时接到了视频电话。   滑下接听端着水杯往房间走,拖长软绵绵的声音问候他:“干嘛呀~季老板~”   季随安拉开凳子坐下,看见雪愿就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关心一下我的老板娘在干嘛,忙完了?”   “快了,还有一点点了。”   她把水杯放到桌上,盘腿坐进沙发椅,镜头摇晃得季随安只能听见声音:“聚餐就结束了么,你不会偷跑了吧?”   “没,他们在喝酒,我们不喝酒的先下场了。”   镜头定下了,季随安才看见雪愿电脑桌前放着安安的小笼子,不过里面空空的,龙猫猫都没见一根。   他问:“安安呢?”   “当当,这里~”   雪愿镜头一转,安安蹲在她绘板旁边认真吃着好长一根草,整只龙猫看起来都是呆呆的,只有一张嘴巴不停沽涌。   而不待其他猫咪的小皮球就揣着手滴溜溜双大眼睛看着它,乖巧又好奇。   没错,小皮球不待见同类,却格外待见安安,甚至愿意让它挨着自己睡觉。   雪愿点点安安脑袋:“妈妈的乖宝宝真是太可爱了,多吃点,再胖一点再圆一点才可爱。”   季随安:“不让它跟它爸打声招呼?”   “嗯?”雪愿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隔着屏幕对上季随安弥漫着笑的眼睛,耳朵噌地红了:“什么啊就它爸了......”   眼见季随安要开口说话,雪愿怕他又说出什么让自己头顶冒烟的东西来,连忙打岔:“别看大肥鼠了,给我看看你的房间吧。”   刚刚还妈妈的宝贝,这会儿几天大肥鼠了。   季随安失笑,却也听话地将摄像头翻转,慢慢绕着房间转,边转边给她介绍这是书架,这是衣橱,这是床,这是遇琳制作失败扔给他的捕梦网。   “好满当啊。”   雪愿感叹,就是充满了从小长到大生活痕迹的那种。   好像随便一个什么,比如书柜里一本书的折痕,桌上刻的一个字母,又或者抽屉里一篇草稿纸,都能讲出一个少年时期的小故事。   忽然很遗憾没能去亲眼看看,亲手摸摸,季随安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时间,大概可以听上好久好久。   “还可以更满当些。”季随安说。   雪愿:“是还要置办什么东西吗?”   “女主人的东西算不算?”   季随安弯着眼角,在雪愿怔忪的目光下温声道:“雪雪,以后节假日我们偶尔也会回来住,你的东西也该搬一些进来了。”   在那个全是他生活痕迹的空间里,添入她的痕迹吗?   雪愿眨眨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黑白画面渐渐变得生动绚丽,她的心口开始急速膨胀,不知怎么,忽然对他口中的节假日产生了莫大的期待。   哎呀,明明还连正式见家长都没有呢,她居然已经开始期待和他一起回去住了。   小贝壳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一声“小舅舅在跟小舅妈说悄悄话”冲过一扇墙一道门钻进季随安耳朵,也钻进了雪愿的耳朵。   雪愿重新递给安安一棵草,趴在桌上看他,配合地压低声音:“哇,悄悄话?”   季随安:“嗯。”   雪愿:“什么悄悄话呀?”   季随安:“想你了。”   雪愿眨眨眼,表情一呆。   她只是想打趣他,没想最后被打趣的还是她自己,何谓又菜又爱玩,她是典范。   被他轻轻飘三个字说得耳朵嗡嗡响,雪愿将整张脸埋进手臂,再抬头也只不好意思第露出一双眼睛:“什么呀,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天,早餐你还来蹭了呢。”   “才不到一天吗?”   季随安惊讶:“我总感觉已经过去两三天那么长了,啧,以前怎么也没发现看不见你时间会过得这么慢。”   雪愿忍不住笑起来:“季老板,别讲土味情话。”   季随安:“那就说点儿要紧的。”   雪愿:“什么是要紧的?”   季随安往前倾身趴在书桌上,挨个数:“牵过了,抱过了,还约了会,突发情况见了个家长,按照循序渐进的步骤,我可以亲亲我女朋友了吗?”   他说得语气好卑微好可怜的感觉,明知道他是在故意卖惨,可是看着镜头里那双装满她的眼睛,雪愿还是心软了。   “当然可以。”   她抿着嘴角笑,眼睛忽闪忽闪的,轻快的语气里藏着一点不好意思的娇气:“等你回来,就给你亲。”   风从窗台渗进来,凉凉的,带着夜晚独有的方向。   挂了电话,季随安望了一眼院子里色调暖融的灯光,手随意搭在桌上。   指尖下一阵有节奏的轻响过后,他站起身出去,对长辈告别:“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大伯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临走,不忘带上安琳女士早早帮忙打包好放在那里的小酥肉。   -   雪愿很快收尾结束,无压力一身轻。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手机给刚完成的大作拍了一张照,然后将自己摔倒床上趴好了,将照片分享给最最亲爱的闺蜜。   冰皮小仙女:【图片】   冰皮小仙女:【怎么样?整整花费32个小时的大作,如何?】   轮椅上的美少女:【嗯嗯嗯好看好看,喜欢喜欢,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冰皮小仙女:【都可以,随你时间方便,我们迁就你。】   轮椅上的美少女:【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忘恩负义的都要把我这个大功臣抛在脑后了。】   冰皮小仙女:【那怎么了可能。】   冰皮小仙女:【大功臣想吃什么,我立马准备着去订位置。】   轮椅上的美少女:【但也没这么着急,我这周又忙起来了,估计得等到下周才有时间。】   噢。   下周也行。   雪愿正想回复,听见门口传来门铃声,奇怪是谁这会儿大晚上的还过来找她,起身边问是谁边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看清外面人的模样,眼睛噌地亮了,开开心心拉开门:“你怎么眨眼时间又跑——”   楼道走廊里滞留已久的风趁机涌进来,雪愿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掐着腰一把抱起来放在旁边柜子上。   唇还沾着外面的清冷温度,却在压上她唇瓣的瞬间变得灼热。   呼吸被熟悉的气息紧密占据,像是被月光背后涌动的潮汐淹没,思考变得缓慢,呼吸也变得困难。   低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唇角逸出,却成了罪魁祸首,害她在接下来得承受更深的纠缠风暴。   季随安终于肯发发慈悲退出时,雪愿勾着她的脖子已经气喘吁吁了。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抱了她坐好,不然就她现在手脚发软,肯定要站不住了。   小皮球翘着尾巴蹬蹬蹬跑过来,看了一眼季随安,跳上柜子坐在雪愿旁边仰着一张好奇的小脸看热闹。   雪愿终于能把刚才说一半的话说完:“你怎么眨眼时间又跑回来啦?不是大伯生日吗?”   “回来给你送新鲜出锅的小酥肉。”   季随安说,看见雪愿略显无语的眼神,笑起来:“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领取我的阶段任务完成奖励。”   雪愿就知道,眼神不好意思低飘了一下,哼哼:“兑换时间没有限制,我就在这又不会跑。”   季随安一脸无辜:“我着急嘛,比你新裙子到了拆快递时还着急。”   雪愿面子不能丢:“瞎说喔,我拆快递哪有很着急......”   话没说完,又被亲住了,雪愿往后靠进季随安手掌心,愤愤捏了一下他耳垂,趁他不注意飞快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这个人,每次亲她都不打一声招呼。   闷笑声溢出,季随安偏过头亲她的耳根:“老板娘,这次还是预支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像大提琴独奏结束未散去的余韵,踩着节奏跳跃到她心上,过电似的感觉传遍全身,她仰起脸软了后腰。   “不预支了,通关奖励领取次数无限制。”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亲亲他的耳垂,俏生生地:“哥哥可以随便亲。” 第45章第45章   雪愿只知道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效率,从来不知道还会连同工作效率也降低。   她在房间里面画稿,外面慢悠悠的脚步声时不时就要在他房间门口绕一圈,又远去,然后又绕回来。   门被推开一点,男朋友走进来从架子上拿下一本书,临走时问她:“快画好了吗?”   雪愿点头:“快了快了。”   男朋友出去了,顺便带上门。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男朋友给他送来一块小蛋糕,就放在右手边:“新鲜的草莓蛋糕,尝一尝~”   男朋友出去了,再次带上门。   又三分钟后,门再次被推开,男朋友拿着一杯刚送到的奶茶进来,是雪愿最喜欢的鲜芋牛奶西米露。   雪愿:“......”   雪愿:“我不饿也不渴,别再投喂啦!”   “好的。”男朋友转身离去。   再进来就是问她热不热,累不累,困不困,在雪愿再三回答自己不热不累也不困之后,男朋友离谱地抱着小皮球来串门了。   “小皮球想妈妈了。”季随安甩锅装无辜:“非让我抱她来看看妈妈在做什么。”   雪愿:“......”   雪愿干脆放下画笔,看着季随安:“季老板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想干嘛?”   季随安灰灰睡得一脸懵逼的小猫咪的爪爪:“小季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季不过就是想跟女朋友呆在一起罢了。”   进进出出原来是想这个。   雪愿好气又好笑,想了想,起身对他勾勾手:“你过来。”   季随安过河拆桥,女朋友一勾手指头,他就立刻放下小皮球欣然走过去。   雪愿又指指自己的凳子:“你坐这里。”   季随安挑眉:“那你呢?”   雪愿:“你先坐。”   季随安听话地坐下。   紧接着他的怀里就长出了一个女朋友。   雪愿坐在他腿上,从新拿起画笔,偏头笑眯眯看他:“这样好了吗,黏人精?”   季随安开心了,抱住女朋友脸埋在肩膀上蹭蹭地:“我是你的人嘛,不黏紧点怎么行?”   男朋友安分了,雪愿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把商稿画完,结束准备关设备时,围观了全程的季随安开口了:“雪雪,你还记得我给你画的肖像吗?”   雪愿:“......记得。”   如果那张鬼画符也能算的话。   季随安:“那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画一幅?”   这个人,想要画不直说,非要拐着弯兜一圈礼尚往来。   雪愿啼笑皆非:“行,这就给你画。”   她想开pad画,季随安白嫖还要求多:“能画在纸上吗?”   也可以。   雪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素描本,翻到空白一页,落笔之前提醒:“雪大师一幅手稿800起价,精度越高价格越贵,小季同学打算约张多少钱的?”   季随安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余额,问:“夫妻价打折吗?”   雪愿被他的夫妻价堵得老脸一红,清咳了两声:“你想打几折?”   季随安:“一折?”   雪愿:“你还真敢说啊。”   季随安正色:“离女朋友下个月给我发零花钱还有好几天,我得省着点儿花。”   雪愿:“......明明绑着一张卡!干嘛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巴巴,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季随安:“卡里的就算了吧,老婆发的钱花着比较香。”   雪愿红着耳朵哼一声,这个人脸皮好厚,不跟他扯了。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雪愿用的是一根水性笔,直接杜绝了使用橡皮擦的可能。   在雪愿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落在季随安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画画水平还停留在小学三年级的人来说,那就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他宝贝真是牛逼坏了!   潦潦三两笔就轻轻松松让季随安感受到了人类的参差。   他的模样早就被雪愿牢牢刻入脑海,不需要回头看他,也能熟稔在笔下勾勒出他的模样,就连眼角下米粒尖大小的一颗痣位置都准确无误。   季随安懒洋洋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忽然叹了口气。   雪愿笔尖顿了顿:“干嘛叹气,不喜欢这样的?”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没毛病呀,稳定发挥呢。   季随安:“我忽然想起来第一天跟你学画画的晚上,你说我有天赋,是哄我的吧?”   雪愿:“你一定要拆穿我吗?”   季随安:“果然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补宿命的指引,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顿了顿,很快又自言自语一般:“还好我也不是真的想学画画。”   雪愿偏过脸看他:“那你想干嘛?”   季随安理直气壮:“当然是找机会跟你说话,你看我像是对画画这种陶冶情操的事情感兴趣的人吗?”   确实不像,雪愿笑起来。   所以那些感觉不是错觉,她的季先生就是在借着画画的由头整天跟她没话找话。   “好了,画完了。”   雪愿直起身欣赏一下,比较满意,让开让甲方验收订单:“还满意吗,季先生?”   季随安仔细看了好久,把雪愿都看忐忑了:“哪里不满意?”   “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季随安点了点画里的自己:“这是画的什么时候的我?”   雪愿抿了抿唇,侧过脑袋亲一口他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你第一次给我调小雪的那天晚上。”   迷离的灯光,悠扬的民歌,带着甜味儿的酒,她记忆可深了。   那是她第一次隐约察觉到对方几乎让她欣喜若狂的心思,嗯,是个值得纪念日子。   哦,那天晚上啊,那季随安知道缺什么了:“能添点东西吗?”   “当然,你想添什么?”   雪愿作势拿起笔,被季随安接了过去,某人又自信小画家附体了:“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有上次肖像的前科在,雪愿不确定:“你行吗?要不要给你换只笔?”   换一只铅笔,错了我们好擦掉,好改正。   但是季随安就不:“放心,添这点东西我还是没问题的。”   可能是还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绘画水平吧,当然也有添的东西确实简单的原因,虽然雪愿更偏向于后者。   她好奇季随安会添几笔什么,是改人物神态?还是改光线明暗?   都不是。   他在他头顶画了好多冒出来的小爱心。   好多好多。   雪愿:“?”   季随安端详两眼,非常满意,注入灵魂了:“这样才比较符合当时的意境。”   雪愿不解:“为什么?”   季随安看着自己画下的几颗小学生水平小爱心,想到那天晚上,不由得弯了弯唇:“因为那天晚上,我的视线一直都没舍得离开你啊。”   只要视线范围内有你,我的心情都如同世界最高海拔处正午十二点的天空,明净,炽热,通透,敞亮。   季随安甚至想给自己脑袋上画一根吸管,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曼妥思的雪碧,他整个人都是膨胀的,咕咚咕咚地往外冒泡。   真的太喜欢了,比一百个旅行者号的电池更持久的喜欢。   他放下笔抱住心上人:“求问什么时候才能和女朋友搬到一起住?急,在线等,季老板已经盼星星盼月亮了。”   雪愿还没从上一个话题回过神,就被跳跃地拉进下一个话题并且当头落下一个小炸弹,轰得她头晕眼花措手不及。   “一起住啊......”她有点儿脸热,眼神飘呀飘:“本来就一个小区,多近啊......”   季随安:“嗯嗯,多近啊,都不用找搬家公司的。”   雪愿:“......”   雪愿:“那谁搬?”   季随安:“都行,不过考虑到小皮球到新环境可能应激的问题,我偏向于我入赘。”   雪愿:“你的房子怎么办?”   季随安想了想:“空出来给你当画室?”   雪愿被逗乐了:“算了吧,我才不需要那么大的画室,嗯......那我考虑一下吧~”   同居嘛......   嗳呀,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两个人一只猫外加一只小龙猫,就在家里腻腻歪歪蒙混了一整天。   晚上出门吃了个饭,出来夜色正好,车来车往明月当空,蓝花楹都谢了,替换成茂盛的树冠,风一吹,树叶摩擦得沙沙作响,好听得很。   氛围真好,小情侣就喜欢这样手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没营养的天,优哉游哉压马路。   途中季随安接了通电话,是安琳女士打过来的,说给他寄了好多东西呢,让他注意下手机短信,要记得按时去取。   季随安:“妈,您寄什么了?”   安琳女士:“吃的呀,好多呢,装袋时候都还温着。”   季随安无奈:“不用这么麻烦妈,我这里也不是没有吃的。”   安琳女士就啐他:“啧,厚着什么脸皮呢,谁说是光给你寄的啦,我给雪雪寄的,你妈我的好手艺这么多,雪雪还没尝过几个呢。”   季随安开着免提,雪愿全听见了,安琳女士满口的雪雪叫得好亲切,叫女儿一样的口气,听着就窝心。   雪雪抱着季随安的胳膊,对着手机小声说“谢谢阿姨”。   安琳女士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雪雪也在呀?”   雪愿:“嗯,阿姨,我们刚刚吃完了晚饭,在散步呢。”   安琳女士:“饭后散散步好呀,利消化,对了哦雪雪,阿姨给你寄的吃的都不能久放,要早点吃,不用心疼,吃光了告诉阿姨最喜欢哪个,阿姨再给你做。”   又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雪愿受宠若惊的情绪还没过劲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太麻烦阿姨了,而且我都没正式拜访过阿姨呢。”   季随安笑着:“不会啊,一家人不用太讲究仪式感,何况我也还没拜访过阿姨不是么?”   雪愿愣了一下,过了好久,忍过了落差感带来的一阵眼热,才低声开口:“不一样,我妈......应该不会亲手做什么吃的给我寄过来的。”   才意识到从两个人在一起到现在,她光顾着开心,都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她拉了拉季随安的衣服,小声地:“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   她的情绪比之方才明显低落了,季随安揉揉她脑袋:“没事,不想说就不说。”   雪愿摇摇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不过就是重组家庭......不对,也不算重组,只是对我来说而已。”   “我爸爸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世了,没过多久,我妈就带我搬离了老家,嫁给了陈叔叔,也就是我现在的继父,生了陈煜。”   “陈叔叔......对我挺好的,我们只是没办法熟起来而已,是我的问题,我总是习惯不了,我不是他的亲女儿,我知道他也不好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但是我妈妈,她大概和别的妈妈不太一样。”   “其实我理解的,并不是生了孩子,就一定要把包括所有精力和关心在内的东西都放在孩子身上,或者必须要把青春和年华都砸进去。”   所以纵使白馨一直将她放在她视线所能及的范围的最边缘,总是忘记要去关心她,忘记照顾她的感受,她都能理解。   毕竟没有人规定一个女人做了母亲就不能礼物把自己放在世界的最中央,不能以自我为中心,不能事事优先考虑自己。   何况白馨从小就被宠着长大,没理由有了孩子,就要自己受委屈,就要从公主沦为保姆。   但是理解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   她有时候也会很羡慕别人的妈妈会细心顾及孩子的感受,会羡慕别的孩子能得到妈妈那么多爱。   她不行,不管她情绪外露得多明显,很多时候白馨就是察觉不到。   白馨会保证她衣食无忧,但是总会忘记关心她心情是难过还是开心;   会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组建新家庭,但考虑不到她是不是能够融入这个新家庭;   会记得偶尔给她打电话问一句最近怎么样,但一家出行时总会忘记她,也顾不上去思考她会不会因此产生多想的念头。   “或许在我妈眼里,我就是个没有思想感情的布娃娃吧,不会有什么感受,所以也不需要考虑感受,只要在那里就行,不用管是个怎么样的状态。”   “或许还是我太多余了,有我和没有我都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谁说的有你没你都一样?”   季随安打断她,苦恼地蹙起眉心:“差别可大了,我单身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谈了恋爱,你可不能这么一句就把我女朋友给弄没了。”   他停了脚步转向雪愿,弯腰捧着她的脸捏捏。   “宝贝,一个人的存在感从来不是视别人而定,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不必因为别人的忽视而怀疑自己是不是值得存在。”   “就算真的要这么想,那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不是任何人的态度都具备参考价值,有人不重视,自然也有人沉甸甸捧在手掌放在心上。”   “至少在我这里,有你没你差别就大得离谱,你已经是我的导向仪级别了,说黏着程度都太轻,我恨不得天天绕着你打转。”   “你还是个宝宝呢,你好得天底下所有漂亮的花都应该为你开一次,又怎么会多余?”   他的眼神温暖得像寒天里燃起的烛火,语气温和似今夜闲适的晚风,字句堆叠后,不疾不徐吹进雪愿心坎。   那里有只蹦哒的小鹿被安抚了,乖乖坐下,发现脚踩着的地方软得快陷下去,却又似沸腾一般热气滚烫。   雪愿吸吸鼻子,忽然扑进他怀里,埋住脸:“路好长,走累了,哥哥背我回去吧。”   自己的宝贝当然自己惯着,季随安笑眯眯抬手拥住她:“好,哥哥背。”   雪愿在他胸口蹭蹭眼睛,瓮声瓮气:“天气预报说,过两天夜里有雷阵雨。”   季随安:“嗯?”   雪愿:“哥哥记得早点搬过来。” 第46章正文完   搬家那天,遇琳和花柠都来帮忙了。   但其实真没什么动好搬,两个人更大程度上就是来蹭饭加看热闹。   毕竟遇琳见到季随安的第一句话就是:“哟哥,兴致这么好,大清早入赘呢!”   季随安心情很好地坦然接受。   他搬过来,要是以后一不小心惹雪雪生气了,雪雪在自己家,还可以理直气壮叫他滚呢。   当然,概率很低。   东西搬完,季随安也终于将早欠下的一顿饭结清了,三个女孩子手挽手叽叽喳喳地聊,他则是任劳任怨在后面当跟班。   哦不对,当手动付款机。   当天回家后,雪愿本想把画儿都收起来,就发现那天画的那张满头冒爱心的季老板不见了。   本来想等季老板回来了问问,结果因为晚上两人脑袋靠着脑袋玩游戏玩到凌晨两三点,愣是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醒过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来自系统的队友举报信件。   雪愿表示很抱歉,她昨晚太困了实在是没忍住,随后小手一挥删掉了系统短信。   不就是三分么,小问题,交给季老板三两下就打回来了。   酒馆有点事,季随安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就出门了。   雪愿起床洗漱好,穿着睡衣站在衣柜前发了会儿呆,不知道穿什么,索性放弃。   回头检查一遍小皮球和安安都被喂过了,粑粑也铲了,一身轻松坐上餐桌,才发现牛奶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亲情提示,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与温度都和衣橱里的烟灰色纱裙非常匹配哦(*^^*)   ps:意见仅供参考,宝贝穿什么都是小仙女~】   雪愿抿着上扬的嘴角吃完早餐,脚步轻快回到房间再次拉开衣柜。   果然,刚刚都没发现某人已经帮她把;那件纱裙放到了最显眼的地方,背后装饰的蝴蝶结也被重新系过了,端正又漂亮。   手挺巧,从小系鞋带没少系蝴蝶结吧?   雪愿心情很好地换上裙子。   烟灰色衬美女呀,显摆轻盈又好看,还凉快。男朋友挑的,还加了一层快乐buff,美好的一天,开启!   雪愿出门之前还灵光乍现想起了那副画,怎么也没想到来到酒馆,第一眼找见的不是男朋友,而是那副画。   “这个呀,老大裱好了带过来的呀。”   免免趁机哼哼着告状:“说是雪雪姐你特意给他画的肖像,含沙射影地跟我们炫耀了好久,故意摆在吧台显眼的地方,就差把“赶紧来问我画儿哪来的”写在脸上,得意死了。”   雪愿想纠正免免含沙射影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一开口就忍不住想笑,干脆作罢。   季随安出来的时候,免免正从小柜子里往外掏一把气球制的狼牙棒。   再走近一点,还能听见她怂恿自己女朋友:“雪雪姐,这是我上次点外卖送的,我用不到,给你了。”   雪愿不明白:“给我做什么?”   免免:“我观老大最近略显欠揍,怕你手痒时候没个称手的兵器。”   雪愿:“......”   真的感恩。   季随安走过去,截胡了狼牙棒在手里掂量两下,皱眉对免免说:“怎么能给她这种东西?”   雪愿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今天穿的烟灰色休闲衬衫,顿时福至心灵。   什么阳光和温度都适配,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儿呢。   哼,鸡贼!   免免一本正经:“老大,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不可以剥夺女朋友自由教训你的权利。”   季随安挑眉:“我说过要剥夺了?”   免免:“那你还不让我送?”   “没有不让你送。”季随安说:“不过雪雪是个女孩子,能不能给换个粉色的?”   免免:“......”   雪愿捂着脸乐得不行。   免免被塞了一嘴狗粮,愤然离场。   雪愿想就裙子的事情跟他小小来一场秋后算账,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低头一看,是她妈妈白馨发来的信息:   【雪雪,这个周末要回来吃饭吗?】   她上周没回家,按照惯例,一般都会一周回去吃一顿饭的。   见她低头不说话,季随安将调好的橙汁饮料放在她面前,问:“怎么啦?”   雪愿抬起头:“哥哥,这个周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   雪愿提前给白馨发了信息,她们之间不讲究委婉,雪愿在信息地直白说自己恋爱了,周末会带男朋友回家吃饭。   白馨很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对女儿不声不响有了男朋友这件事,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奇,以及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上心。   问题不大,雪愿同学习惯了。   到了周末一早,她还在床上坐着打哈欠,都看见季先生勤劳地转悠开了。   洗头洗澡刮胡子挑衣服,每次路过床边还要抽空飞快亲她一下,要不就捏捏她,揉揉她脑袋,可忙了。   害得雪愿都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床上了,乖乖下床拾掇。   礼物是季随安早几天就准备好了,拎上就能走,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雪愿没能扛住,在车上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到点要下车了,季先生没挪动,点了半天的方向盘,老实坦白:“宝贝,其实我有点紧张,你看出来了吗?”   雪愿也老实摇头:“没有。”   季随安:“......”   雪愿笑起来,倾身过去在他脸上啵唧一下:“不紧张,给你加个无敌buff~”   到了家门口,雪愿钥匙刚掏出来,叮叮当当的还没插进锁眼,耳尖的陈煜就蹬蹬蹬跑过来开门了。   叫了一声姐,眼睛就滴溜溜往她后边儿的季随安身上飘,“哥”和“姐夫”两个称呼在舌尖纠结打转一圈,愣是一个没叫出来。   季随安看笑了:“我比你大,叫哥就好。”   陈煜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哥。”   “快进来,怎么都堵在门口啦!”   白馨和陈凯在厨房忙,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小季是吧,开车过来辛苦了,快去坐着休息吧,饭一会儿就好了,小煜别再进厨房添乱了,去陪你哥哥姐姐说话。”   陈煜点点头,陈煜去了。   季随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趟见家长给他最大压力的竟然是他的小舅子。   陈煜:“哥,你会做饭吗?我指的不是只会炒一个番茄炒蛋那种。”   季随安:“会。”   陈煜:“那就好......那你爱睡懒觉吗?”   季随安很上道:“我一般先起床帮你姐姐做好早餐才会继续睡。”   陈煜满意了,又问:“那你工作忙吗?”   季随安笑眯眯:“放心,我的工作比较自由,就算是在上班时间,也能陪在你姐姐身边。”   ......   陈煜准备可充分了,雪愿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果然这一趟不是来见家长,纯纯送上门让小舅子把关来了。   雪愿忍着笑,在与男朋友目光相接时幸灾乐祸地冲他眨眨眼睛:好好答喔,一不小心答成送命题,小舅子就不把姐姐交给你照顾了。   雪愿其实一点不担心,季先生的高情商她可是早见识过的,陈煜这个小崽子怎么可能套得住他?   从进门到开饭不过短短二十来分钟,陈煜这小子对季随安的态度就已经从半生不熟的试探进阶到五体投地的敬佩了,对季随安这个姐夫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对比起来,白馨的问题就显得少之又少,不过是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今天这趟过来会不会耽误工作云云,随口拈来,没有目的性。   而陈凯的客套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他们问得随意,并不影响季随安答得认真,没有刨根问底,没有互相试探,一顿饭称一句其乐融融不算过分。   还挺好的,雪愿想。   男朋友见家长没有压力了,她这个当女朋友的也开心。   就是有些遗憾,安琳女士给了她那么多热情和喜欢,她没办法让季随安也感同身受了。   没关心,以后她都来给他补回来!   快吃完了,白馨才想起来问雪愿:“暑假我们打算去海南过,雪雪,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   雪愿笑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白馨近乎客套的邀请:“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季随安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雪愿反过来调皮挠挠他手掌心。   离开的时候,陈煜把他们送出门,送上电梯,还觉得不够似的,干脆一路送到楼下,又追着送上车。   雪愿叫不住他,上了车才说:“回去吧小煜,下次再见。”   陈煜点点头,绕到驾驶座门口,用雪愿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叫季随安哥:“你会一直对我姐好的吧?”   “嗯。”   季随安弯了眼睛,也小声跟他保证:“一定。”   陈煜满意了,退开给他们挥手:“姐,姐夫,路上注意安全。”   雪愿从后视镜里看到渐远的陈煜,笑着问季随安:“你们商量什么小秘密,小煜怎么突然改口了。”   “没什么。”   季随安坚守与小舅子的小秘密,绝对不背叛:“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跟老板娘商量一下。”   雪愿好奇:“什么事?”   季随安:“暑假要不要去夏威夷玩?”   雪愿一愣,眨眨眼睛:“为什么是夏威夷?”   季随安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偏头看她:“当然也可以是别的地方,只要你想去。”   雪愿:“那你呢?”   季随安懒洋洋眯了眯眼:“我嘛,当然是老板娘去哪儿,小跟班就跟到哪儿咯。”   雪愿笑起来:“那我也一样。”   “只要有小跟班在,老板娘去哪里都行。”   已经拥有全世界了,所以,去哪里都一样~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